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君擡頭望望紀芙,她面色倒未變。不過據她所知,白家老父白峰白參將對白逸揚與她和離娶紀家千金頗爲不滿。她知道,白參將還是感念她對他兒子的救命之恩的,纔會對紀芙態度極淡。
柳清飛爽快地道:“正是,我回去後,自會按排白參將回京述職團聚。”
“那就多謝大哥了。”白逸揚起身深深一禮。
柳清飛道:“這是我應該做的,無需相謝。”然後嘆一氣,將目光轉向何清君,道:“清君,我走後,攝政王那裡,你多用點心,我知你心裡抗拒捲進朝政之爭,但……事已至此,只能委屈你了。”
何清君盯着杯裡清澈的美酒,輕笑,“大哥硬將我帶進京城,卻未想過,這京城除了你之外沒人喜歡我回來,所以纔會屢遭陷害……”
柳清飛雖然粗獷,心卻不粗,不然也不會穩坐大將軍之位了,聞言掃了一眼白逸揚和紀芙,打個哈哈道:“是大哥的不是,大哥當時也是迫不得已,沒有考慮周全,來,我自罰一杯,你隨意。”
何清君笑着陪他一起幹杯,然後道:“攝政王說飲酒誤事,不許我喝酒,今兒個給大哥餞行,所以破例喝了三杯,再不能喝了。”
柳清飛急忙點頭,道:“不錯,攝政王確實告誡過,逸揚,咱們也當謹慎些。”他瞅瞅何清君額上微現紫青的兩個腫包,忍笑問:“你額頭……是怎麼了?”
何清君恨恨地瞪他一眼,手指輕輕摸下腦袋上的包,呲牙道:“宮中的太監宮女熱火朝天的拿我設賭局,大哥會沒聽說?”
柳清飛笑道:“攝政王體恤我馬上前往邊關,特准我這幾日不用上朝,不用進宮,所以並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何清君望向對面的夫妻,這事今日倒是個機會,讓她知曉也好,相信她會更着急……流言確實可恨,但這回至少不會讓自己太虧,失了名聲,便用銀子補償吧。
“呃,這個,說來話長,反正無事,我就說給你聽聽,權當是個樂子。”何清君放下筷子,笑道:“今日宮中風傳,攝政王的女護衛不時反胃作嘔,定是有孕在身,所以太監宮女們紛紛下賭注,賭孩子爹是哪位……”
“噗——”柳清飛急忙轉頭掩脣,嘴裡的酒還是噴出,正好將何清君左肩噴溼一片。
何清君無語,任他手忙腳亂地掏汗巾在她肩上胡亂擦着。她很想問,是傳她懷孕令他激動至此,還是他們賭孩子爹是誰令他這般?
宋玉潔面色不悅地搶過去,拿帕子爲她輕拭,“雖是自家妹子,也得避諱男女有別……清君妹子,一會兒到我房裡,我找件衣服給你換下。”
何清君搖了搖頭,“溼了便溼了,習武之人,沒那麼多講究。”目光掃向對面兩人,不出所料,白逸揚震驚無比,以致捏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水灑了大半,而紀芙,美目中分明閃着驚恐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她的逸揚哥哥。
柳清飛被這傳言驚得嘴巴張合數次,竟一個字說不出。
何清君摸了摸下巴,笑得十分歡心。
宋玉潔目中閃過一絲鄙夷,口中卻道:“宮裡這些宮女太監無聊之下,便愛嚼舌根,不看看你雖然嫁過人,如今卻是單身未嫁之身,怎麼會有孕在身?不過,清君妹子,無波不起浪,許是你平時太過不拘小節了,纔會被他們捕風捉影的。”
何清君面色一僵,義嫂,那些流言至少是在她背後,作爲茶餘飯後打發時間的談資而已,你這話比傳言卻更歹毒,還不如直接罵她不守婦道,整日價地勾三搭四,纔會讓人生疑。
對面的紀芙跟着點頭,柔聲道:“姐姐出身江湖,平素是不拘小節了些,便讓那些心思齷齪之人,想到那些苟且之事上。”
何清君本來想諷她幾句,後來想想,還得仗着她給自己翻本收錢呢。
此事再傳下去,雖然她是聲名狼藉,但有什麼關係,反正在京城,她的名聲一直不怎麼樣,但京城所有人尤其是白逸揚就會知道白家曾經的糟糠妻不是不孕,而是被人做了手腳,而紀芙便是當仁不讓第一個被質疑的對象。
因此,她相信,紀芙定然比誰都着急澄清她有孕之事,這樣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當即她笑了笑,擡手又摸摸額上的包,道:“江湖之人不拘小節慣了,倒是真未想到,總有些別有用心的人以小人之心度我這小女子之心,唉,我這腦袋上的包,倒正好坐實了流言。”
宋紀二人明知她的話表面上罵的那些無聊小人,其實是連她們一起罵了,卻只能笑笑,裝作不知。
柳清飛奇道:“這跟你額上的包有何關係?”
“呃,這個嘛……天晉四公主說我有孕在身時,我受驚過度,一頭撞在了樹上,沒顧得上爲自己澄清,在四公主和宮人眼裡就成了默認,額上的包是最好的證據!”
何清君輕描淡寫地解釋着,至於宮裡人的賭注是什麼便不用說了,相信他們很快便會聽說,就是無緣看見柳大哥和白逸揚聽到自己被押成孩子的爹會是什麼表情,五彩斑斕?
其實,他們的表情此時已經很精彩了,說不定他們已經猜到自己可能被押注,所以才閉口不提被下注的人吧?
一時間,宴客廳寂靜無聲,過了好一會兒,宋玉潔笑着起身,“清君妹子,你跟我來一下,我有東西送你。”
柳清飛奇怪地望向她,“你要送清君什麼,我從未聽你說過。”
“女人家的東西,何須向你提起?妹子,走。”宋玉潔親熱地挽着她,往後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