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涼不在是沈暮念記憶中的樣子。
他站在她面前，全身都罩着一層揮不去的陰霾。
那張蠱惑衆生的俊容依舊耀世，可那雙深邃的長眸中卻不在有淺淡的笑意，而是嘲諷。
清晰入骨的嘲諷，似是一把浸了毒的匕首，狠狠的戳在了沈暮唸的心口上。
這樣的疼痛並不陌生。
一年前，在得知陌筱算計她，當夜從陌生的牀上狼狽起身的那一瞬間，也是這樣的疼。
沈暮念以爲，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她再不會爲了任何人，傷心難過，再晃動自己已經刀槍不入百毒不侵的心。
“你若是想要，可以直說，我給你。”沈暮念看着他，眼眶一寸一寸的變紅。
她的腦海中不斷的涌現出十三年前，沐涼把她護在身後，替她擋住槍林彈雨的那一幕。
她忘不了，他在那陰詭的地獄中，陪伴她的那些日子。
“你相信君亦卿和身邊人的每一句話，懷疑我的時候，爲什麼不直接問我，而選擇試探。”沐涼毫不客氣的反問。
“就是因爲不相信所以我才選擇試探！沐涼，直到現在這一刻，我都希望那些事情都是假的，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從來沒有想過，你會幫着蕭在熙來設計我，我以爲……”沈暮唸的拳頭越握越緊，緊到指甲快嵌進肉裡。
這種擺在明面上的赤果現實，她以爲她能接受的。
她甚至在心裡做好了打算，倘若沐涼真的一直在欺騙她，她都給自己想好了退路。
可，現在，沈暮念竟然有點想哭。
“我以爲，我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比誰都要好。”沈暮念啓脣之餘，溫熱的液體在眼眶中流轉起來，找不到出口卻又咽不回去。
沐涼手指微顫，他想伸手把沈暮念快溢出眼眶的眼淚都擋回去，但，最終也沒有能擡起手。
“念念，你記住，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你，這個世界上，我唯獨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
又是這樣的一句話。
他曾說過一次，現在說出來依舊真誠。
即便，他承認了，君韶雅的事情他有參與，他承認在這裡借她的手殺了白書涼，承認他對她手上的東西很感興趣。
這一刻，沈暮念竟然很可笑的，還是選擇相信這句話。
“那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要騙我！既然你要騙我，爲什麼不繼續騙我了！”沈暮念擡起頭，藉着腳下微弱的光暈，含着霧氣的眸子緊緊的盯着他，吼道。
“沐涼，你到底在玩什麼？”
沐涼垂着眼睛緘默了下來。
沈暮念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就這麼緘默着，直到，從沈暮念身後傳來的熟悉腳步聲靠近。
沐涼才淡淡啓脣：“早點回去。”
除了這句話，沐涼什麼都沒有解釋，留給她的是揚長而去的瀟灑背影。
越走越遠，再也不會回頭一般。
“沐涼！”沈暮念縱使現在是怒氣昏頭，但心裡卻依舊參雜着對他的擔心和不甘心。
她還沒有問出來，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彎腰撿起地上的燈，沈暮念吸了口氣就要追上去。
然而，她沒有邁步，胳膊再一次被拽住。
頭頂是君亦卿怒氣橫生，狂傲冰冷的低吼：“沈暮念，你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