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是一番纏綿,玉柏玄渾身軟弱,懶洋洋地喚一聲“傳膳。”紫秋在門外應了,不一會小僕魚貫而入,將膳食擺了。
玉柏玄窩在夜有霜的懷裡,由着他一口口將食物餵給自己。
用過晚膳,夜色初上,玉柏玄拉着夜有霜的手在園中漫步,享受春末夏初的微風習習。夜有霜從袖中取出一柄小巧的匕首,遞給玉柏玄,“平日可以藏在袖中,若再有人意圖不軌,一劍封喉。”
玉柏玄擺弄手中的匕首,滿心歡喜,嘴上卻說,“這花香月明十里柔情之時,你可真會煞風景。再說,能有幾人正面傷我,可怕的是陰險狡詐的小人。”
夜有霜從身後摟住她,“不管那人是誰,若有人敢傷你,我就將她碎屍萬段。”
“瞧你咬牙切齒地模樣,你要殺誰?”
“顧青冉。”
玉柏玄捏捏他的鼻子,“整日喊打喊殺的,殺了她還會有別人。”
夜有霜輕嘆一聲,“我明白,留着明處的小人,總好過日夜提防暗箭傷人的僞君子,否則我早已將她挫骨揚灰,待你哪天想要解決她,只需一個眼神,我立刻就把她的人頭奉上。”
玉柏玄用手指纏繞着他的髮梢,放在脣上輕輕摩挲,“越說越瘮人,你還是先教教我,哪裡才能一劍封喉。我這一招不能致命,教人家奪了兇器將我反殺豈不冤屈?”
夜有霜捏着玉柏玄的兩根手指,撫上自己的脖頸,“摸到了麼?”
隔着一層皮膚,有力的躍動傳遞到玉柏玄的指尖,“摸到了,膚若凝脂膩如珠玉。”
眼角的桃花盛開在無邊月色之下,玉柏玄心旌盪漾忍不住輕吻他的下巴,“我也給你帶了禮物。”
銅簪並不光亮,上面的花紋粗糙模糊,一看便是坊間之物,玉柏玄一言不發地瞧着夜有霜,看着層疊的笑意從他的明瞳中溢出,星辰滑落在眸中飛起綿綿情愫。
“戲說的話,你也記得。”
“你我之間,所有的情景我都記得。淮城的街上,同一個地方同一個小販,這簪子還在,便是冥冥之中註定的緣。”
玉柏玄雙手捧着夜有霜的臉,視若珍寶,月光如霜似雪,無限芳華。
“公主殿下恕罪,太傅大人這些日子纏綿病榻,方纔用過藥剛睡下,不能起身迎接,還請公主寬宥。”
“無礙,這些禮物是本宮親自挑選的,聊表寸心,待大人身體好些,本宮再來探望,”玉柏玄坐在馬車內長嘆一聲,“回府。”
“你若無有用的消息給我,就永遠不要再出現,”顧青冉眼神陰鷙,盯着跪在地上的小僕,小僕連忙往前爬上幾步,低聲道來。顧青冉聽完,揮手讓他下去,眼中精光乍現,嘴角露出陰險惡毒的笑容。
竹簾之後的人聽完顧青冉添油加醋的邀功,輕哼了一聲,“算你還有些用處,皇帝精明,這招借刀殺人用的妙,你再從旁推波助瀾,玉柏玄想要獨善其身怕是再無可能了。”
顧青冉得了誇獎,更加自得,又將從細作處得到的消息道出,接着獻上一計,竹簾之後久久無聲,末了冷哼一聲,“依計行事。”
姬筱聽完夜五的描述,皺着眉頭思忖良久,只知細作到顧青冉處商量了許久,卻並不知其內容,依照那細作出府的表情來看,眉開眼笑似是得到了獎賞,恐怕是知曉了什麼機密。姬筱吩咐了幾句,他在夜色中騰空而起,往公主府方向而去。
夜五先是來到公主書房的院外,看到裴音守在門外,知道公主今夜歇在了書房,飛轉騰挪落在霜雪閣屋脊上。
不一會兒,夜有霜從後窗翻出,飛身而上落在夜五身旁,接着兩人消失在夜色中。
夜有霜單膝跪地,姬筱詢問公主府的近況,夜有霜將知道的細細說了一遍。
“那個細作如今在何處侍候?”
