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一過,日頭便已是西沉了的,雖尚未下山,可看起來離着遠處的山巔也不過僅有尺許之遙,這天已是就要黑將下來了,奔波外加鏖戰了大半日的沙萬里所部早已是累得不行,可卻還得打起精神在林外來往巡視,這等苦困着實不是那麼好熬的,儘管礙於形勢,無人敢高聲抗議,可小聲的抱怨卻是始終就不曾停過,其中自是沒少在埋汰着沙萬里與呼延鐵心這兩位當家人的無能,所謂的軍心士氣早已是蕩然無存了的!”
……
這一片密林呈梯形,前端正面倒是不甚寬闊,可再怎麼算,那也有百丈上下,真要按這道命令行事的話,足足需要安設四堆篝火方纔夠用,這等工作量可是不小,原本就怨氣滿腹的盜匪們一聽之下,立馬全都炸了起來,也不管沙萬里的臉色有多難看,亂紛紛地便高聲罵開了。
“夠了,都給老子下馬,伐木去,誰敢再胡言,斬!”
沙萬里一向是個桀驁不馴之輩,自是同樣被這道命令氣得眼冒金星,有心想要反抗,可一念及老營裡的妻兒,所有的不滿立馬全化成了無奈,再一見一衆手下鬧鬨得不成樣子,臉色登時便耷拉了下來,抽出腰間的橫刀,重重地虛劈了一下,大吼了一聲,強行止住了羣盜們的抗議之聲。
“很好,算你識趣!”
那名前來傳令的小兵絲毫沒將沙萬里這個所謂的“大當家”放在眼中,冷冷地哼了一聲,丟下句不屑的話語,一擰馬首便向本陣奔了回去。
“狗東西,老子斬了你!”
這一見那前來傳令的小兵如此張狂,呼延鐵心是真的怒了,一把抽出腰間的橫刀,一抖馬繮繩便打算動手殺人了。
“二弟,萬不可莽撞!”
沙萬里被呼延鐵心的舉動生生嚇了一大跳,忙不迭地一伸手,拽住了呼延鐵心的胳膊,緊趕着出言喝止道。
“大哥,唉……”
呼延鐵心不甘地叫了一聲之後,便即無奈地長嘆了起來,一抖手,將橫刀歸了鞘,黑着臉不再吭氣了!”
該瞭解的敵情李顯大多已從劉六口中問個分明瞭,自是懶得再去審問一小賊衆,這便一揮手,無可無不可地下了令。
“這……,殿下,那人自稱有緊急軍情要稟。”
一聽李顯如此說法,蕭三郎先是一愣,接着趕忙出言解釋了一句道。
“哦?那就帶上來好了。”
李顯臉上的疑惑神情一閃而過,可也沒甚旁的表示,只是一揚眉,淡然地吩咐道。
“諾!”
李顯既已下了令,蕭三郎自是不敢多有耽擱,緊趕着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再次轉進了密林中,不數刻,與兩名負責警戒的親衛押解着一名身材壯碩的漢子又轉了回來。
“呼延鐵心?”
李顯的記憶力極好,只一眼便已認出了那被捆着雙手的漢子之來歷,眼神裡的好奇之意登時便濃了好幾分。
“小人有緊急軍情稟報殿下,還請殿下垂詢。”
呼延鐵心顯然沒想到李顯第一眼便認出了自個兒,不由地便是一愣,緊接着,黑黝黝的臉膛上閃過了一絲的激動之神色,很顯然,在其看來,能被李顯這等英雄之輩記住,是件足以自豪一世的事情,只不過重任在身,呼延鐵心也沒敢多廢話,忙不迭地出言說了一句道。
“鬆綁!”
對於呼延鐵心其人,李顯還是有着幾分的喜愛的,倒不是看中其之武藝,而是對其硬氣與忠義之心頗爲愛惜,當初隴州郊外一戰時便有着幾分延攬之心,只是後頭軍情緊急,沒工夫去理會旁的事宜,這才錯過了去,這會兒見其敢於單人前來見己,自是不會對其多加爲難,這便下令爲其鬆了綁!其二;孤要爾入孤之親兵衛隊,從普通一兵做起,爾可願爲否?”李顯不想多繞圈子,直截了當地開出了條件。
“這……,殿下海涵,此事非小人可以做主,且容小人回稟兄長後,再來回與殿下知曉。”
李顯的話已是說得很清楚了,那意思便是整個“黑風盜”裡李顯只要呼延鐵心一人,至於其餘人等,包括沙萬里在內,李顯都看不上眼,這等看重之意令呼延鐵心既振奮又惶恐,實不敢輕易便答應下來,只能是恭謙地迴應道。
“可以,呼延二當家儘管自便好了。”
李顯對呼延鐵心是有着幾分的喜愛之意,但對其的重視卻遠不及拓跋山野,也就只是無可無不可的意思罷了,左右條件已給出,答不答應的,李顯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多謝殿下寬宏,小人還有一下情稟報,那孫公令我等伐木以爲篝火,想來是打算困殿下於此地,我等兄弟雖不才,卻有幾分把握護送殿下離此,請殿下稍候,容小人這便去與兄長商議後再來回殿下話。”呼延鐵心恭敬地行了個禮,將軍情簡略地稟報了一番,旋即便匆匆告辭而去了。
點篝火?孫全福那老閹狗想作甚?李顯沒有去管呼延鐵心的離去,而是皺着眉頭思索了起來——就兵力而言,孫全福雖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可要想靠這麼個優勢在叢林戰中取勝,顯然沒那個可能,這一點從前番的對撼便可知根底,至於靠圍困逼死己方麼,則更是個天大的笑話,如此大的林子,走獸野物不缺,便是熬上大半載也不是難事,換而言之,孫全福如此死纏爛打必是另有目的,這或許跟裴守德在蘭州的行動有關聯!
“集合,準備突圍!”
一想到裴守德的行動,李顯的心不由地便是一個抽緊,自不敢再多耽擱了去,這便一揚手,高呼了一聲,早已待命多時的親衛隊立馬聞令行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