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 施術者
從此,我開始大量閱讀有關催眠的著作。
有一天,我的靈魂突然就開竅了,我意識到——我可以給人催眠。
當時,我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第一次實驗我就成功了。那是在一年前。
我有一個老同學,他長得高大威猛,這麼多年一直做生意。我們分別多年,第一次見面,我發現他更胖了,滿臉油光,大腹便便。
那是晚上,在我家裡。他談起了他的生意,粗聲大嗓,滔滔不絕。
我只有聽的份兒。
但是,他偶爾提到了最近死去的一個親戚,眼神立即軟下來,變得迷迷濛濛。
那個人叫李青,是他小舅子。
“那天,本來不該他出車,結果他去了;本來車沒有任何故障,卻停在了半路上;本來那翻斗車廂不該掉下來,卻掉下來了……”
說到這裡,他的堅定與自信一點都沒有了,探詢地看着我,問:“你說這事怪不怪?”
他的內心有一個角落極其脆弱。
我沒有說什麼。
他繼續說:“人家說,這種死於橫禍的人,很快就會回來禍害親人。我請教一位大師,他會找誰。大師拿着我家人的照片,一張張翻看,別人的照片都翻過去了,最後他手裡只留下了我兒子的照片。他緊緊盯着這張照片看了好半天,終於嘆了一口氣。我問他怎麼回事,他卻不敢說……”
說到這裡,他乞求地看着我,說:“你認識不認識這方面的師父,給我兒子破破災吧!”
我說:“我給你做一做神經特點的測試吧。”
他不知道我要幹什麼,順從地點了點頭。也許,他以爲我能破災。
我讓他把手臂平伸,然後,我慢慢對他說:“現在,你的手上有一個東西,很重,它慢慢地下沉,下沉,下沉……”
半分鐘後,他的兩隻胳臂下沉了一大截。
然後,我讓他恢復平伸,開始暗示他:“你的手沒有重量了,它越來越輕,慢慢地上飄,上飄,上飄……”
半分鐘後,他的一雙胳臂上飄了一大截。
我又讓他兩手分開,交叉放在腹部,暗示他:兩隻手被粘住了。我像唸經一樣在他耳邊反覆叨唸:“分不開了,分不開了,分不開了……”
將近一分鐘之後,他的手果然分不開了,長達十秒鐘。
他的受暗示心理完全可以接受催眠。
我讓他平靜而舒適地坐在我家的安樂椅上,放鬆幾分鐘。我的語言十分堅定,有力,簡單,明確。
接着,我讓他凝視前面的一個檯燈,相距大約10釐米。那燈罩是橙黃色的,很柔和。
他集中注意力,凝視着檯燈罩。
時間像水一樣無聲地流淌。
我開始用單調的暗示性語言引導他,聲音由小到大:“你的眼睛越來越沉了……越來越沉了……越來越沉了……你的身體越來越輕重……越來越輕重……越來越輕重……你的大腦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睡吧……睡吧……睡吧……”
他的眼瞼緩緩閉合。他的意識由真實進ru想像,由左腦進ru右腦,由清醒進ru昏睡……
“你能聽見我的話嗎?”我問他。
他弱弱地點了一下頭。
“你能坐起來嗎?”
他弱弱地搖了一下頭。
這一刻我忽然感到了害怕!我不知道我將把這個人送到哪裡,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把他接回來。
看着他那張油光滿面的無辜的臉,我真想推醒他。
我壓制着內心的恐懼,對他說:“你害怕嗎?”
“害怕。”
“你怕誰。”
“我怕李青。”我想那一定是他小舅子的名字。這個傢伙像木櫃一樣坐在我面前,我可以打開他身上所有的抽屜。
我又感到了某種興奮。
“是的,他是一個惡意的陰影,可現在,他變成了一股黑煙,飛走了,飛走了,飛走了……”
那天,我憑藉我的智慧和靈感,爲他治療了半個鐘頭。
後來據他說,我的治療很有效果,只要一想到李青,他就看到一陣黑煙。他還說,他兒子現在非常茁壯。
後來,我爲至少十餘個人做過催眠術,基本都成功了。
有個女子慕名到我家拜訪。
她叫趙小熙,長得很漂亮,開了一個公司,事業做得很大。不過,最近她總是莫名其妙地恐懼、焦慮、狂躁,希望我爲她催眠治療。
我看她的眼神很強硬,很固執,不像一個容易接受催眠的人。
我用試管法和磁鐵法對她進行檢驗:
我給了她三個盛有清水的試管,然後對她說:“我檢驗一下你嗅覺的靈敏度。你聞一下,這三個試管,哪個是汽油,哪個是酒精,哪個是清水?”
她聞了半天,最後手中保留了兩個試管,說:“這個是酒精,這個是汽油。”
接着,她又猶豫了,把手中的兩個試管交換了一下,肯定地說:“這個是汽油,這個是酒精。”
我又說:“再試試你的定力。”
我讓她用手提着一根線繩,另一端繫着一個小鐵球。我拿着一塊化裝成磁鐵的木頭,對她說:“現在,我拿着磁鐵圍着小鐵球畫圈,你不要讓它跟我轉。”
當我拿着木頭圍着她的小鐵球轉了幾十圈之後,她的小鐵球就跟隨我的木頭轉起來。
於是我知道,實際上她的內心也是脆弱的,極容易接受暗示。
我開始給她催眠。
她的神態越來越安詳,無憂,進ru了催眠狀態。
我開始爲她醫治:“你告訴我,你最怕什麼?”
她沒有說話。
我又問了一遍:“告訴我,你最怕什麼?”
她突然說:“我最怕你。”
我愣了一下,以前從沒有人這樣回答問題。
“你爲什麼怕我?”
“你騙人。”
“我從來不騙人。”
她一下笑了出來。
她在騙我,她在玩我,其實,她根本沒有被催眠!
露餡之後,她不再表演,索性坐了起來,笑着說:“你給我三個管子都是清水。你還拿着木頭吸我的小鐵球,那不是騙人是什麼?”
我忽然感到,這個女人是一堆物質的骨肉,沒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