“回主上,他先前負責掃灑庭院,最近被調到了駙馬院中,負責駙馬起居梳洗。”
姬筱想了想,“駙馬最近可有異常?”夜有霜仔細回憶,甯蔚羽平日生活極爲簡單,一切都圍繞着玉柏玄,不是換着花樣給她備膳,就是陪着她讀書習字,姬筱聽了終是不解,最後叮囑,“你回去盯着駙馬,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
公主府依舊如常,若玉柏玄不在霜雪閣,夜有霜便會到駙馬院中探查,始終未發現不妥之處,玉柏玄若是在甯蔚羽處歇息,夜有霜只會停留片刻便會離去。
今日見着玉柏玄的書房熄了燈,夜有霜在駙馬臥房的屋脊上無聲落下,正趕上小僕進出爲甯蔚羽擡水沐浴。
接連幾日,夜有霜發現甯蔚羽同玉柏玄的習慣相同,沐浴時不用小僕侍候,此時他心意一動,輕輕揭開屋頂瓦片,看見甯蔚羽坐在浴桶中,手執布巾擦拭身體,在搖曳的水汽飄忽中,夜有霜看清了他胸前的硃砂紋印,水汽似乎從屋內飛出,讓他眼前變得氤氳潮溼,他揉了揉眼睛,將瓦片放回,起身離開。
姬筱輕笑一聲,看着跪在面前的夜有霜,似是玩笑調侃,“夜公子好本事啊。”
夜有霜睫毛低垂,聲音低沉帶着顫抖,“屬下以爲,公主待屬下只是稍有偏愛,從未想過要獨佔公主......屬下有罪。”
姬筱盯了他半晌,“那一半金鍊,也是她贈與你的?”
“是。”
姬筱無聲嘆息,“也罷,我也是知曉她的性子,此事不能怪你。浴蘭節前你不要再見她,其他的事我自會同她說明。”
月色如水傾灑,窗格在地上映出片片紗影,夜有霜坐在榻上,手中捧着銅簪不斷摩挲,柔軟的嘴脣輕覆上冰涼的銅簪,逐漸變得溫熱。
玉柏玄也不懂得何爲閉關,總之夜有霜知會了一聲,便閉門不見,說是提升內功修爲,玉柏玄也不好打擾,正好她也忙着爲皇帝佈置浴蘭節事宜,接連幾天都是天黑纔回到府中。
畢竟是牀笫之事,讓姬筱爲難如何開口,想到此事若不解決,恐怕夜長夢多,也顧不得許多,下朝之後,照例將玉柏玄塞進自己的馬車,在車上一言不發,載着一頭霧水的玉柏玄直奔少府府。
姬筱一臉慈愛地將一方木匣交給她,“玄兒,這是叔父新得的藥材,你拿回去給離悅瞧瞧,對你的寒症或許有用。”
玉柏玄接過木匣,“叔父這樣匆忙,玄兒以爲發生了十萬火急的大事,原來是藥材,玄兒謝過叔父。”
姬筱嗔怪道,“這事不算十萬火急麼,你成親許久都未有孕,作叔父的怎能不急。”
玉柏玄有些失落,“宮中的御醫和離悅都爲我診治過,這體寒之症一時半刻不能治癒,也不能急於一時。”
“公主府的男人太少了,蔚羽雖說身體強健,但他少時小腹曾經受過傷,還留了疤,影響了生育也不是不可能,待叔父給你尋兩個年輕貌美的。”
方纔還在自憐的玉柏玄聽了此話,脫口而出,“蔚羽已經好了,腹上的疤痕也已經逐漸消退,不會影響生育。”
姬筱不動聲色地看着玉柏玄,盯得她心虛不已,“蔚羽腹部根本沒有疤痕,他少時是受過傷,傷疤在小臂處。”
玉柏玄負隅頑抗,“叔父怎知?”
“公主大婚,駙馬是要經過內侍查驗的,你竟然連禮書都沒看過?你誆叔父也就罷了,遠在南疆飽受思子之苦的甯大人若得知此事,可否會後悔將愛子託付於你,你便是如此對待真心愛你的甯蔚羽的?”姬筱雙眉緊鎖痛心疾首。
“玄兒不該誆叔父,玄兒忤逆,請叔父責罰,”玉柏玄伏身長揖在地。
姬筱搖頭嘆息,“叔父不是責怪你,而是憂心。”
玉柏玄起身,“玄兒愚鈍頑劣,始終令叔父勞神,都是玄兒的錯,我只是想着,留他完璧,若真有一日他能遇到真心待他的人,我就與他和離,放他離去。”
姬筱無可奈何地苦笑,“你可真是你父親的女兒,整日說這些荒誕不經的話,也就跟叔父說說,不要再對旁人講。你聽過哪一朝的駙馬改嫁的?”
