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唬有用嗎？
有用，但要分人。
貌吞在迪瓦也不知混了多少年了，什麼沒見過，陳益也知道兩三句話很難讓對方服軟，真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來賭場的目的是找到覺溫，並非爲了對付貌吞。
這只是第一步而已。
還有後手。
貌吞想要在迪瓦站穩腳跟，必須要依靠倫泰，硬剛敏昂的底氣同樣來自倫泰，只要倫泰一直支持他，他就可以一直在迪瓦作威作福，誰也不怕。
換句話說，搞定了倫泰，相當於搞定貌吞。
但陳益並沒有時間去做這件事，當前已經和貌吞撕破臉皮，必須馬上通過貌吞找到覺溫，並防止對方向覺溫通風報信。
怎麼做呢，很簡單。
陳益來到了貌吞面前。
「想幹什麼？你敢在這裡殺我？」貌吞當然不可能一點都不怕，沒人不怕死，但還遠遠不到跪地求饒的程度。
「跟你說點事。」
陳益笑了笑，微微彎腰低聲開口。
對方的笑容讓貌吞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在聽完陳益的話後，明顯一愣，繼而臉色大變。
「你—」貌吞驚疑。
陳益笑容不變：「不要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用不了多久就會爆出來，敏昂少校已經在暗中調查了，你覺得，這次倫泰能不能扛過去？」
他把倫泰拋屍的事情告訴了貌吞。
有風險，風險來自於貌吞知情，如果貌吞知情甚至參與的話，效果會大打折扣，不過陳益判斷貌吞應該不知道。
拋屍，是一件極爲隱私的事，倫泰不可能讓第二個人知曉。
至於貌吞是否參與，更不可能了，否則倫泰完全沒必要大晚上的親自拋屍，交給貌吞辦即可。
當前貌吞的反應說明一切，他確實不知道這件事。
「你特麼的——」
貌吞意識到了陳益想幹什麼，破口大罵。
倫泰殺不殺人，他不關心，殺了誰他也不在乎，但絕對不能知道，尤其是不能讓倫泰知道自己知道。
掌握了倫泰的秘密，雙方的關係會立即產生巨大裂痕。
試想，身邊的朋友知道你殺人拋戶了，你慌不慌，有沒有滅口的衝動，還能不能繼續一起愉快的玩耍。
所以他纔會罵出來，這一招相當陰險，直接把倫泰這個靠山給堵個半死。
見貌吞破防，陳益樂了：「你剛纔不是挺硬氣的嗎？說不定啊，我還可以再編個故事，把他拋戶的目擊者換成你，是你告訴我們他大晚上開車拋戶了，你猜他信不信。
迪瓦最大賭場的老闆啊，眼線遍佈迪瓦吧？偶然看到點什麼，也不奇怪。」
此話讓貌吞的怒氣直衝腦門，也不顧對方手裡有槍，起身就要動手。
陳益一腳把他給端了回去。
他的手下現在被騰大斌用槍指着，此刻動也不敢動。
剛纔陳益的聲音很小，連敏昂也沒有聽到他對貌吞說了什麼，不過第二句話他聽到了，以此判斷陳益應該是把倫泰拋戶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敏昂着實沒想到陳益會突然來這麼一招，可以說聰明，也可以說毒辣，他有些慶幸陳益來迪瓦是自己負責接待的，如果換成倫泰的話，說不定現在倒黴的就是自己了。
貌吞捂着胸口倒在沙發上，冷靜下來後思維急轉尋找破局的可能，最終發現完全無法做到。
只要倫泰知道了，對自己的態度絕對會有變化，任憑說的天花亂墜也沒用。
把柄掌握在別人手裡，倫泰晚上都睡不着覺，雙方還怎麼見面？
最重要的是，倫泰這個局長還能做多久？
親自拋戶，這老東西私下裡到底千過什麼！
他是開賭場的，求的是財，這麼多年頂多斷人手指從未傷人性命，因爲他知道只要牽扯命案，
很容易把自己給搭進去，沒必要冒險。
迪瓦雖偏僻了點畢竟是法治城市，暗地裡再亂，也到不了草營人命的地步。
