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揹我一輩子
“主子。”
風樓和花想然同時走了進來，手裡還拿着不久前剛剛整理好的賬冊，以及閣中賬房先生清理出來的折損清單，至於某兩隻秀恩愛的主子，他們已經開啓了自動忽略的功能，完全處於一個少見多怪的狀態。
“花姐姐啊！”鳳月笑嘻嘻的趴在姬陰的腿上，兩手疊在下巴下面，“風樓哥哥，你倆是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兩人點頭如搗蒜，但卻同時朝着姬陰看了一眼，今兒他們家姑爺可算是做了一件相當的好的事情，好到他們都不知道要怎麼和主子說來着了。
“你倆幹嘛不說話，難道說，是今兒的成本省了太多了？”
鳳月一臉竊喜，她一向喜歡拿着最簡單的事情來做，省時省力省錢，而且還可以落下一個好名聲，真是一舉多得，相當的有好處來着。
呃……
花想然默默的衝着風樓手上的賬本看了看，這事兒，他們要怎麼說好呢，按照主子的性子，不知道說了會不會引發什麼家庭糾紛，但要是不說，他們這些手下又不好做，說實在話，姑爺平素對給他們算是不錯的，但關鍵時刻，姑爺和主子，他們還是果斷的選擇主子，誰讓人家是衣食父母來着。
朝着風樓遞了個眼色，風樓點了點頭，完全默認花想然這英明的決定，他把賬本往鳳月手邊的小桌子上一方放，“主子，這次行動，超出了預計費用的三成來着，很多武器磨損嚴重，也有閣中兄弟受傷，要醫治來着。”
“爲嘛？”
鳳月就奇了怪了，按照事情發展的走向，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她明明計算了好了的，怎麼還多出銀子來了，怎麼還有人受傷了來着，她派去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對付那麼一點兒不成氣候的兵，不是應該十分容易的嗎？
“呃……”
風樓正猶豫着要不要說出口，擡眼就看到自己家妻子讓他不要說的眼神，他便非常自覺的閉了嘴。
花想然見勢，十分巧妙的給鳳月補充道，“主子，那是應爲，太子殿下的兵，基本上沒有任何的意外。”
嗯，這樣子，他們可沒有明說是姑爺的錯，也算是給足面子了，風樓給他投去一個十分機智的眼神，這小子，在關鍵的時刻，還是可以信任一下下的嘛！
“這麼說，是乾爹你故意拿我的人當餌的？”鳳月翻了個面，一雙美眸凝視着姬陰似笑非笑的神情。
包括東歌在內的其它三個人皆是心中一驚，這口氣雖然沒有十足的怒氣，但也讓氣氛瞬間凝固了下倆，他們心裡想着，素來喜愛銀子的主子，這次這麼說的話，他們家姑爺是不是該凶多吉少了？
人家夫妻眼看着，就要發生什麼世紀大戰了，他們這羣當手下的，只想要趕緊遠離這即將成爲案發現場的地方來着！
“東歌，你們早點回去洗洗睡吧！”她盯着姬陰看了一眼，遂衝着身後的東歌說道。
“這……”
東歌有些猶豫自己要不要走，她總覺得，按照小姐的性子來的話，必然會出什麼事兒來着，風樓倒是十分的不客氣，他上前拉着東歌，和花想然十分有默契的將自己的妻子架了出去，現在不走，更待何時？
“乾爹，你真的那我的人當餌啊？”鳳月伸手繼續描着姬陰的眉毛，動作很慢很輕，弄的人的心都跟着癢癢的，她也似笑非笑的回看他，“所以，害我損失慘重的人，是您老人家？”
“嗯，所以月兒覺得該怎麼辦呢？”他並不打算否認，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自己的罪行，然後挑眉看着她，比起這個，他還是有些好奇鳳月想要怎麼辦。
當年鳳簫的一句話，可還是在姬陰的耳邊迴盪着，什麼時候，他們家丫頭心中，他的存在超越了銀子的地位，他就贏了，五年前是無奈之舉，那麼到了現在，又是怎樣的一番光景，他忽然間對這個十分的好奇來着。
鳳月細細的將姬陰打量了一番，十分懷疑的看着他，“不打算辯解一下自己的行爲？”
平素這傢伙做了什麼讓自己吃虧的事情，都會給自己扯出他的正當理由出來，這次，難道什麼理由都沒有不成，實在不像是他的風格啊，這裡面，總是隱約的嗅到了什麼不一樣的氣息來着。
“沒有什麼好辯解的怎麼辦？”
