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號，00∶00。
首都吾悅影院IMAX大廳，《女孩》首映禮。
影院安靜，座無虛席，隨着零點的到來，臺上的主持人退場，池野和商姐、《女孩》的主創人員，以及各路嘉賓，都已經坐在了第二排，靜靜盯着大熒幕。
“有點緊張欸。”
商姐坐在池野左側，暗戳戳的問：“小池，你緊張嗎？”
池野眼皮打架，頓了頓，纔回：“緊。”
商姐一愣，掃了他一眼，忽然啐：“別耍流氓。”
池野：“？”
“夏夏還在呢，你不要對我有非分之想。”
池野忽然離她遠了一點，彎腰走到老佛爺身邊，衝導演說：“換個位置。”
導演一怔，但也沒多問，起身就跟池野換了個位置。
老佛爺驚訝：“你怎麼過來啦？”
“商姐想磕CP了。”
今夏一呆，隨後衝着商姐豎起手指：“不戳不戳，商姐是個好姐姐。”
另一邊，商姐張了張嘴，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祝你們幸福。”
距離有點遠，今夏沒聽到，但就在商姐旁邊的鉗子姐卻側眸掃了幾人一眼，嘴角泛起冷笑。
距離他們最遠的盛檸則目不斜視，全當沒看見。
噔噔噔噔噔噔~
就在底下幾人互動的時候，熟悉的龍標聲音響起，隨後，就是看過《大佬》的觀衆熟悉的“池野工作室”的經典標誌。
風吹過酒店大堂外的榆樹，花瓣綻開，雨滴嘩啦啦的落下，鮮豔的濾鏡消失，轉變成了冷白色調。
唯有新娘捧花與紅色地毯刺破壓抑感。
鏡頭忽然晃動起來，緊接着，婚禮酒店熱鬧的嘈雜聲響起。
像是手機拍攝視角的真實紀錄片質感撲面而來。
影廳內所有人一愣，顯然都沒想到，《女孩》這種青春片，剛開頭竟然是這種風格的拍攝方式。
所有人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壓抑的情緒，這也是《晴天》爆火後，所有人在“忐忑”和吐槽的一點——就算質感再好，難道還是避免不了狗血嗎？
畫面切換，一雙沾泥的皮鞋踏入酒店大理石地面，鞋底雨水的水漬暈開倒影，映出天花板的吊燈，碎成點點光斑。
他穿梭在西裝革履的賓客間，鏡頭焦點始終鎖定遠處白紗裙襬（沈佳宜的背影），背景音是模糊的恭喜聲與酒杯碰撞聲。
畫面消失。
周野在洗手間鏡前調整領帶，此時的他，已經是一家證券公司的業務員，沒了學生時代的青澀，整個人沉穩大氣，又帶着點想強裝成成功人士的小心思。
他臉上掛着笑意，卻給人一種勉強苦澀的感覺。
——我艹，和趙泰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影廳內，看到池野出場的第一個鏡頭，這次成功搶到首映禮票的劉瀟瀟激動的拍打着男朋友的腿。
男朋友疼的齜牙咧嘴，但…卻有同樣的感覺。
池野的臉，在大熒幕上到底有多權威，已經毋庸置疑，他的皮相骨相都非常完美，彷彿就是天生就該吃這碗飯的幸運兒。
讓觀衆影迷意外的是，同樣是西裝革履，但通過面部神態和表情，成年周野這位“普通人”，和曾經《大佬》中的趙泰，有種截然不同的視覺感官。
明明都是同一張臉，明明都是那麼好看，卻能瞬間給人形成強烈的反差感。
這就是演技？
劉瀟瀟的男朋友心裡下意識的升起這個想法。
然後…然後他就想大罵導演和編劇——也就是池野，太他媽雞賊了！
大熒幕中，周野對着鏡子整理領帶，讓人猜不出他到底是不是今天的“男主角”。
鏡子中原本“器宇軒昂”的成年周野，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澀、懵懂，青春洋溢。
背景內的蟬鳴聲漸強，混入老式收音機調頻雜音，過渡到池野《那些年》的調子——
“又回到最初的起點……”
周圍環境發生變化，高中教師的辦公室。
鐵皮電扇在泛黃的教案堆上嗡嗡作響，魚缸裡兩條金魚優哉遊哉的遊着。
周野因逃課打架被教導主任抓住，在老師處理泌尿系統的尷尬時，他繞到辦公室的小鏡子前，整理着自己的“髮型”。