想到這些，貌吞大腦有點空白，也不知該怎麼辦了。
「考慮好了嗎？我可沒多少耐心。」陳益等了一會，開口道。
貌吞一個激靈，擺手讓手下離開。
手下們早就不想再待下去了，如蒙大赦趕緊走了，順便關上了房門。
「敏昂少校這次——看來贏面很大，哎—」貌吞嘆了口氣，「我能問問你們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嗎？」
如果這麼容易被查到，敏昂應該早就動手了纔對，不可能專門用來對付自己。
陳益：「不能。」
貌吞也沒指望能得到答案：「好吧，我認了，算你狠，我幫你找到覺溫。」
「不急。」見貌吞服軟，陳益把手槍放在桌子上坐下，「時間多的是，咱們好好聊聊吧，先說說，上次覺溫在賭場贏了兩億，你安排的嗎？」
貌吞沒有否認：「對，我安排的。」
陳益笑道：「挺大方啊，爲什麼？」
貌吞：「覺溫在K集團混得不錯，拉近關係而已，以後說不定有地方會用到他。」
陳益：「你和K集團有合作？」
貌吞：「那倒沒有，我和覺溫純屬私人交情，K集團勢力很大，又離迪瓦這麼近，交好覺溫沒壞處，以防萬一。」
陳益明白他的意思。
局勢不穩，若未來需要和K集團打交道，有覺溫這條線好列能增加保險，關鍵時刻甚至能救命，和命比起來，兩億蒲幣根本不算什麼。
貌吞很有前瞻性，看得很遠，這也間接說明K集團的影響力確實很大，連迪瓦這種法治城市都對其心存敬畏，缺乏安全感。
既然貌吞和K集團沒有合作，那就沒必要再談論關於K集團的話題。
言歸正傳，陳益提起覺溫。
「他—應該回K集團了，我不確定。」貌吞說道，「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打電話問問。」
陳益：「近期還會再來迪瓦嗎？」
貌吞：「不一定，有可能吧，兩個月前他贏了那麼多錢，並且不知道是我安排的，我覺得按照賭徒的正常心理，他近期應該會來，兩個月差不多了。」
陳益想了想，問：「如果你給他打電話邀請，他會不會懷疑有詐？」
貌吞不敢打包票，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讓陳益自己判斷，陳益求穩爲主決定再等等，等到覺溫主動聯繫貌吞或者主動在迪瓦露面，不着急，等個十天半月也無妨。
「聯繫方式已經給你了，有覺溫的消息後，馬上給我打電話。」陳益說道。
沒辦法，貌吞只得同意：「好。」
此刻陳益看了看貌吞，又看了看身旁的敏昂，說道：「不如———貌吞老闆換一個靠山吧。」
「啊？」
貌吞一愣，立即明白對方什麼意思，視線放在敏昂身上。
敏昂無所謂，將貌吞收入魔下對他來說是錦上添花，貌吞在迪瓦混了那麼多年根基深厚，有他的支持當然好，若沒有，也不強求。
「敏昂少校覺得呢？」陳益詢問。
敏昂平靜道：「可以，倫泰能給的，我當然也能給。」
貌吞思考陳益的提議。
現如今敏昂和倫泰必然要發生大碰撞了，雙方說不定只能留一個，倫泰雖然是警察局的局長，
但目前來看似乎敏昂的勝算更大。
殺人拋屍啊，僅憑這件事，足夠倫泰喝一壺的。
況且，敏昂身邊還有一個很厲害的華夏刑警幫忙，感覺倫泰不一定是此人的對手。
「貌吞老闆，如何？」陳益道，
貌吞短時間內無法做決定。
陳益加了一句：「你如果想等着看局勢發展，勸你收起這種心思，原始股和上市股能一樣嗎？
敏昂少校可不喜歡待價而沽的人，是吧敏昂少校？」
敏昂淡聲道：「當然。」
見風使舵，誰都討厭。
貌吞咬了咬牙，反正已經半隻腳踏上賊船了不查一哆嗦，當即保證：「敏昂少校未來如有吩附，但無不從，那———倫泰的分紅怎麼辦？」
敏昂看向陳益，後者說道：「一切還是老樣子，結果如何，一個月就能見分曉。」
