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娘隨手拾起一塊泥團, 朝着那浮標一扔,正中目標。泥團入水後,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那浮標很快就靜止不動了。
這樣都行?!許鼎言愕了一下, 十分無奈地望了一眼雲娘, 乾脆把釣魚杆收了起來, 坐在旁邊望着雲孃的浮標發呆。
雲娘用眼角掃了一下許鼎言, 忽然想到自己本來就處於劣勢,如果互相扯後腿,自己釣不到魚, 還是自己輸掉。雲娘趕緊對着許鼎言滿面堆笑道:“嘻嘻。剛纔是和你開玩笑的,你不要太小家子氣和我計較啦。繼續釣, 我不會再搗亂了。”
許鼎言瞥了一眼雲娘, 一言不發地將魚鉤穿好蚯蚓, 扔進塘裡。許鼎言的心七上八下的,想來想去, 還是覺得三十六計,走爲上計。不然呢,呆會那個無賴的女人釣不着魚,把我桶裡的倒進塘裡怎麼辦?許鼎言主意一定,立即迅速地將魚杆收了起來, 提桶走人。
雲娘一臉驚訝地望着許鼎言:“你不釣了嗎?”
許鼎言回過頭來, 對雲娘笑了笑:“塘裡的魚本來就少, 你還把那麼多的餌料倒進去, 魚都吃飽了, 怎麼還會上鉤?”說完,便大步朝李家走去。
雲娘頓時氣餒一大半, 但仍不死心,又折騰了半個多時辰,勉強釣了五六條兩指寬的小魚,最後被月娘和小馬駒拖回家去了。
月娘將兩人的魚分別過稱,雲娘釣到三斤半,許鼎言釣到十一斤八兩。
許鼎言滿面春風地對着灰頭灰臉的雲娘笑道:“我的鞋子,你什麼時候可以做好給我啊?”
雲娘一臉訕訕地低聲說道:“我不會做鞋子,我自己穿的都是娘和二嬸孃給我做的,不如你換別的吧。”
聽着雲孃的柔聲細語,許鼎言的心軟了一下,但還是態度堅決地說道:“不換!你不會可以慢慢學,我會耐心地等。反正我會記住,你欠我一雙親手做的鞋。”
月娘一臉不滿地說道:“姐呀,你長這麼大了,居然連鞋也不會做,說出來真是笑掉人家大牙!”
嬌娘勸道:“姐,願賭服輸。你就做一雙吧,你不會我教你。”
雲娘頓時急了,秀目一橫,拉下臉來:“你們不要再說了,誰再提,我跟誰翻臉!我到廚房幫二嬸孃燒火!”說完,轉身快步走向廚房。
許鼎言一臉愕然地望着雲娘,這個女人真是……無賴透頂啊!
雲娘走進廚房,替下李大林,讓他出去休息。飯早就煮好了,飯香陣陣,正用炭火煨着。二嬸孃接連炒了一個又一個的菜,好不容易擺着一溜的菜全部炒完了,二嬸孃卻沒有讓雲娘停下來的意思,直接洗了鍋,又往鍋裡舀了半鍋水。
雲娘有點莫名其妙:“二嬸孃,燒這麼多開水做什麼呀?”
許鼎言提着一桶弄好的魚泥,笑容可掬地走了進來:“當然是給我做魚丸用。”
二嬸孃見許鼎言進來了,把圍裙解了下來,笑呵呵地對許鼎言說道:“菜我都炒好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不是吧?只剩我和那個傢伙在廚房裡面?那萬一他又向我追債怎麼辦?雲娘趕緊將縮着的頭伸了出來:“二嬸孃,你不想學學那魚丸子的做法麼?”
二嬸孃把手一擺:“上次我就看過了,實在太麻煩了。我年紀大了,就算學會了也沒有那麼多的心思和精力去折騰。”說罷,二嬸孃轉身走出廚房。
二嬸孃一走,雲娘立即又把頭縮回去,若無其事地燒起火來。
許鼎言定定地望着雲娘,火光映照在雲娘姣好的臉龐上,看上去一副低眉順目,一臉嬌柔的樣子,跟剛纔簡直是判若兩人。許鼎言癡望了一會,抿嘴笑了笑,轉身去找來砧板,切起做魚丸的佐料來。
雲娘眼角掃到許鼎言的腳移向了另一邊,方纔暗暗鬆下一口氣來。等到許鼎言拌好魚泥,提桶走到竈前,雲娘又變成一副如臨大敵,嚴陣以待的模樣。
許鼎言看到雲娘這副樣子,覺得十分好笑。許鼎言便閉口不言,飛快地捏着魚丸扔進沸水裡。廚房裡一片寂靜,只有水沸的聲音在響。
這個傢伙,平時都是說個沒完,今天怎麼這麼安靜?雲娘十分疑惑地瞥了許鼎言一眼,他的臉上漾着淺淺的笑容。安安靜靜的他,身上散發出一種寧謐祥和,與世無爭的味道。空氣中流動着一絲微妙的氣息。雲娘也說不清楚,這是一種怎樣的氣息。
許鼎言不時地朝雲娘投去溫情脈脈的一瞥。歲月靜好,很想和你就這樣,安安靜靜,相伴到老。
