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白煞的心咯噔一下,咬咬嘴脣還是輕輕的點了一下頭。她實在是對他撒不了謊。“您是怎麼知道的?”
“老衲曾經去過赫連一族講過經,她們每個人總有一種共同的感覺。就像襄王妃,她雖然已經離開族羣很多年了,可她身上的感覺還是殘留着。不過你大可放心,老衲不會說出去的。”
白煞點點頭。她相信他的話,畢竟他曾贏得了整個赫連一族的尊敬,而且沒有將她們的住所暴露出去。
“雖然不知你是什麼原因出現在這裡,但老衲還是有些話想要提醒你。”
“白煞願意受教。”
“第一,絕對不要插手政權上的事情,不但是你,還會連累到整個赫連一族;第二,切勿身陷入感情的泥沼中,那會帶來你永遠也想不到的後果,而且會讓你失去最重要的人。”
“白煞定會牢記在心的。”第一點她只要聽從母親的安排就好,至於第二點……她似乎已經涉足了,甚至開始渴望。
菩提方丈看到白煞微皺的眉頭,有些大吃一驚“莫非你已經觸犯了第二點?”
白煞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又搖搖頭。不只是姬殤,似乎還有姬雪。
“阿彌陀佛。”菩提方丈長嘆一口氣“看來這是命運的安排呀,你們赫連一族每逢與‘情’字沾上邊,就會產生一場悲劇。真的是天意如此嗎?”
是啊,無論是赫連芙娜還是將要面對的赫連梓欽,都要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白煞暗歎。那麼她呢?她沒有心,不會愛上任何人,是否能逃脫這個命運呢?還有她會失去誰……是姬殤還是姬雪?
菩提方丈沉思了一會兒,拿出筆墨紙硯寫了些什麼,將三個紙條分別裝入三個不同顏色的錦囊裡。“白煞,這裡有三個錦囊,有一天當你真的陷入絕境或者迷失方向的時候,就按照青藍白的順序依次打開它們。老衲能爲你做的就這麼多了,剩下的還是要靠你自己。”
白煞接過三個錦囊,小心的收好。“多謝方丈。”
菩提點點頭,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白煞便默默地出去。
“白煞姑娘,王爺請您過去,請跟卑職來。”莫名正好迎面走來,冷冷的說完後,也不等她回話轉身就走。
這人真是……白煞有些氣憤,真不知道他爲什麼這樣對她。趕緊快步跟上。
廂房內,菩提方丈緩緩睜開眼,淡淡的說道:“施主既然來了,就請現身吧。”
暗處的人微微一怔,隨即翻身站在方丈面前。菩提方丈看了一眼來人,有些吃驚,隨後又釋然。“請坐吧。”
“不必了,長話短說吧。”白冥毫無感情地拒絕了。“找我什麼事?”
她本來要遠離皇城的,沒想到收到赫連芙娜的信,要她去雲隱寺見菩提方丈。至於是什麼事兒,她沒說,只是要她近期內必須去,所以她就飛快的趕往這裡。沒想到白煞也在這裡,這讓她更不想再多呆。
“沒想到還真的是一模一樣。”菩提方丈感嘆着,隨後說道“是老衲拜託赫連芙娜找你來的,只不過在這裡遇見白煞有些出乎預料。剛纔我們之間的談話你也聽到了吧?”
白冥本不想搭理他這句廢話的,可想到整個赫連族都很尊敬他,也就點點頭算是回答。
“原本老衲叫你來只想勸你不要趕盡殺絕的,但看到白煞後,老衲覺得還是談談她比較好。”菩提表情嚴肅起來“聽說你沒有感情,所以老衲希望你能幫白煞在感情方面做一些決定,畢竟她將會成爲你們赫連一族最後的一位女王。”
“我根本不懂所謂的感情,沒辦法幫她。”白冥不冷不熱的說。聽不出她的喜怒哀樂。
“不,你可以的,應該說你在這之中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菩提方丈說的很堅決“白冥,你是一個旁觀者,能冷靜的分析所有的事情,甚至,決定事情的結果。”
決定事情結果……我麼?白冥似有似無的盯着他。“我知道了。”
菩提方丈神情這才緩和下來,雙手合十:“那就拜託你了。”
當他再擡頭時,只剩下他一個人在廂房內。
赫連芙娜,希望你們的命運能就此改變……
莫名一直將她領到一間廂房前,什麼也沒說,擺出一副‘自己進去吧’的樣子。白煞輕嘆一聲自個兒敲敲門,說了一聲我來啦,就推門進去了。只見襄王和姬殤面對面坐在席子上,襄王妃坐在襄王身後的椅子上,他們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煞,你來啦。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襄王,這是他的王妃。”姬殤示意她過去。當他看到二人的表情後,皺眉問道“你們認識?”