因爲要找覺溫，特案組算是得罪倫泰了，反正已經得罪那就得罪徹底，陳益也懶得在倫泰和敏昂之間來回斡旋，至少倫泰現在看起來不是什麼好東西，搞掉他也算爲民除害，不分國籍。
「那行。」貌吞鬆了一口氣，還好，有喘息的空間。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他需要時間緩一緩。
幾人離開了賭場。
此行收穫很大，就看覺溫會什麼時候再來迪瓦。
先等等，等不到的話，再主動出擊。
現在陳益還有一個擔心，擔心倫泰是否真的有可能和K集團勾勾搭搭，萬一倫泰認識覺溫的話，那就麻煩了，特案組想要找到覺溫難度會提升數倍不止。
正因爲有這個擔心，所以在賭場的時候他並沒有選擇讓貌吞直接打電話。
這件事無法左右，想太多無益，
賭場這邊告一段落，敏昂準備離開，估計是要去查倫泰拋屍一事，他現在上心的很，連達奈被殺的案子都不想管了。
只要坐實倫泰殺人，沒有了倫泰，達奈的案子能不能破對他的影響並不是很大，最起碼刑事調查科科長的位子能繼續坐下去。
「敏昂少校，這就不管我們了？」陳益頗爲無奈。
敏昂笑道：「陳警監來一次蒲甘不容易，隨便逛逛隨便玩玩，花費算我的，要不我找個人當你們的嚮導？」
陳益：「我現在可沒心思旅遊，這樣，你讓人把達奈死後迪瓦所發生的異常事件整理好，拿給我看看。
範圍儘量全面，只要和達奈有關，大大小小的事件都不要放過。
敏昂少校幫了我的忙，禮尚往來。」
敏昂答應：「行，晚上給你送去。」
說完就走了，走的很快。
看來，他是真的不關心達奈被殺的案子了，至少現在已經不是當務之急。
陳益三人沒有回警察局，而是去了佛塔。
閒着也是閒着，三人繼續研究佛塔命案線索在貌丹身上斷掉，接下來需要尋找新的突破口，到底是誰，在佛塔內一刀結果了達奈的性命。
還是之前那個推斷：小人物乾的。
能查到一個貌丹，自然也可能查到第二個嫌疑人。
佛塔人來人往少有嘈雜之音，陳益一邊走一邊看，尋找靈感和可疑點。
「這個案子，短時間內怕是查不到結果啊。」何時新感覺偵查難度很高，貌丹只是碰巧遇到而已，而且還不是兇手。
刑偵調查，哪有這麼多碰巧。
陳益：「國內和國外是一樣的，所有命案都有共通之處，達奈這個人很複雜，我們需要把他的複雜簡單化，降低調查難度。
重點，還是佛塔啊，兩人爲什麼要選擇在佛塔見面，我指的不是兇手在佛塔工作，而是達奈爲何與佛塔的底層工作人員存在交集。
常理來講，這是不可能的，對吧？」
何時新點頭：「確實不太可能，達奈在迪瓦高高在上，面對小人物看都不會多看一眼，更別說產生交集了，除非，小人物身上有着某種特殊性。」
陳益：「對，你說到點上了，特殊性，一定有特殊性。
那麼，這種特殊性體現在哪方面呢？」
何時新無法回答，可能性太多，難猜。
「有沒有可能，兇手在幫達奈辦事？」說話的是騰大斌，「小人物也有大能量，在某些事情上，小人物能發揮出的作用往往出乎意料，前些年我在南國的時候，就很喜歡利用小人物辦事，優點明顯。」
陳益嗯了一聲，肯定對方的話，
小人物當然有優點。
比如，小人物不容易引起注意，這樣在執行任務時更隱蔽。
更靈活，沒有固定的思維模式，能用使用非常規手段解決問題。
更忠誠，不容易背叛。
更易滿足，給點錢或者畫張餅就行了。
可能具備獨特的技能，比如盜賊的開鎖丶乞弓的情報網等等。
這些優點，同地位的人無法全部滿足。
「可是，佛塔內的小人物太多了。」騰大斌又說，「想要做到窮盡式排查需要時間，那個敏昂現在心思已經不在命案上了。」
話音落下，三人掃視四周。
粗略估計，清潔人員，維護人員，安保人員，服務人員，廚房人員——
幾十人還是有的。
如果兇手真的在裡面，不知會不會犯傻，在殺死達奈後馬上辭職或者突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