當兩人煮好魚丸端到正屋,除了李大娘正抱着夏兒在屋子裡轉悠,其他人都已經入座了。雲娘掃了座位一眼,只剩下三個座位。單個空着的緊挨着李老漢的座位,不用說就是給李大娘留的。剩下相連着的位置,是留給自己和許鼎言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今天自己做了虧心事的緣故,許鼎言站在自己身邊的時候,感覺混身都不自在。雲娘暗下決心,一定不能坐許鼎言的旁邊。
飯菜陸續擺了上來。雲娘從李大娘的手中抱過夏兒,說自己剛纔在廚房吃了魚丸湯,根本不餓,讓李大娘趕緊去吃飯。李大娘拿來碟子,每樣菜都夾了一些,給雲娘留着。
各就各位,大家開始吃飯。許鼎言發現自己身邊空了一個位,而云娘則在一旁帶小孩,不由一陣心疼,對着一桌豐盛的菜餚食之無味。爲了避開自己,她竟然寧願餓着肚子抱小孩!這個女人,真不知道拿她怎麼辦纔好。
大家在飯桌上熱熱鬧鬧地聊着天,許鼎言勉強應付了幾句,匆匆扒了幾口飯,便走到雲娘身邊來,徑直將夏兒抱了過來。
雲娘追着許鼎言想把夏兒搶回來:“夏兒認生,不會讓你抱她的。”
誰知許鼎言將夏兒舉起又放下,逗弄了兩下,夏兒竟朝他咯咯的笑起來。許鼎言側過頭來低聲對雲娘笑道:“趁着菜還熱,你先去吃點飯吧。”
雲娘還在糾結剛纔做的虧心事,支支吾吾地說道:“那個鞋子,我實在不會做。”
許鼎言方纔釋然,原來是爲了這個。許鼎言故作無所謂地笑了笑,滿眼寵溺地望着雲娘:“沒關係,等你會做的時候再做吧,我是不會催你的。你趕緊去吃飯吧。”
雲娘生怕他把夏兒舉那麼高,夏兒又在亂蹬,不小心摔着她了,對許鼎言勸說無效,便一本正經地說道:“真的不要舉太高了,小心她呆會尿到你的頭上!我去吃飯了!”
這還真是個大問題!許鼎言連忙將夏兒放在下來,只用手託着,對着夏兒小聲求道:“小傢伙,千萬不要尿到叔叔的身上啊!”
吃完飯後,李大娘趕緊替下許鼎言。
雲娘對青山說道:“青山哥,我打算在村邊建一個私塾,你可不可以幫我看一看那塊地?”
青山連忙點頭答應:“當然可以,你想什麼時候去看?”
許鼎言湊了過來,笑容可掬地說道:“不如就現在去看看吧,剛吃飽,也當是飯後散散步。”
雲娘點頭答應,青山連忙叫上月娘一起。
雲娘和許鼎言走在前面,青山和月娘走在後面,小聲地嘀咕着。
月娘推了一把青山:“你去跟我姐說!”
青山連連搖頭:“我不敢,你姐好像一直看我不順眼。”
月娘白了青山一眼:“當然啦,你都不懂怎麼去討好我姐。”
青山有些不以爲然:“哎,你還別說,今天她好像看你也不怎麼順眼。”
月娘撇了撇嘴,說道:“唉,我姐就那樣,心情不好的時候看誰都不順眼。你沒見她看許三少爺的時候也是不順眼麼?”
青山遲疑了一下:“她現在心情不好,不是更加看我不順眼了麼?我們還是先別問吧?要不,等私塾建好了,她心情好一些再問?”
……
雲娘在荒地上轉了一圈,和許鼎言比劃了一陣子,隨即招手把青山叫了過來:“青山,過來,幫忙瞧一瞧建在哪裡好。”
青山眼睛沿着荒地轉了一圈,指着一處說道:“那兒好。”
許鼎言隨即樂了:“我就說是那兒好嘛。許記的新店都是我開的,挑址我最在行了,你還偏不信!”
青山呵呵笑道:“這個位置可以建個座北朝南向的學堂,背後可以圍一個院子用來住人和種些瓜菜水果,前面也有足夠的地方做一個開闊的庭院。”
雲娘只好訕訕地聽着,當雲娘聽到他們聊私塾的尺寸時,頭都大了。不要考驗我的幾何空間想象能力好麼?雲娘撇下他們,拖着月娘走到一邊去,和她閒聊起來。
月娘討好地笑了笑,甜甜地叫了聲:“姐。”
這個傢伙,半個多月沒見,又長胖了,臉蛋也圓潤了許多。雲娘伸出手來輕捏她的臉:“最近你又圓潤了不少。”
月娘的眼睛立刻彎成兩道月牙兒,露出可愛的小貝齒:“吃好睡好,自然是心寬體胖啦。姐,我和娘商量過了,想接你到茶園去住,李大娘也同意了,等一會你就收拾收拾,跟我們回茶園吧?”
雲娘嘆了一口氣,這樣也好,李家沒有自己在,李大林就可以搬過來,到時候把嬌娘一娶,就是完完整整的一個家了。雲娘對着月娘笑着點了點頭。
月娘趁機問道:“姐,青山哥問我禮金早就給董族長了,問我什麼時候嫁給他。”
雲娘斜了月娘一眼:“看你的樣子是迫不急待想嫁啦?”
月娘不好意思地搖了一下雲孃的衣角,撒嬌道:“姐,我這不是問你意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