“......”
“這話要是對甯蔚羽說,你信不信他敢自刎在你面前?”
玉柏玄慌了神,“叔父,您可不能同他說。”
姬筱哼了一聲,“你方纔還說要跟他和離,這會兒又不讓說,橫豎都是你的理。叔父已經得到消息,有人意圖從駙馬身上大做文章,思來想去除了這一點,也沒有值得借題發揮的地方,叔父費盡脣舌,你是否聽得進去全憑自身,叔父總歸不能押着你去找甯蔚羽。”
玉柏玄愁腸百轉,思量如何解決此事,在書房踟躕良久,決定去找甯蔚羽開誠佈公,院子裡沒有尋到,小僕說他去了東廚。
甯蔚羽獨自在廚房中忙碌,袖口挽到手肘,站在竈前正將蒸屜取下,掀開籠蓋,裡面擺滿了玉柏玄愛吃的各色糕點。
他用木鏟小心翼翼地取出裝碟,然後嗅了嗅,滿意的點點頭,才發現玉柏玄站在門口,“公主?這裡污亂,公主還是到廳裡去等。”
玉柏玄走到他跟前,“你不也在這裡麼,讓我嚐嚐新出鍋的,”說着用手去拈。甯蔚羽退後一步,自己用手拈起一塊,放到玉柏玄口邊,“有些燙,你慢些咬。”
軟糯清甜的栗子糕入口脣齒生香,玉柏玄讚不絕口,“這栗子糕熱着吃比涼了好吃,又甜又軟,你也吃。”
甯蔚羽自己也拿了一塊放到口中,白藕似的手臂在玉柏玄面前晃動,一塊銅幣大小的疤痕赫然在目,玉柏玄拉住他的手,甯蔚羽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慌亂地抽回手,“太難看了。”
玉柏玄輕輕拉起他的手,用手指細細撫摸那處疤痕,“如何傷的?”
“小時候打翻油燈燙到的,”甯蔚羽忽閃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生怕玉柏玄嫌棄。
“你看,它像不像一顆栗子,”玉柏玄湊到跟前嗅了嗅,“還有股慄子香。”
甯蔚羽從未與玉柏玄如此親近過,他感覺到她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自己的手臂上,奇特的觸覺沿着皮肉流向全身,杏花般粉嫩的臉頰逐漸染上紅暈,好似盛夏的紅杏剛剛成熟。玉柏玄也有些尷尬,心想本打算同他談心,這下反倒不知該如何開口。
月上中天,玉柏玄直挺挺地躺在榻上,兩眼望着牀幔天人交戰,一旁的甯蔚羽佯裝睡着,不安的呼吸卻將他暴露無遺。玉柏玄下定決心,翻身將兩隻手臂撐在甯蔚羽的肩上,甯蔚羽始終沒有睜開雙眼,睫毛不斷抖動,氣息慌亂,兩隻手下意識地抓着褥單,他感覺被玉柏玄抓着的手臂變得酥麻,整個人都無法動彈,心跳如鼓快要窒息一般。
玉柏玄瞧着甯蔚羽脂玉般的臉龐,水嫩的粉脣不安地抿着,兩人兒時的過往不斷閃現,一同讀書一同捉魚,她捱了罰他也陪在一旁,她捱了打他日夜看護。或許從兒時起,他就已經芳心暗許,是自己裝聾作啞,若早些表明心跡,哪會耽誤他的美好年華。
她緩緩躺下,額頭抵在甯蔚羽的肩膀,“蔚羽,我不知該如何同你講......”
甯蔚羽在黑暗中睜開眼睛,失望與落寞順着眼角淌下,“我知道,我願意等......”然後翻過身去不再說話。
第二日,玉柏玄眼下烏青,無精打采地上朝,瞧見了叔父也不敢正視,姬筱看見她的模樣明白了七八分,從她身旁拂袖而過。玉柏玄幾步攆上,“叔父留步。”
姬筱站定,不發一言地望着她。
“叔父,侄女想趁着浴蘭節陛下盡興之時,爲有霜求取側駙之位,您看如何?”