他輕言，還真是一點兒都不給自己找藉口了，鳳月凝眉，怎麼看都覺得奇怪呢，她就這樣看着他，用自己最認真的眼神，看着姬陰，但是這丫還是什麼話都沒有，一副任憑自己處置的樣子。
“哎，好了好了，人家不怪你就是了，這算是不可抗力來着。”最後，還是鳳月先認輸了，她無所謂的搖了搖頭，一手抱着姬陰的腰，順着勢頭爬到他的懷裡去蹭了蹭。
蹭的某人的心裡都是癢癢的，她剛纔的話就像是一團火一樣，在他的心裡熊熊的燃燒，他都不知道該怎樣來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了，就算是高興都遠遠不能概括出來。
要真是得找個東西來形容的話，還真的和鳳月素來誇張的那句話很像，簡直就是有千百隻的小鳥在他的心裡不斷的雀躍啊，這心情，可以用澎湃二字來定性啊！
“月兒，這麼說你這是……”
姬陰的話裡，還掩蓋不住他內心的興奮，鳳月同樣是十分賊兮兮的看着他，“乾爹啊，你不知道我今天試驗了一個非常成功的項目。”
他十分樂意成爲自己這個小妻子的傾聽者，“什麼項目？”
“吶吶，就是那個啊。”鳳月兩手環在姬陰的腰際，順便把玩着他腰間的玉穗子，“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滑索啊，高空滑索這個項目，我試驗過了，果然是相當的成功啊，這個項目開發的好的話，簡直就是一本萬利啊，加上皇室成員的優勢，拿個獨家經營權下來，是絕對的沒問題的，父皇一定會同意的，今天這麼點小損失不算什麼的啦。”
呃……
所以搞了半天，不是自己的地位提升了，而是小丫頭今天發現了一個相當好的項目，好到她都可以忘記自己今天損失的銀子了是嗎？
瞬間，姬陰只感覺，自己被人拿着一碰冷水，從頭潑到了腳，這心裡是頭頭的涼啊，還好剛纔聽着她把話說完，不然自己這人可真就丟的打發了！
敏銳的感覺到某個人好像是在嘆氣呢，鳳月眯着眼睛看着他，“乾爹，你怎麼了，不開心了？”
“沒有，月兒在我的身邊，我又怎麼會不開心呢？”
姬陰滿不在乎的回道，心裡卻是相當的惆悵來着，看樣子，他還有必要在對這丫頭好一點，這真的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哦，沒有不開心就好吶！”鳳月放心的點了點頭，懶懶的伸了個伸自己的手，衝着姬陰撒嬌道：“乾爹，人家困了，我們回房去睡吧。”
“好。”
“嗯嗯，乾爹抱！”
某個丫頭還和小時候一樣的無恥來着，都多大的人了，竟然還要自己抱來着，姬陰沒好氣的看着鳳月，“丫頭啊，你好像已經長大成人了吶！”
“那乾爹揹我！”她繼續撒嬌，反正她臉皮厚又不是第一天了，今天她就淘氣了怎麼地了？
“你啊，永遠都是個小沒正經的樣子，敗給你了！”食指拿着戳了戳鳳月的腦門，可這丫頭還是一臉痞笑的樣子，姬陰笑着轉過身去，背對着鳳月，“上來。”
“嘻嘻，果然是乾爹最好！”
得逞的某個丫頭順勢就爬上了姬陰的背，在他的右耳上親了親，姬陰失笑，揹着鳳月走出房門。
從書房到他們的房間，隔着一個花園，姬陰走的倒是不快，沿着走廊慢慢的走，小時候抱着鳳月抱慣了的，背也不是沒有背過，這對他來說，早就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倒是驚了府上的下人，他們一個個看到自己家王爺揹着自己家王妃的時候，各個都驚出了一身的汗來，然後迅速的背過身子去。
東歌原本好好的跟風樓在花園裡看星星來着，卻是忽然的被他一拉，驚得他險些沒有叫出聲來，她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風樓默默的指了指朝着他們這邊走來的姬陰夫婦。
只聽得鳳月笑眯眯的對姬陰說道：“乾爹，我們在花園裡走兩圈好不好？”
“爲什麼？”
“我想看星星來着。”
“嗯，好吧。”他想了想，又說道：“不過就兩圈，不然得着涼了。”
“好吶，好吶，我家乾爹最好了。”
“嗯。”
“乾爹，你揹我一輩子好吖，就這樣一輩子。”
“丫頭，你很貪心啊！”
“嘻嘻，那你先回答我好不好。”
“嗯，一輩子，我應下了。”
他清淺的回答，被寒風吹散了，卻依舊清晰的厲害，後來他們還說了什麼，東歌他們聽不真確了，都是些瑣碎的事情，大都是鳳月再說，姬陰在聽，她說什麼，姬陰應什麼，很少有不答應的時候。