“周野，以前打架掛彩都沒見你照鏡子…”
熒幕上，旁邊的死黨劉傑擠眉弄眼：“你娃該不是想改行當剪腦殼的咯？”
周野對着鏡子調整額前那綹“龍鬚劉海”，漫不經心的說：“你懂個屁，這叫戰略物資儲備。”
他眼角餘光一瞥，忽然一頓，壓低聲音，梳子尖戳向窗外操場——沈佳宜正抱着作業本穿過紫藤架，馬尾辮在陽光下甩出金色的弧光。
“看見沒？她每天這個點經過二樓辦公室。”他自信滿滿：“根據三點一線原理，老子這個角度反射的帥氣值，剛好能穿透她左前方35度視覺盲區。”
劉傑噗嗤噴笑：“你他媽當追妹子是狙擊戰啊？”
“錯，是信息戰。”
周野將半截木梳揣回褲兜，手指彈了下鏡面上沈佳宜的虛影：“知道爲啥哥們上週故意把球踢進女廁所？現在全校只有她知道——我撿球時順帶修好了水房堵住的水閥！”
……
“哈哈。”
影廳內傳出笑聲，劉瀟瀟的男朋友壓低聲音：“我以前在學校也這樣，哈哈。”
劉瀟瀟拍了他一下，嘴角帶笑。
——她也想到了上學時班裡那幾個調皮搗蛋的學生…嗯，有一個是她的“初戀”。
可惜，畢業後他們就沒了聯繫。
如果“初戀”長周野這樣…該多好啊。
正這樣想着，大熒幕中，門被“砰”地撞開。
教導主任提着褲腰帶衝進來，皮帶扣上還粘着半片廁所捲紙…
這個造型又引起影廳內一陣笑聲。
周野早已滑跪到位置上，正“認認真真”的寫着檢討書。
“周野！”
教導主任的咆哮震得魚缸泛起漣漪：“打架逃課還破壞公物！明天讓你家長……哎等等！”
他眯眼湊近周野的“檢討書”，突然冷笑：“行啊，喜歡研究人體構造？尿頻是吧？下週一國旗下講話，你給我朗誦《泌尿系統功能詳解》！”
劉傑憋笑憋出豬叫，周野卻看向門口——沈佳宜不知何時站在那，懷裡作業本遮住半張臉，露出的眼睛彎成月牙兒。
嗯…看不太清楚這位陌生女孩的長相。
他猛地踹了下桌腿，魚缸裡驚惶擺尾的金魚濺起水花，不偏不倚打溼教導主任的褲襠。
“主任！”周野藉機站起來，一臉誠懇：“尿液排放異常可能預示你有前列腺炎……”
“滾！立刻滾！！”
周野抓起書包躥出門，掠過沈佳宜時不自覺的回頭瞅了她一眼。
女孩乖乖的抱着書本，好像從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長在走廊，遠處傳來劉傑的慘叫，以及主任的咆哮：
“還笑？你給我抄三十遍《中學生守則》！”“……”
周野和沈佳宜的故事就此開始。
他們在入學典禮上正式開口說了第一句話，班級互助學習小組中，兩人沒能“坐在一起”，反而成爲了前後桌，責任心強的沈佳宜習慣性的用筆尖戳他的後背，他每次都表現都很煩躁，內心卻總有莫名的雀躍。
他總是習慣性的想用各種方式吸引她的注意，這些方式在早熟的沈佳宜看來很幼稚，卻又莫名透着股傻乎乎的可愛。
——就像她和他相熟之後常常喊他“憨包”一樣。
偷蘸墨水、把自己的課本借給沈佳宜自己罰站…地震那天男孩的善良與女孩眼中的光，以及天台上，臨畢業前的告白…耳機裡的《晴天》。
《女孩》通篇走的都是寫實與青春並存的風格。
寫實是它不像現在其他任何市面上的青春片，爲了達到吸睛效果，強行製造各種狗血事件、矛盾衝突，什麼癌症毀容車禍打胎，統統沒有。
但又因爲它足夠“青春”，幾乎完美寫實般的描繪出了所有普通人經歷過的青春，導致它在不狗血的同時，卻總是擁有各種自然且流暢的矛盾和吸睛效果，如水到渠成。
這就是《那些年》不一樣的地方，整部影片看似和諧，卻又處處都戳着人的心窩，總能在各種不經意間打動十幾年前，那個肆意張揚，又青澀幼稚的“自己”。
以及那個“她”。
一個青澀的小動作、一個眼神，一個夕陽下被照的發亮的馬尾辮…
費德里科·費里尼曾經說過：電影是最接近我們夢境的藝術形式，它用光影編織出人類共通的潛意識語言。
《女孩》就是這樣一部影片，它的投資很小，它的卡司不大，但它卻做到了全片共鳴，讓觀影的每個人，都能在影片中找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如果這樣的影片還不能算成功，那或許任何影片都算不上成功。
