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她在哪裡了嗎?”
聽聞上面的人發問,跪在地上的人將頭埋得更深了。“屬下無能……”意思很明確,他沒有找到。
這果然引起對方的不滿,只聽得耳邊溫熱的氣體呼嘯而過,緊接着身後不遠處響起茶杯破碎的聲音。
“廢物!連個人都找不到,本王白養你們了!”
底下的人抖如篩糠,連大氣兒都不敢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不是他們無能,畢竟要找的人可是赫連族的準女王,她們的行蹤一向隱秘,尤其是在皇城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以後,如果要想找出她,非她自己出現不可。
“王爺息怒,白煞姑娘畢竟是赫連族的人,想要找到她不容易。不過既然已經知道她在寒夜城了,總能有遇見的一天。”旁邊站着的人急忙開口,此事千萬不能着急,否則會功虧一簣的。
座上的人聞言情緒平復了許多,衝着下面的人一揮手:“下去吧。”
那人不敢怠慢,立即灰溜溜地跑了。
千算萬算,怎麼也沒想到白煞會是赫連族的準女王,相比而言,雲綺兒什麼也不是……現在的姬殤心中後悔萬分,他暗罵自己只顧眼前的利益,卻忽略了白煞的身份。當初就覺得奇怪,也查過她,不過一無所獲就是了。如今仔細想想,只有她是赫連族的人,以前種種奇怪的地方纔能說得通。想必她回家兩個月的原因就是爲了跟家族說他們的事情,而他太過草率地迎娶了雲綺兒……
姬殤越想越氣,怪自己目光短淺,不識良駒。他認爲只要找到白煞就好,他們能從新開始,畢竟他是真的很喜歡白煞,加上她的身份,肯定會讓二人攜手登上最高峰的。沒錯,只要見到白煞後將事情解釋清楚,他們就能冰釋前嫌了。
思索許久,姬殤吩咐道:“武昭,隨本王上街轉轉。”
“是。”武昭應允了一聲,跟着姬殤出門。
寒夜城常年氣溫很低,就連夏天最熱的時候溫度也沒有超過三十度,平時幾乎都跟着過秋似的。甚至很多時候這裡還會下雪,一年四季多多少少都會有被冰雪覆蓋的一段時間,即使在夏天也是如此。傳說這裡的冰崖是由終年不化的冰凝固成的,每到月圓之夜子夜之時,圓月會升到離冰崖很近的地方,遠遠地看過去就好似觸手可及,那裡將會是最接近月宮的地方。
要問爲什麼幾乎沒有人去那裡,畢竟接近月宮這一點很吸引人,因爲那時的冰崖最冷。月圓時的冰崖寒氣是透骨的,甚至之時遠遠地看着冰崖,就能感覺自己的心底升起一股令人戰慄的寒意。當然也有人嘗試去過,不過幾乎第二天都凍死在半路上了。白天倒是能到冰崖去,不過也沒有人願意到那裡,畢竟除了冰塊外什麼也沒有。
正因爲這冰崖的影響,使得寒夜城如此寒冷,不過這也阻止不了人們的熱情。大街上雖不及皇城熱鬧,卻也人潮攢動,大家哪怕是裹着厚厚的棉衣也要出來。現在是夏天,倒是不用裹着棉衣那麼誇張,只不過需要帶着一件披風,一早一晚還是很冷的。
姬殤和武昭二人一身便裝遊走在大街上,他們主要去一些好吃的、好玩的、熱鬧的地方,那裡白煞出現的機率最高。他抱着一絲希望,不停地在人羣中搜索她的身影,武昭不斷的向小吃店老闆打聽白煞,不過卻一無所獲。一直到日落西山,人們紛紛回家,二人才停下來找了一家小茶館歇歇腳。
“王爺,已經一天了,咱們回去吧。”武昭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溫度正在變低,他們並沒有做好禦寒措施,必須在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回去。
到底會在哪兒!姬殤握緊拳頭砸在桌子上,但還是同意了武昭的建議,畢竟已經是晚上了,白煞應該不會出去的。想到這兒,他起身走出了茶館,擡眼望了望彷彿很遙遠的夕陽,這座小城漸漸的趨於平靜,街上的人收攤的收攤,回家的回家,各自散去。眼睛從天邊收回,眼角驀然掃到一抹白色的身影。
“煞兒?煞兒!”姬殤心中狂喜,瘋狂地追上去生怕再錯過了“煞兒——”他攔住那人,眸中閃着激動的淚光。
白冥擡了一下眼皮,想要繞過他繼續走。可是姬殤怎能輕易地放過‘白煞’,他往旁邊邁了一步,擋在她身前。
“煞兒,別走好嗎?跟我回去。”說着便要伸手拉白袍下的玉手。
白冥輕輕一動,瞬間閃到他的身後。“你認錯人了。”
姬殤眼前一空,急忙轉身想要再去拽她的手。“不,煞兒,是我錯了,跟我回去吧。”
在他的手距離白冥還有半米不到時,一道白光從斜上方射來,使得他不得不收回手這樣一來二人的又拉開了不少距離。他瞥見一支飛刀死死釘在地上,不由得大怒:“誰?”