待他們走後，風樓和東歌纔敢從暗處走出來，東歌瞟了一眼風樓，不由的嘆道：“風樓，姑爺這樣，真的會把主子寵壞的。”
風樓笑着應道：“就應爲這樣，主子才離不開姑爺啊！”
她點了點頭，“主子和姑爺要一直這樣幸福下去纔好吶。”
“會的，一定會的。”
風樓看了一眼走廊的盡頭，那裡還有着鳳月和姬陰的聲音，淺淺的笑聲，彰顯着他們兩個現在的幸福，惹人妒忌的幸福，這份幸福，會一直持續下去吧，他是這樣堅信的。
西秦太子府，早已有人將今天朝堂中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彙報到了玉無疆那裡去，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沒有任何的意外，瓊華還是沒有幫上任何的忙。
她坐在書房中，聽着姬無痕手下的彙報，從傾聽變成了麻木，她注視着玉無疆那自信的面龐，那張俊逸的有些妖稚的臉龐上，沒有任何的波瀾不驚，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從他將皇宮地圖給鳳月，同鳳月合作開始，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後，他不是執棋的人，卻深刻的知道任何的走向，不用操控任何事情，卻將西秦朝堂掌控的瞭如指掌。
瓊華似乎到了現在，才清楚的意識到，這個西秦太子的可怕之處。
他清冷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明天，不管是皇帝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他都是勝利的一方，二皇子已經不成氣候了，他已經看淡了紅塵往事，一心遁入空門，四皇子玉無邪，他們誰都不放在眼裡的，而他，對於營救玉凌風，可謂是功不可沒，手裡還握有重兵，即使是姬陰這個位高權重的攝政王，沒有兵力的支持，也是斷然鬥不過他的。
他靜靜的看着這西秦朝堂發生的一切變化，在府中閒適的撥弄着花草，到了明天，他要的又會是什麼，是這西秦的皇位嗎？
瓊華不知道了，她似乎肯定玉無疆做着一切，都不會是偶然，但她總是隱隱的覺得，這一切，好像又沒有她猜想的那般簡單，是什麼，她說不清楚。
那個晚上，她失眠了，從晚上一直靜坐到了天亮，直到玉無疆差人來叫她，說是要一起上朝。
他來得時候，還是如同往日那般的意氣風發，一雙眼眸好看的有些逼人，讓她都要側目，她走近他的身側，不由出聲問道：“上早朝，爲什麼連我這個婦人都要去？”
“父皇吩咐的，不要忘了，這可是西秦劫後重生的日子，當然與往日十分的不一樣。”他淺笑這着看着她，“過了今日，西秦就會迎來一個重生，至於你，本宮也有一個禮要送，你一定喜歡的。”
她一定喜歡的禮物？
瓊華有些怔然，那會是什麼，在玉無疆的心裡，自己喜歡的會是什麼，她可從來不認爲他會明白自己喜歡什麼，這個男人，和鳳月做了交易，是她還得她一家滿門都不得善終，這樣一個殘忍劊子手，又怎麼會知道她真心喜歡什麼？
“好了，我們走了。”
他低笑着牽起她的手，瓊華本能的想要掙開，卻怎麼都沒有成功，玉無疆的手勁很大，而且，他身上，有着一種氣勢，不容許她反抗的氣勢，她擡頭怒視他，他卻一點兒都不生氣，只是溫和的看着她，那笑容溫和的讓人炫目，她怪異的看着他，今天的他看着有些奇怪。
他的奇怪，讓她的心中極爲的不舒服，更加加深了自己想要哦掙扎的心理，一路上她被他這樣的牽着，讓心中的不安更加的明顯，尤其是在那高大的宮牆之間，那肅穆陰森的氣氛，讓她不安的厲害，她的手不斷的掙扎，妄圖掙開玉無疆的束縛。
他卻忽然的低下頭來，一點兒徵兆都沒有，就這樣看着她，那是玉無疆第一次這般靠近她，讓瓊華的心在瞬間失了方寸，他低眉凝視着她，明明是想要苛責還是要說些什麼的，最後卻化作了一聲嘆息，“瓊華，就這一天，你乖乖的，讓我好好的過完這一天行嗎？”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應了下來，傻傻的點頭，等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想要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他擡頭，唯一所能見到的，是玉無疆脣角那淺淺的笑，從小到大，她都很少看到玉無疆笑過，像今天這樣，實在是極爲少數的。
