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之又清蘭宛裡大發脾氣, 把所有能打爛的東西都砸個粉碎,嚇得侍衛丫環們都退避三舍。太王妃去看她的時候,正好一個花瓶砸在她的腳上, 惹得太王妃暴跳如雷:“給我再加兩個月的禁閉!如果你再不好好反醒, 那以後不用再出來了!”
太王妃離開後, 婉之趴在桌上大哭一場。正在她傷心哭泣的時候, 門“吱呀”一聲開了。婉之把滿腔的怒氣撒在來人的身上:“進來做什麼?還不給我滾!”
青瑩嬌柔溫婉的聲音傳了過來:“婉之, 是我。”
婉之連忙站了起來,走向前去:“大嫂,你怎麼來看我了?”
青瑩捏了捏婉之的臉, 抿嘴笑道:“傻妹妹,難道你不歡迎我來看你?”
婉之搖着青瑩的手臂, 撒嬌道:“當然歡迎, 婉之知道, 在這個家,大嫂對我最好了。大嫂, 你能不能讓娘放我出去?我想去找鼎言哥哥。娘要關我三個月的禁閉,如果我再不去找他,他就要娶那個女人了。”
青瑩拉着婉之坐了下來:“傻妹妹,聽王爺說,王爺還跟那個女人一起的時候, 鼎言就已經對她非常癡纏。既然鼎言無意於你, 你貿然前去, 又有何用?只怕會更增添他的反感。”
婉之聞言不禁落下淚來:“我不想放棄鼎言哥哥!大嫂, 你快替我想個法子!”
青瑩輕輕拍了拍婉之的手, 柔聲說道:“不用着急,那個女人既然找上門來, 自然也是對王爺一往情深,不會這麼快就另嫁他人。她和鼎言門不當戶不對,想必許大少爺也會強烈反對。再說,姻緣天註定,是你的,總是逃不掉。像我和王爺,起初是一千一萬個不可能,但現在還是在一起了。唯今之計,你還是乖巧一些,爭取早些出來,然後多討討孃的歡心,讓娘給你到許家提親。只要成了親,再怎樣你們也是夫妻,你說是不是?”
婉之只好點了點頭:“我一切都聽大嫂的。”
青瑩安撫好了婉之,回到了書房。
蕭慎之朝青瑩投去感激的目光:“青瑩,謝謝你。”
青瑩輕輕嘆了口氣:“王爺,你真打算讓太王妃到許家提親麼?”
蕭慎之的目光頓時深邃起來:“這種事情,鼎言是遲早都要面對的,要是他不能經過考驗有所決斷,事情來得越早,對她的傷害越小。”
私塾很快就開始興建了。日出日落,隨着時光的飛逝,私塾很快就建好一大半。雲娘隔三岔五,便去李家看看兩老兩小。
起初的時候,還經常見得到嬌娘的身影,和李大林還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樣,但漸漸地,他們兩個越來越疏離,再後來,就沒見過嬌娘過來了。李大林也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
雲娘試探過李大爺,李大娘和小馬駒的意思,他們都喜歡嬌娘,不反對成爲一家人。可是在這快要水到渠成的節骨眼上,到底是出了什麼岔子?
這種事兒,不好問男的那方。雲娘乾脆到了董家一趟,去找嬌娘。
雲娘到了嬌娘家,坐下了拉了幾句家常,便旁敲側擊起來:“嬌娘,怎麼這段時間都不見你來看看小馬駒和夏兒?他們可想你了。”
嬌娘停下來用手將滑下來了頭髮捋到耳背上,繼續手上的活兒,抿嘴笑了笑:“是嗎?這段時間手上的活比較多,就少去了。”
雲娘瞧着嬌娘心情不錯,便繼續試探道:“爹和娘也常唸叨着你呢,他們挺喜歡你的。”
嬌娘只是笑了笑,沒有吭聲。
雲娘趁熱打鐵,又若有所指地說道:“大林哥你別看他人長得一副精明樣,可人實在是太老實了,很多話都不會表達……”
嬌娘停下手中的活兒,望着雲娘斬釘截鐵地說道:“雲娘姐,你的意思我懂,但請你不要再說了,我和他相隔千山萬水,是不可能的。”
雲娘怔了一下:“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有什麼事,就攤開來講嘛。”
嬌娘平靜地直視着雲孃的眼睛,彷彿想要看穿她的內心:“那你自己和許三少爺呢?你連自己的姻緣都沒管好,又何苦來管我?”