姬筱眯着眼揚起臉瞥了她一眼,露出古怪的笑容,轉身大步離去。玉柏玄想在後追趕,發覺有朝臣路過,叔侄兩人少有爭執之時,此時的情景吸引了衆人揣測的目光,她生生嚥下“叔父”兩字,看着姬筱遠去。
地上扣着一隻茶洗,夜有霜跪在水漬上,浸溼了衣褲。
“我不管你用何種方式,就是綁,也要將她和駙馬綁到一起,如果你不願,我也無法逼迫你。今日玄兒對我說,要向陛下求旨封你爲側駙,我到底是小瞧你了,”姬筱小口呷着茶,說的雲淡風輕。
“屬下知曉輕重,不會讓此事發生。”
“若不是看你們兩情相悅,我是斷不會讓你住進公主府的,你我都是爲了玄兒,她胡鬧,你心中得有分寸。”
待夜有霜離去,夜五來到姬筱面前。
“讓你查的事如何?”
“回主上,派去雲楚的人回信,夜一跟着乞丐逃到雲楚之前,襁褓之中曾被人販賣,最近查到的是臨近南江的羅城,有家人曾經在二十年前收養過一名幾個月大的男嬰,男嬰身上戴着一顆用紅線串的核桃,那家人本來拿着核桃到街上去賣,被一個算卦的攔住,說是這顆核桃是鎮災所用,戴在男嬰身上,可保當地風調雨順,若是離身,恐有災禍,碰巧當時那個養母生了暗瘡,以爲得罪了神明,纔將核桃又給戴了回去。當年果真五穀豐收,當時街上的圍觀的人有許多,那名男嬰應該就是幼時的夜一。”
姬筱不置可否,將案上的一塊布帛交給夜五,“你去查查這件東西的來路。”
布帛上勾勒着一顆珍珠,上面雕刻着奇異的花紋,夜五將布帛收好,斟酌着說道,“主上,請恕屬下直言,屬下認爲,夜一對主上忠心耿耿,對公主也是真心實意。”
姬筱點點頭,“言之有理,不過,畢竟是在公主身邊侍候,穩妥些總是好的。”
紫秋來到玉柏玄書房稟報,夜有霜今日出關,十分想念公主,特求公主駕臨霜雪閣,玉柏玄心裡樂開了花,這可是他第一次主動邀請自己,忙不迭地處理完手上的公務,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霜雪閣。
院裡的小僕都被遣走了,玉柏玄沿着地上的記號一路尋去,推開房門,發覺窗幔被厚厚的布簾遮擋,燭光搖曳紗帳漫漫,玉柏玄反手把門掩上,“沒想到啊,你還有如此情趣,真是難得。”
牀幔內隱隱約約躺着一個人,“嗯”了一聲,似在回答。
玉柏玄搓搓手,色眯眯正欲上前,隱約覺得有異,空氣中的香味似曾相識,猛地想起在淮城宴會樓中的妖冶男子。她用力扯下窗簾,然後快步走到榻前掀開牀幔,甯蔚羽穿着中衣,小臉紅撲撲的,迷糊不清地正在榻上不安地扭動,“公主......”
“夜有霜,你給我滾出來!”
玉柏玄怒火中燒地站在院子裡,夜有霜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後,低着頭一言不發。
“你......”玉柏玄壓下火氣,“去請離悅,快去!”
玉柏玄用溼巾不斷給甯蔚羽擦拭,離悅給他診了脈,淡然地說了一句,“公主與此香有緣,不如命名爲‘玉玄香’,以後牀笫助情都用此香,爲人稱頌。”
玉柏玄沒有心情再去理會離悅的冷嘲熱諷,幸好院中的小僕守衛都被打發走了,爲今之計還是給他擦身降溫,甯蔚羽恍惚之間一把抓住玉柏玄的手,“公主別走......”玉柏玄怕他再說胡話,連忙答應,“我不走。”
甯蔚羽白裡透紅的臉上揚起滿足的笑意,“公主,你的屁股好像爛桃子。”
周圍的空氣似乎結了霜,玉柏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哎呀,那是我六歲的時候,被母皇罰了板子,他給我敷藥來着......”夜有霜接過她手裡的布巾,“我來。”
玉柏玄瞪了他一眼,“好好擦,等他醒了我再找你算賬!”離悅將藥膏塗在甯蔚羽的太陽穴和人中,一面塗一面說道,“此藥是我回來之後特地爲公主研製的,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派上用場。”
離悅的藥果真奇效,大約半個時辰,甯蔚羽便逐漸清醒,他搖搖頭,看清眼前的三個人正盯着自己,他低頭看到自己只穿着中衣,拉起腳下的被子蓋在身上,臉上剛剛退去的紅潮再次來襲,“這是怎麼了,我是睡着了麼?”玉柏玄和離悅同時望向夜有霜。
“啪!”榻前的案几被拍得粉碎,玉柏玄瞠目結舌,剛纔想好的勸說之辭全都嚇到了九霄雲外,甯蔚羽的臉漲得通紅,手指着夜有霜的鼻子,“你欺人太甚!”
