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 他這個人有點怪 2
那時候,佘習宙在報紙上刊登了一則啓事:招聘助手。
找工作的人很多,毛果排在最後。輪到她時,都已經下班了。
她把資料交了之後,接受佘習宙的面試。
此時,天邊懸掛着一顆血紅的末日,小樓裡安靜無聲。佘習宙溫柔地說:“姑娘,你要來這裡工作,我必須要測查你的記憶力和分辨力。”
毛果說:“好的。”
於是,佘習宙拿一幅畫在毛果眼前晃了一下,然後就收了起來。毛果隱約看見上面有兩個房間,每個房間都有幾把椅子。
他問:“左邊的房間裡有三把還是四把椅子?”
毛果想了想說:“三把。”
他點了點頭,又問:“左邊房間裡的窗簾是淺綠色還是深綠色?”
她答:“深綠色。”
“左邊房間有兩個窗戶還是三個窗戶?”
“兩個。”
答完後,她看了看那幅畫,發現左邊那個房間是兩把椅子,窗簾是藍色,一個窗子。也就是說,她的回答完全錯誤。
當時,她有些惴惴不安。
佘習宙又拿起一張白紙,上面畫着兩個圓圈,好像是一樣大的,只是圓圈裡分別寫着兩個數字,一個是12,一個是14。
他問:“左邊的圓圈大還是右邊的圓圈大?”
毛果明白了,剛纔他一直在誤導自己,他的話語裡有一種暗示,她接受了這個暗示就錯了。這次,她不想接受他的暗示了,就答道:“一般大。”
測試完了,她接過那張紙看了看,實際上是左邊那個略大一些。
佘習宙笑笑說:“你把電話留下,先回去吧。謝謝。”
毛果走了後,覺得這個工作肯定得不到了,很沮喪。
可是,就在第二天,她接到了佘習宙的電話,他通知她:“你已經正式成了我的助手。明天你就來上班。”
毛果高興極了!她發誓一定要做好這份工作。
上班第一天,診所全體人員都加班。
吃完晚飯,佘習宙打電話叫毛果到他的辦公室來,說讓她熟悉一下患者的病歷卡。毛果來了後,發現佘習宙的辦公室擋着窗簾,燈光幽暗。他坐在窄小的辦公桌後面,笑吟吟地等着她。
“你過來。”他朝她勾勾手。
毛果走近他:“佘老師,那些病歷卡在哪裡?”
他舉起了手中的一疊卡片說:“來,你坐下。”
她沒想太多,就坐在了他身邊。
他說:“你聽我念這些卡片,然後一個個記在大腦中……”
“爲什麼?”
“這就是你的工作。”
她就不好再問了。
那些卡片上的字很奇怪,上頭的字很大,往下卻越來越小,最後就看不清了。
佘習宙指着那枯燥的卡片,說:“這是第18位患者的情況。她的毛病是嗜睡,天一黑,她就感到睡意沉沉地襲來,不可抵擋,不可抵擋……”
他的聲音叨叨咕咕,像唸經。而那字越來越小,毛果的眼睛越來越吃力……
“這是第17位患者的情況。他經常感到累,完全是精神作用。每次他犯了病,就感到全身的骨頭都散架了,散架了……”
他那纖細白皙的手指慢慢朝下滑去,繼續叨唸。卡片下端的字,簡直就像小米粒一樣……
“這是第16位患者的情況。她的問題依然是經常犯困。特別是和上司一起加班時,就感到昏昏沉沉,意識模糊……”
毛果已經看不見那卡片上的字了。她也感到十分慵倦,眼看就熬不住了。她十分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患者,簡直不配給佘習宙當助手。於是,她強打精神,聽佘習宙說下去,心裡卻盼着他早點結束這無聊的工作……
“這是第15位患者的情況。他受不了聲音刺激,哪怕一絲絲。他需要一個封閉的環境,四周鴉雀無聲,靜極了,靜極了,靜極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佘習宙的聲音像團霧氣一樣慢慢變形,開始針對毛果了:“我知道,你很困……很困……很困……睡吧,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
接着,他的話語越來越不符合邏輯:“溫暖的媽媽在嬰兒的外面唱着歌謠,透明的嬰兒在媽媽的裡面安詳地熟睡,遙遠的海洋在均勻地涌動,海浪來了,海浪去了,海浪來了,海浪去了……”
她感覺到海浪在她的身體上涌動,來了,去了,來了,去了,來了,去了……
她似乎看見了黑暗的海浪中有一張猙獰的臉,來了,去了,來了,去了,來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