雲娘還想再說,卻被嬌娘直接轟出門去。
許鼎言每天都親自到工地監工,到傍晚的時候就到布行,找雲娘報告工程的進度和對帳。
每次望着許鼎言一絲不苟地打着算盤,迅速地對好帳目,還能抓出幾個錯處,雲娘不禁十分佩服算盤的發明來。
許鼎言看見雲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算盤,便停了下來,把頭側到算盤上面,好讓雲娘望見自己,含笑柔聲問道:“你想學嗎?要不要我教你?”
雲娘腦海裡立即涌起許鼎言手把手教自己,你儂我儂地拔着算盤的畫面……想到這裡,雲娘打了一個寒顫,身上立刻起了無數的雞皮疙瘩,立刻把頭搖得像個拔浪鼓:“我不喜歡打算盤。”
許鼎言捕捉到了雲娘臉上的那一絲的羞澀和不自在,便不再說話,笑着低下頭來,繼續算帳。
算完帳,許鼎言望見雲娘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柔聲問道:“遇到什麼難題了嗎?”
雲娘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地對許鼎言和盤托出:“我想替嬌娘和大林哥牽線,但是黃了。”
這個小女人,自己的事情都沒管好,反而管起別人的閒事,當起紅娘來了。許鼎言忍不住笑出聲來:“第一次當紅娘嘛,是有點難度。只是,你找到失敗的原因沒有?”
雲娘悵然地搖了搖頭:“我先找的嬌娘,直接被嬌娘打發走了,說我連自己的……”說到這裡,雲娘恍覺自己漏了嘴,連忙停下來接上另一句“總之,她讓我不要管她的事。”
許鼎言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要不要我找大林喝兩杯,好好打聽打聽?”
雲娘使勁地點了點頭:“嗯,你說話最能討人歡心了,一定能套出話來。”
許鼎言嘆息了一聲,目光幽幽地望着雲娘:“哦?是嗎?爲什麼我一直在努力地討一個人的歡心,卻從來沒有成功過?”
這,這話說得真是……還不如問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還容易答些。雲娘一本正經地對許鼎言說道:“呵呵不懂。那大林就拜託你了啊。嬌杏,帳對好了,我們回家啦。”說完,雲娘便去解驢車的繮繩
雲娘走得太急,腳一不小心踢到了後院的一塊石頭上,石頭頓時裂開來。嬌杏便借題發揮道:“人瞧瞧,人家石頭都感動得開了花,你還是那副鐵石心腸!”
雲娘望了一眼那塊石頭,那是一塊風化得很徹底,就算自己不踢它,它也會在不久後的某一天自動裂開的石頭好麼?雲娘笑靨如花地對嬌杏眨着眼睛:“嬌杏,你瞧我笑起來是不是比那石頭更像一朵花?”
……
第二天,許鼎言便趁着李大林送貨到鎮上的時候,與他偶遇,便邀他一齊找了間酒館喝幾杯。幾杯一下肚,大林的話匣子便打開了。原來李大林對嬌娘有意,打聽到她的生辰八字,便找李神婆去算一算。這一算竟算到自己是克妻的命,所以李大林便疏遠了嬌娘。
算命!許鼎言的兩眉舒展開來,嘴角勾了勾,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來。雲娘及笄那天,自己打聽到她的出生時辰,便與自己的一齊拿去讓李道長算了算。李道長說這兩個八字是天作之合。也許,這也是支撐着自己一直不放棄的原因之一吧?