這是觀影途中，影廳內大多數人心中下意識自然升起的想法。
……
與此同時。
隔壁，《磐石》首映禮。
衆星雲集，電影圈、劇圈叫得上名字的大咖，齊聚影廳。
他們擡着頭，看着畫面綠油油的熒幕，以及於影帝和廢物專業戶兒子的戲份。
嗯…
怎麼說呢，電影略顯無聊，完全沒有宣傳上的那麼“大尺度”，不說跟《大佬》比，就是跟其他犯罪動作片比，都顯得有點“混亂”。
是的，這劇情畫面怎麼總感覺有斷層啊，是剪輯的原因嗎？
很多人意識到了老謀子的老毛病叒犯了，故事講的不太明白…另外，他們好像被“騙了”。
當然，這裡的他們，指的是真正的影迷觀衆。
一場首映禮結束，影迷觀衆們的期待盡消，前排的各路大咖卻開始了無腦吹捧。
“震撼！”
“精彩。”
“張導拍的太好了，這個畫面這個劇情尺度，難得一見啊。”
“……”
國師和於影帝等一衆主創回頭，看着大家的反應，心裡面感覺很滿意。
“不錯，這次嘗試很成功，票房應該差不了。”
國師心裡想着。
……
凌晨一點四十分。
《攀登一號》的首映禮也已經進行到了尾聲。
不比《磐石》首映禮陣容弱的陣容卡司中，不少人擡頭呆呆的看着大熒幕上，忽然就開始“談戀愛”的吳晶和章老師，張着嘴巴，大爲震撼。
“直接就開談嗎？一點過程都沒有？不登峰了嗎？”
有人忍不住小聲BB。
“小點聲。”旁邊的朋友提醒：“吳晶和章老師演的電影，票房再差也不會差多少的。”
“……我看這兩個B男女主角好好爬着山就突然開談…怎麼想抽死丫的呢。”
後排，一個親近京圈的影評人忍不住吐槽：“這題材也談啊？導演編劇腦子怎麼想的？”
“演的都挺好的，就是這個談的確實有點突兀…再看看吧…”
說着再看看，但沒過多久，電影就已經結束，讓該名影評人忽然有點恍惚，環視了不久前他剛去到的《崑崙山》點映場…
一樣的劇情邏輯不行，一樣的突兀結束…
不是，國慶檔大片現在都這水平了嗎？
他皺眉納悶，心裡嘀咕，是不是自己的問題，這兩部電影他都看過。
實話實說，《崑崙山》特效和場面還是沒毛病的…但就是電影割裂感特別重，並且前面和後面不像是一個導演拍出來的。
《攀登一號》在這方面還好點，看得出來片方確實有錢，也用了功，演員演的也沒問題，就是它這個B感情線和劇情邏輯上，同樣存在很大的割裂感。
這……
如果自己感覺的不錯，這兩部電影的票房應該都還可以，不過想橫掃國慶檔是不可能了。
看來最大的贏家還是近幾年高產似母豬的國師和《磐石》了啊。
影評人這樣想着，前臺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攀登一號》的首映禮結束，一衆主創大咖已經走到熒幕前接受“獲獎感言”。
“也行吧，反正該賺的錢也會賺到。”
影評人點着頭。
……
另一邊。
十五分鐘前。
《女孩》因爲片長題材原因，比《攀登一號》結束的更早。
首映禮現場，池野清澈的嗓音響起，是繼《晴天》後的又一首OST——《那些年》。
歌詞句句戳人心窩，就像此刻氣氛惆悵中帶着滿足的現場。
劉瀟瀟擦着眼淚，搖頭嘀咕：“最後的結局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新郎真的是周野嗎？”
男朋友在旁邊咬牙切齒：“主創團隊和池野太可恨了！非要留下這個結局…但正片反正是周野，所以我覺得他們兩個一定是從校服到婚紗，走到了一起。”
“我也覺得。”
前排一個女觀衆回頭，擤着鼻涕：“《女孩》宣傳說的就是純愛結局，錯不了的。”
“別騙自己了，真純愛怎麼會開放式結局呢？”
又有一人蔘與討論。
原本陌生的影廳逐漸熱鬧起來——很多此前根本不認識的人，竟然在爭相討論着劇情結尾。
池野和商姐等一衆主創回頭，看着眼前這一幕場景，心中徹底鬆了口氣。
觀衆這個反應…應該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