姬宣儀點點頭“是,以前見過一次。”
“我……也見過一次。”梓欽覺得有一種上當的感覺。如果說,只和她遇見過也就算了,沒想到還跟宣儀見過。
“恩,我和兩位曾經都撞過。只不過,當時也沒在意。”白煞不好意思的笑笑“現在想想還真是抱歉。”
真的是巧合嗎?梓欽心裡嘀咕着,不知爲何,她很不想懷疑這個女孩兒,總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是自己年齡大了的緣故吧,看到這麼水靈的小姑娘會產生好感。
“這樣啊。”姬殤的心中有些不舒服,他沒想到她會跟他們接觸過。“本王剛剛說要和襄王、襄王妃一起用膳,還擔心你不習慣,這下好了,是我多慮了。”
看來姬殤也不知道這件事啊。姬宣儀微微一笑。“既然大家都認識,那就不用拘束了。請吧。”
姬殤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卻先起身走在前面。白煞也被他拉着往外走,回頭一看,姬宣儀與梓欽十指相扣,悠哉悠哉的在後面跟着。他們的嘴角都掛着微笑,似乎是在遊山玩水罷了。與他們比起來,姬殤的行爲就顯得很幼稚。
一行人跟方丈告辭後,陸陸續續的下山,各自乘上自己的馬車搖搖晃晃的向一個地方前進。她實在是想不通,明明雙方是政敵,卻如此平淡的去吃飯,真是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不過這樣也好,她能抓住和他們親近的機會,找到任務的突破口。雖然赫連芙娜給了她一年的時間,可她覺得還是早點兒完成任務比較好,畢竟她還想抽出時間去其他的地方玩兒。
姬殤先前因爲白煞被人刺殺這件事對姬宣儀耿耿於懷,但這次將她介紹給他們,是他思前想後之後的決定,因爲還是將白煞放在明處比較好。可今天從他們倆的反應來看,他們並不認識白煞,也不像是裝出來的,這讓他有些不解。不管怎麼樣,他一定會保護好她的,也一定會擊垮對方的。
“宣儀,”梓欽緊握那隻溫暖的大手,只有那樣她才能安心“你覺得白煞是陵王派來的探子嗎?”
姬宣儀用另一隻手拍拍她的手背,將她攬入懷裡安撫她說:“我看不像,因爲第一次見到白煞時,我曾經以爲她是姬殤的女人,因爲這句話,她還生過氣。要是她是姬殤派來的,不應該介紹給我們纔對。總之你放心好了,像她那樣的姑娘,肯定不會沾染上塵世的污穢的。”
“恩。”果然,最懂我心的就是你。梓欽依偎在那單薄卻很靠得住的胸膛前,這個胸膛就是她這輩子唯一覺得可靠的地方,沒有什麼能比得上他了。
記得當年她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就完全被他吸引住了。赫連一族的女王以及女王候選人是禁止動情的,她也時時刻刻的遵守着規矩,從不敢觸犯,正因如此,她纔有資格成爲女王備選人之一。可偏偏造化弄人,就在她馬上要通過試煉時,這個男人偶然間出現了,也偶然地吸引了她。
她也曾經掙扎過,痛苦過,可偏偏忘不了他,更管不住她的心。最後她放棄了女王之位,放棄了‘赫連’這個高貴的姓氏,被逐出了家族。但她從不後悔愛上這個男人,她覺得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也是整個赫連一族中最幸運的女人。比起什麼女王之位,得到一個愛自己的男人,比什麼都珍貴。