她安靜了，就連她自己都想不到的，她安安靜靜的跟在他的身邊，任由自己的手被玉無疆牽着，什麼一意見都沒有，就這樣乖巧的呆在她的身邊，第一次沒有和他鬧的不歡而散，第一次，什麼反駁的話都沒有說出來。
她的餘光被頭頂那炫目的陽光照耀的有些璀璨了，自從上一次，她發現自己內心深處的不安定之後，就很少可以和玉無疆好好的，唯獨今天，在知道玉無疆的心情很好的情況下，她忽然想要任性一次，安安穩穩的呆在他的身邊，任由他愉悅的心情感染到自己，任由自己不去恨，將自己所有的小心思毫無保留的放任一下。
恨一個人太累，愛一個你恨的人，就更加累，她實在不想一直這樣下去，這難得的偷閒，還是可以有的罷！
羣臣都已經站立在那邊兒，一個不少，姬陰夫妻兩個站在一邊兒，玉無邪毫不意外的站在他們的身後，姬陰看到她的時候，禮貌的衝着她淺笑。
瓊華正色看了過去，那夫妻兩個無時無刻都是那樣的般配，而姬陰那幽深的眼眸中，也有着從不遮掩的華光異彩，這是瓊華從來沒有見到過的，他們之間，確實從來不曾有人插足，因爲從來沒有人可以插足進來啊！
她如今已經可以十分坦然的面對姬陰夫妻兩個了，瓊華衝着姬陰點了點頭，甚至，握着玉無疆的手更加的緊了緊。
朝堂上，對於昨天的事情，沒有人去談，所有的人都諱莫如深，玉凌風只說皇后得了惡疾，在佛堂安心的養病，二皇子依舊回到邊關戍守。鳳月應爲救治災民的事情，被皇帝連帶着表揚和賞賜了一番。
儘管玉無垠遁入空門的消息滿天飛，依舊沒有一個人提出質疑，玉無邪依舊做着自己的四皇子，其它的事情，玉凌華隻字未提。
當所有的人都以爲，這早朝，就這樣結束了，玉家的家事以此告一段落的時候，站在一邊久久不曾發言的玉無疆卻是站了出來，“父皇，兒臣有話要說。”
“講。”
玉無疆淺笑，他低頭的時候，眼光往瓊華的身上瞟了瞟，嘴角那一抹笑容，忽然間讓瓊華很不安，只是須臾的功夫，他已經擡起頭來，“兒臣懇請父皇，廢了兒臣的太子之位。”
此話一出，當場的大臣們皆是一片的譁然。
玉凌風凝眉看着自己的這個兒子，“這是爲何啊？”
“父皇，兒臣這些年，其言其行，實在算不得什麼好的作爲，身爲太子，本不該陷害大臣，結黨營私，迫害兄弟，這些，兒臣都做全了。”他頓了頓，看想瓊華，那笑容讓人心驚的厲害，“幸而太子妃的一番話，讓兒臣大徹大悟，所以，兒臣今日，請辭太子之位。”
“兒臣作爲一個罪臣，本不該說什麼，但太子之位，確實能者居之，攝政王姬陰德才兼備，在朝中也是大臣們馬首是瞻的對象，而且，在百姓中，也是威望頗高的，有他擔任太子，相信，必會叫天下人心服口服。”
“兒臣懇請父皇立攝政王爲太子。”
他緩緩的跪下，一字一頓的說着，好像是在表明自己的決心一般，在他這一跪之後，所有太子一脈的大臣，皆是跪了下來，“臣等懇請陛下立攝政王爲太子！”
一聲高過一聲的請求，讓姬陰那一派的大臣都是一愣，他們誰都沒有想到，局面竟然會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這不可思議的事情，竟然就這樣發生了，而且，還是太子自己提出來的。
呆愣了一會子之後，他們方纔齊齊跪下，附和道：“臣等懇請皇上立攝政王爲太子！”
到了最後，滿朝文武幾乎都跪了下來，懇請立姬陰爲太子的呼聲，一聲高過一聲，似乎，他們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的齊心過，瓊華呆呆的站在原地，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玉無疆。
爲什麼，他爲什麼會這樣做？
到了這一刻，她是真的不明白這個男人的心裡在想些什麼了，那一聲聲的高呼，聽得她腦中一片空白，這不是她應該看到的，她所瞭解的玉無疆，完全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