“白煞,管好你的人,不會有下次了。”白冥依舊往前走,並沒有回頭。
姬殤一怔,然後順着飛刀射來的方向看去,一個身穿黑袍的小姑娘坐在茶樓的瓦房上,秀眉微蹙,正是白煞。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得白煞低低的說了一句‘我明白。’然後躍下房頂站在他們之間。
“煞兒……”姬殤走過去摟住她,爲自己認錯人而懊惱“跟我回去吧,我們重新來過可好?”
“讓開讓開讓開……”一陣狂亂的馬蹄聲費快地從旁邊過去,行人紛紛躲避。
那個方向……不好!白煞臉色一變,就好掙脫姬殤的懷抱。“放開,快放開我!”絕對不能在這裡鬧出亂子。
“不,煞兒,我這次絕對不會放手的。”姬殤誤以爲她還在生氣,於是更加使勁地將她摟住。
“嘶——”馬兒的嘶鳴一聲,高高地擡起馬蹄,剛好在白冥的上方。而相比衆人的慌張,白冥則是不緊不慢地撐開白傘。
不——白煞暗叫不好,可是爲時已晚,白煞眼睜睜地看着不遠處發生的一切——時間彷彿停頓了一下,原本會踏下的馬蹄突然與馬腿分離,緊接着整匹馬,連同馬上的人猶如被摔碎的瓷瓶般,四分五裂開來,連叫喊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崩潰,肉塊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啊——”當溫熱的鮮血濺到人們的臉上時,才發出尖叫聲,四散逃離現場,不一會兒只剩下一條空蕩蕩的街道。而那原本被染紅的白傘,正在不住地往下淌血,逐漸還原本色,就像不曾被染過一樣。
姬殤已經看傻了,白煞從他僵硬的手臂中掙脫,回頭怒視着他:“她是我妹妹!弄成這樣,陵王可滿意了?”
“白煞,你還是下不了決心麼?”白冥的聲音夾雜着腥風傳來“爲他,值得嗎?”
白煞垂下眼簾,最終還是長嘆一聲沒有回答她,白冥也沒指望得到她的回答,停都沒停就走了。
“我們好好談談吧。”
三人回到姬殤的落腳處,武昭在門外把守,留二人單獨在屋子裡。
“煞兒,我……”姬殤很焦急的想要解釋,可卻被白煞攔住。
“別說話,先聽我說完。阿殤,我知道你來找我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我的身份,正是這一點我必須提前先告訴你,雖然這一身份不假,可是,馬上就要失效了。”
姬殤一愣,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我慢慢跟你解釋,當然,是否失效跟你的決定有關。”白煞頓了頓繼續“赫連族的命令,如果我們在一起,我將會被撤銷赫連族準女王這一身份,並且剝奪赫連姓氏。所以,你要想好,跟我在一起的話,我們只能以普通人的身份過活,你無法完成你的夢想,而我永遠不能回赫連族。”
“其實族裡已經給我下了最後的期限,就是你給我答覆的那天。”白煞苦笑一聲“不管你是否會選擇我,我都會失去一切。沒別的意思,只是想提前告訴你,不要到時候做出後悔的決定。現在別急着回答我,畢竟約定的時間還沒到,你還是好好想想吧。”
聞言,姬殤沉默了許久,她的話出乎意料,這讓他不得不重新的考慮自己的選擇。真像白煞說的那樣,他肯定不會放棄大業的,不過白煞就太可憐了不是嗎?他真的很喜歡白煞,卻又無法放棄自己的一切……最終輕嘆道:“煞兒,無論最後我的選擇是什麼,我都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
白煞聳聳肩,沒有說什麼,反而房間裡出現了第三個人的聲音。
“噗嗤!”突然有人笑了一聲,姬殤頭皮立即炸了起來,他銳利的目光掃向了笑聲的來源——窗前坐着的男人。
“姬玄天?”二人不約而同地出聲叫道。
姬殤很快拉下臉來,帶着殺氣問道:“不知戰王來本王寢室有何貴幹?”