許鼎言舉起酒杯啜了一口:“旁門左道的話,何足爲信?”
李大林輕嘆一口氣:“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何況,我已經剋死了一個媳婦。”
許鼎言不動聲色地問道:“爲何你不找李道長算上一算?”
李大林又自灌一杯酒,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我又何嘗不想找李道長算一算?但李道長平日不輕易給人家算姻緣。如果李道長有求必應,那算八字的人可真要從山頂排隊到山腳去了。”
許鼎言微微一笑:“沒事,找個人少的時候,我陪你去找李道長算一算。明天就是十四,辰時我在三清觀等你,你可要依約前來。”
李大林喜出望外:“如果許兄能幫忙,那真是大林的福氣。大恩不言謝了。”
十四。雲娘天一亮便去找嬌娘,拉着她去陪自己上三清觀上香。
嬌娘一臉愕然:“明日纔是十五,你十四跑去上什麼香啊?”
雲娘神神秘秘地說道:“我是去求姻緣,明日十五人多不方便。這事我怕月娘她們知道了會笑話我,所以就找你來了。”
嬌娘恍然:“哦,等吃過早飯後,我就陪你走一趟吧。”
雲娘抿嘴笑道:“不用了,我也沒有吃,我請你到許記吃吧,許記的點心挺好吃的。”
雲娘與嬌娘一起,來到許記吃早飯。吃完早飯正要離開,許鼎言走了過來,熱情地打着招呼:“你們來吃點心,怎麼都不告訴我一聲,不然我給你們做酥皮卷。”
雲娘莞爾一笑道:“我們只是碰巧路過,順便過來吃一吃而已,所以沒敢勞你大駕。我們先走了。”說完,雲娘便牽着嬌娘的手離去。
嬌娘走了幾步,忽然轉過頭來對許鼎言說道:“我是陪姐姐到三清觀去求姻緣。”
許鼎言朝嬌娘感激地笑了笑。
雲娘十分無語地望着嬌娘,昨天還說我多管閒事來着?現在這麼看也是半斤半兩啊!
上完香,雲娘自己求了一個籤,拉着嬌娘也求了一個,求完之後,興致勃勃地去找李道長來解籤。她們在湖心亭找到了正在餵魚的李道長。
雲娘抽的是個上上籤,李道長給的提示是:“十里桃花開,錦繡良緣來。”
雲娘心中暗暗納悶,十里桃花,不是連棵野桃也不長麼?如果讓自己去種,恐怕是種到半老徐娘也種不出十里桃花來呀?莫非是暗示自己要到老了才能嫁出去?這個上上籤真是有點莫名其妙呀?
嬌娘的則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嬌娘聽了之後,良久無語。
小道士進來稟道:“有相熟的貴客前來求解八字。”
李道長立即站起身來,對雲娘說道:“那我就先失陪了。”
雲娘見嬌娘與自己一樣,皆是悶悶的,爽性拉着嬌娘往正殿跑去:“反正閒着也沒事,不如我們一起去偷聽一下李道長算八字。”
嬌娘遲疑了一下:“這樣子不好吧。”
雲娘不由分說,拉起嬌娘就往正殿跑去。
雲娘拉着嬌娘,躲在側門外偷聽。傳入耳中的是一個熟悉的聲音:“李道長,這兩個八字合不合啊?”
嬌娘高興地拍了一下雲孃的手,小聲地說道:“是許三少爺。”許三少爺肯定是聽了自己的話,也一道上來求姻緣。許三少爺對姐姐也真是上心,居然連八字也弄過來了。
雲娘當場傻了眼,許鼎言這個傢伙,不會是想趁着這個機會,把自己和他的八字也一道給李道長算了吧?雲娘正想衝出去制止,卻一把給嬌娘拖住了:“姐,你就耐心聽一下嘛,也不一定是你的。”
雲娘噎了一下,這事兒似乎也是出師無名,自己貿然跑了出去,豈不是自作多情?雲娘只好耐着性子,繼續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