不過,她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赫連芙娜,是她害了她。每次想起赫連芙娜,罪惡感便折磨她,因爲正是她,讓芙娜過着痛苦的生活,雖然身份高貴,卻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明明活着,卻不如死了幸福。
“梓欽,梓欽,醒醒……”
突然,耳邊傳來宣儀溫柔的聲音,將她從噩夢中喚醒。梓欽恍恍惚惚的睜開眼。
自己竟然睡着了。她揉揉眼睛,看清了眼前那張百看不厭的臉,正好對上那雙擔憂的雙眸。
“是太累了嗎?要不要我們先回去?”姬宣儀緊張的問,蒼白的臉上浮現出因激動而泛出的紅。
明明自己的身體不好,還擔心別人,真是個傻孩子。梓欽摸摸他的臉,嗤嗤地笑道:“我沒事兒的,只是這馬車搖搖晃晃的,惹得我想睡了而已。”
她這麼一說,他放心了不少,但還是有些不安的說:“那就好,可如果感覺不舒服,立刻跟我說,不要死撐着。”
梓欽點點頭。
兩人相互攙着下了馬車,擡頭就看見一家生意興隆的飯店,門口有很多小二迎接賓客,而食客也進進出出的有很多。姬殤和白煞比他們早到一步,先去了廂房,二人被領到廂房時,他們已經點好了菜。
白煞沒大沒小的招呼着二人坐下,好似他們是多年不見的老友。
“梓欽,快坐快坐。”果然不出所料,二人是牽着手來的。白煞還是忍不住去瞄他們的手,看見兩隻相扣的手,不禁有些羨慕。
梓欽含笑挨着姬宣儀坐下,衝她點點頭,算是迴應。用餘光看見姬殤已坐在了主座上,心裡不禁冷哼一聲。幼稚。
她比誰都瞭解宣儀,他不想與姬殤敵對,只是出於某些原因,他不得不加強自己的力量,不僅是爲了壓制姬殤,更是爲了保護她。他的苦,只有她知道。姬殤的野心已經太明顯了,就連皇上也快控制不住他的力量,誰知竟招姬殤的懷疑,一直向他們找茬,宣儀也只好反擊,這才弄成了今天這副模樣。
不一會兒,桌子上就已經擺滿了豐盛的食物,而且肉類居多。
一看見肉,白煞就按耐不住了,立即抄起筷子就‘攻’了上去,而姬殤不但不管,還很寵溺地摸摸她的頭。梓欽和姬宣儀也沒覺得她不禮貌,這樣反而更增添了一絲單純的感覺。
白煞吃着吃着,覺得大家都看着自己很不好意思,便停了下來,卻沒有放下筷子,訕訕地問:“你們怎麼不吃?”
梓欽看着嘴裡塞滿肉的白煞,有些忍俊不禁,擺擺手說:“沒關係,不用管我們,你吃你的就好。”
“哦。”白煞還真就低下頭接着吃,好似三輩子沒吃過飯似的。
要是人人都像她那樣單純的活着多好啊。梓欽羨慕的看着她,心裡哀嘆。正在愣神之際,一雙筷子夾着一塊兒白嫩的豆腐出現在視野裡,擡頭便看見姬宣儀溫柔的笑。梓欽點點頭接過。他永遠記得她愛吃豆腐。
其實很久以前她對豆腐的感覺平平,而赫連芙娜最喜歡豆腐,只不過她後來令她失去了最愛的人,赫連芙娜曾經發誓再也不吃豆腐了。出於愧疚的心理,她替赫連芙娜吃,算是彌補讓她失去的東西。雖然是因爲她的自私才導致這樣的結果,但她不後悔,即使會欠赫連芙娜很多,她也不會放棄自己的愛人。
……豆腐。白煞的筷子頓了一下,但依舊低着頭繼續吃。她的母親從不吃豆腐,而族內也不約而同的不吃,就連在族內見都沒見過。梓欽雖然已經脫離赫連一族很多年了,可畢竟也是擁有‘赫連’這個崇高的姓氏,這樣大搖大擺的吃豆腐讓她心裡有些不舒服。
恩?即使普普通通的生活了很多年了,可她的感覺還在。剛剛那一瞬間,明顯的感覺到一股令人不安的氣息,雖然不是殺氣,可依舊令她不寒而慄。手不着痕跡的抖了一下,卻默默的吃掉那塊兒豆腐。完全察覺不到是從什麼方向來的,而且還是突然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