再看姬玄天,他依舊是一身黑甲,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坐在窗前一動不動好似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似的。剛剛他聽到姬殤的回答,忍不住失聲笑了出來,他沒想到這個陵王如此的沒擔當。聽到他發問,姬玄天從窗戶上下來,徑直走到白煞的面前認真地看着她說道:“沒關係,他不珍惜你,本尊會好好愛惜你的。赫連族的身份沒了正好,到本尊這裡來,保證你衣食無憂。”
混蛋……姬殤臉色鐵青,雙拳緊握髮出咯咯地響聲。竟敢在他面前搶女人,好生的囂張!
白煞也是一愣,姬玄天的雙眼很真誠,並沒有說謊,如果只是想氣氣姬殤的話更沒有必要用這種幼稚的手段。她輕笑一聲搖搖頭:“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並不是一個人,所以不用可憐我。”
“本尊沒有可憐你,我是說真的。”姬玄天嚴肅地直視她的眼睛“我喜歡你和白冥,如果這個男人不要你,請你一定要帶着白冥一起來我這裡,我姬玄天發誓,將會用生命去愛你們。”
“夠了!”姬殤在一旁忍無可忍,他咬着牙衝着姬玄天一字一頓的說“本王這裡不歡迎你,慢走不送。”
姬玄天終於瞥了他一眼,但他依舊我行我素,伸手遞給她一塊雪白的玉佩。“需要我的時候就去我的地盤找我,你願意的話,就請將你和白冥的一生都交給我……本尊一言九鼎。”語畢,翻過窗子遁入夜色之中。
白煞手中握着那殘存着體溫的玉佩,盯着它很久才收回袖中。而這一切姬殤盡收眼底,他覺得白煞真的會去找姬玄天,這是他無法接受的。
“三月之約還有幾天就到期限了,我將帶着決定到冰崖給你。”良久,姬殤緩緩說道。他盯着白煞頭髮中插着的那支象牙簪,怔怔的出神。
白煞咬咬下脣,點點頭:“好。”
“煞兒……”打算離開的白煞停下來看着姬殤,等着下文,最終聽見他喃喃道“你只能屬於我一個人的。”
白煞莫名其妙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飛速離去。
對,你只能屬於我一個人……姬殤盯着消失的黑影,眼睛中閃過一絲狠戾。
——
夜晚的冰崖果然冷得令人難以忍受,不過就在這麼一個變態的溫度下,一道白色的倩影毫不受影響地佇立在冰崖上。清冷的月光投射在那雙銀色的獸瞳上,發出更加寒冷的光,然而,身後的那頭一瀉而下的白髮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增長,只不過僅僅長了十公分後,再也難以伸長一分。
“呵,街上那招真厲害。”
白冥回身冷冷地倒映那個黑色的人影,嘴脣抿成一條線似乎沒有開口的打算。
姬玄天自顧自地說道:“原來白煞是姐姐呀,不過她似乎要做最後的決定了,你是不是想要陪她直到那可笑的三月之約那天?”說着,他自己倒是嗤嗤地笑了兩聲“恐怕你是做不到了,據本尊所知,追殺你的那批人奔着寒夜城來了,不想連累白煞的話,有沒有興趣陪本尊到城外逛逛?”
白冥眯着眼睛,難以捉摸地盯着他,久久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