盛怒之下的甯蔚羽眼角瞥見呆若木雞的玉柏玄,氣焰登時消失了一大半,不安地揪着被角,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你說邀我來飲茶,我便來了,跟我說了幾句話就把我獨自留在這,不知怎的我就困了......誰知你居心叵測,如此羞辱我!”甯蔚羽連哭帶氣,渾身顫抖。
玉柏玄終於醒悟過來,摟着甯蔚羽爲他拭淚,“此事他做的不對,是該罰,歸根結底,這錯誤的根源還是因我而起。”
屋內的玉柏玄低聲向甯蔚羽解釋着,夜有霜和離悅站在院子裡,木槿花開得正盛,飛舞的蝴蝶在花團錦簇間來回輕點。有幾隻離開花瓣,紛紛揚揚地翩躚在離悅的周圍,離悅擡起手指,一隻彩色的蝴蝶落在他的手心,夜有霜瞧見了,伸手想要摸一摸,蝴蝶驚起飛離,再次奔向花叢。
夜有霜自嘲一笑,“連蝴蝶都不喜歡我。”
離悅看着繽紛的花牆,“萬物皆有靈性,你身上的殺戮之氣太重,它們自然怕你,”他伸出手拾起葉間一片落英,“你有公主的愛還不夠麼。”
甯蔚羽終於止住了淚水,抽噎着,玉柏玄給他到了一盞清水,“你這下明白了,最終還是錯在我,是我不知轉圜,才鬧成如今的局面,”她又看看地上的木茬,“我本想着讓他站着不動,讓你打一頓出氣,如今看來,你這一掌下去,準保打得他吐血,我這就喚他進來向你賠罪。”
甯蔚羽拉住玉柏玄的袖子,“他雖然不愛言語,平日裡卻也行事謹慎,主意雖然荒唐,卻是爲了公主,我不生氣了。”玉柏玄細心地爲甯蔚羽穿上外衣,收拾妥當了從屋內走出。
沉默的夜有霜看見玉柏玄拉着甯蔚羽出來,想上前說話,甯蔚羽斜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玉柏玄連忙跟上小心呵護。離悅淡淡說了句“告辭,”也翩然離去。夜有霜獨自站在院裡,呆呆地望着繁花似錦。
姬筱得知結果,並沒有責怪夜有霜,而是吩咐道,“兩日後的浴蘭節,你同駙馬一起赴宴,提防有人趁機作亂,保護駙馬,便宜行事。另外,穿着宮裝,不要給公主丟臉。”
“是。”
玉柏玄的馬車須提前趕到,出發前她特地叮囑了甯蔚羽,要他時刻小心周圍的人,甯蔚羽答應了,將裡外衣物查了又查方纔出門,落下車簾正要準備出發時,綠染在一旁報道,“駙馬,夜公子求見。”
甯蔚羽掀開車簾,看見一身淺藍色宮裝的夜有霜站在馬車前,髮絲高高攏起,用了玉冠和玉簪固定住,風華月貌器宇不凡。“何事?”
“在下請求與駙馬同往。”
馬車出了黍陽城,周圍沒有了來往人聲,夜有霜從懷中取出一個包裹,“駙馬恕罪。”
浴蘭節將至,按以往習俗,各大世家貴族均會攜帶家眷至城郊潯河周邊,取潯河之水用柳枝撥灑,以祈解憂去病之願。長公主玉瀟瑤已滿週歲,皇帝下旨與衆卿同祝,御駕未至,行帳已搭建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