“陳宮?”聽得對方自報家門,呂布卻是眉頭一皺,這個名字對呂布來說,實在是太過陌生了,他從沒聽過這個名號。呂布可不是那種會把心事藏着掖着的人,當即便是將心中的疑惑說出口:“我從未聽過你的名字!你究竟是何人?”
“在下已經說過了,在下乃是陳留郡郡丞陳宮,表字公臺,乃是陳留太守張使君麾下!”對於呂布的質問,陳宮卻是沒有半點惱怒的樣子,只是淡淡一笑,繼續回答道:“這次也是奉張使君之命,特地來長安面聖,順便,也有些事情想要與溫侯相商!”
“張使君?是張邈吧!”呂布眼中寒光大盛,張邈乃是當初陳留聯盟的主要成員之一,換而言之,就是呂布的敵人!對方竟然還敢當着自己的面,承認自己是張邈的人,呂布當即就是再度鼓起了殺機,冷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還敢偷偷潛入長安?”
“有何不敢?”對於呂布身上的殺意,陳宮雖然只是一介文人,卻沒有半點害怕的意思,淡淡一笑,卻沒有直接回答呂布的問話,而是轉過身對那老內侍拱手說道:“還請羅公公送陛下先回寢宮,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在下吧!”
聽得陳宮的提議,那老內侍也是回過頭看了一眼劉協的模樣,顯然呂布的殺意又是再次讓這位少年天子給嚇得失了顏色。當即老內侍就是對着陳宮躬身一禮,說道:“多謝陳大人!”說完,便是上前攙扶着劉協,就這麼從宮殿的側門離開了。
呂布倒也沒有攔阻劉協離開,反倒是在劉協離開之後,雙目緊緊盯着陳宮,不發一言,隨時都有動手的意思。對於呂布的態度,陳宮非但不怕,反而還樂了,以前見過太多表裡不一的僞君子,像呂布這樣的真小人,反倒讓陳宮更爲放心一些。當即陳宮便是接着之前的話頭繼續說道:“溫侯問在下爲何敢來長安,在下到想要問問溫侯,在下爲何不敢來長安?”
陳宮這話倒是有些像繞口令,讓呂布也是有些暈乎乎的,過了好半天才弄清楚陳宮的意思,被陳宮這麼一繞,呂布那一身的殺意也是消散了大半,下意識地就是說道:“你,你是關東諸侯的人,與我軍乃是生死之敵!你到長安,莫非不怕被我們給抓住,讓你人頭落地?”
“哈哈哈哈!”聽得呂布的話,陳宮卻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而且這一笑,竟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笑到最後,呂布的臉色也是越發難看了,而就在呂布快要忍不住的時候,陳宮卻又停了下來,微笑着看着呂布,笑道:“溫侯又何必說這些虛言來嚇唬在下!如今整個長安已經是亂作了一團,溫侯與李傕、郭汜等人勢同水火,鬧得不可開交,哪裡還有心思來抓在下?不瞞溫侯,在下可是在半個月前光明正大,大搖大擺地從城門口走進來的,無非就是多出了一些錢財罷了!”
陳宮的話讓呂布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黑了,偏偏呂布還沒有辦法反駁,這長安城內的情況呂布自然比陳宮更清楚。
自從董卓死於潼關,董卓麾下的兩大派系也是立馬對立了起來,無論是呂布所率領的幷州軍還是董卓原本的嫡系涼州軍,都是不肯屈從於對方。一開始的時候,面對猛將如雲的涼州軍,在偃師一戰元氣大傷的幷州軍只有呂布一人,還真是孤掌難鳴。可沒過多久,涼州軍就發生了內訌,牛輔、樊稠都死於李傕和郭汜之手,而李儒與徐榮也是被逼去了涼州,涼州軍由李傕、郭汜掌控,呂布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幾個回合下來,兩大派系也是互有輸贏,在長安城內鬥得不相上下。也正是因爲如此,使得長安城內的秩序變得越發混亂,根本沒有辦法梳理。也虧得關東各路諸侯此刻也是相互間鬥得不可開交,要不然,關東諸侯若是這個時候進攻長安,呂布等人如何抵擋得住?
被陳宮一下就拆穿了長安城的近況,呂布也是有些掛不住臉了,冷哼一聲,一雙虎目緊緊盯着陳宮,冷喝道:“說吧!你來長安到底有什麼目的?”
“在下來長安,卻是要爲溫侯解憂而來!”陳宮倒也沒有賣關子,直言不諱地說道:“如今溫侯與李傕、郭汜二賊雖然戰作平手,但想必溫侯自己也清楚,時間一長,溫侯必定比不過李傕、郭汜!等到了那個時候,李傕、郭汜佔盡上風,可不會對溫侯心慈手軟啊!”
呂布的臉色又是黑了幾分,雖然沒有點頭,但呂布心裡也很清楚,陳宮說得是大實話。幷州軍的根不在這裡,到現在爲止,幷州軍一直都是在消耗,卻沒有補充,特別是偃師一戰,呂布折損了幾員大將,可以說是元氣大傷!而相對於涼州軍來說,涼州還在掌控之內,李傕、郭汜雖然將李儒、徐榮等人給趕到涼州去了,但追根究底,他們也還都是涼州軍一脈,總歸比自己這個外人要強。此消彼長之下,幷州軍早晚要輸給涼州軍,到時候,哪怕呂布武勇無雙,也敵不過對方的千軍萬馬啊!
當然,呂布也不是那麼容易被人給嚇唬住的,聽完陳宮的話之後,呂布也只是臉色變難看了一些,嘴上卻是絲毫不爲所動,冷哼道:“李傕、郭汜不過鼠輩罷了!我呂奉先豈會懼他?”
“呵呵!其實以溫侯如今的實力,的確是用不着畏懼李傕、郭汜之流,在武勇上,天下間,只怕也只有那甘士虎能夠讓溫侯忌憚吧?”陳宮呵呵一笑,嘴角一咧,卻是直接提起了甘信的名號,絲毫不擔心會因此惹怒了呂布。
果然,聽得陳宮提起了甘信的名字,呂布的臉色立馬就是起了變化,腦海中更是回想起當日偃師一戰,自己被甘信擊敗的場面,頓時就是惱羞成怒!呂布有着屬於他的驕傲,這麼多年來,呂布所向無敵,更是以此爲傲,卻沒想到竟是在偃師一戰,將以前的驕傲全都給丟了!如今甘信的名字已經是成爲了呂布的禁忌,陳宮竟然敢提出來,呂布如何能夠忍得住?當即就是怒喝一聲,鏘的一聲就是拔出了腰間佩劍,直接抵住了陳宮的咽喉,怒喝道:“爾等安敢欺我?”
“
呵呵!”雖然鋒利的劍刃抵在自己的咽喉上,可陳宮完全沒有因此而露出畏懼的表情,反倒是依舊笑得出來,說道:“勝負之事本就稀鬆平常,溫侯爲何如此放不下?當日溫侯敗於那甘士虎之手,難道溫侯就沒有信心他日再將這一陣給贏回來?若真是如此,那在下也是看錯了溫侯,此次來長安也是錯的,甘願一死!溫侯,請動手吧!”
“呃!”陳宮這一番說話,到最後竟是義正言辭,隱約透着一股文人的傲氣,言語間更是鏗鏘,說得呂布也是不由爲之一愣,手中的佩劍更是下意識地往回縮了幾分。片刻之後,呂布深吸了口氣,手腕一轉,便是將佩劍收回了劍鞘,隨即就這麼倒退了幾步,與陳宮拉開了一定距離,突然抱拳躬身行了個大禮,喝道:“某先前多有得罪,還請先生莫要見怪!若有什麼計策,請先生教某!”
“溫侯客氣了!”見到呂布的舉動,陳宮也是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會如此,當即也是上前一步,將呂布給扶了起來。隨即陳宮又是笑着說道:“其實在下此次前來長安,就是爲了溫侯!溫侯武藝天下無雙,乃是真正的英雄人物!如今卻是爲李傕、郭汜這等鼠輩所困!若是溫侯願意,在下願爲溫侯出謀劃策,助溫侯擊敗李傕、郭汜二賊,匡扶漢室,名留青史!”
陳宮的話,頓時就是讓呂布眼睛一亮,什麼匡扶漢室、名留青史之類的,他完全不放在心上,唯一想要的,就是擊敗李傕、郭汜,到時候長安城他呂布一家獨大,挾天子以令諸侯,未嘗不能做到和當初的董卓那樣!一想到當年權勢滔天的董卓的微風,呂布就是不由得呼吸粗重,兩隻眼睛更是放出精光,當即便是迫不及待地對陳宮問道:“先生有何妙計?請賜教!”
對於呂布的那些表情,陳宮視而不見,只是淡淡一笑,便是附在呂布的耳邊,滴哩咕嚕說了好一通,說完之後,呂布頓時就是一臉喜色,立馬對陳宮說道:“有先生此等妙計,某何愁大事不成!”
“溫侯切記!”見到呂布那一臉的喜色,陳宮卻是千叮嚀萬囑咐,說道:“涼州軍兵馬不少,溫侯只需將他們趕出長安即可!而且,一定不能讓他們回到涼州,只能將他們趕到關東去,自有那些關東諸侯去煩惱!到時候,溫侯麾下兵馬可保,又能佔據長安,輔佐天子,自然民心所向,爲溫侯效力!”
“好!好!”呂布倒也沒想太多,只是聽陳宮說得在理,也是連連點頭,臉上已經滿是迫不及待的模樣,恨不得立馬就去按照陳宮所說的佈置。等着陳宮說了這麼一大通之後,呂布立馬就是對陳宮一禮,隨即匆匆告辭,轉身就是離開了宮殿。
呂布這一走,宮殿內就只剩下陳宮一人,只見轉眼間,陳宮臉上的笑容已經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寒意,自言自語道:“曹孟德啊曹孟德,你一意孤行,害死邊文禮,我倒要看看,等到被呂布趕到關東的涼州軍攻下兗州,你又會是如何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