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同居 下
精神病擡起頭來,雙眼在黑暗中熠熠閃光:“你看,這水泡裡有什麼東西?”
他朝裡面看了看,什麼都沒有。
“你再看!”精神病不滿地說。
他探着腦袋,使勁看。
精神病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脖頸,猛地把他的頭摁進了水泡裡。他想叫,前半聲叫了出來,後半聲就被那污臭的水給堵住了。
精神病並不虛弱,他的力氣極大,張來被他死死摁在水中,一點都動不了。他想,完了,這回該完蛋了。
他大口大口地喝水。那水很滑膩,很黏稠。他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揚起頭來,很快又被他摁下去……
那一瞬間,張來看到了那張模模糊糊的臉,他在污水深處定定地看着他。
張來意識到:害死他的正是這個看不清面孔的人,而這個精神病只是他的工具。
他的肚子越來越大,他的嘴機械地一張一合……
他一下醒了。
他感到肚子鼓脹脹,要撒尿。
他沒有勇氣一個人去衛生間。他想捱到天亮,可是,他知道這不可能,現在他已經挺不住了。
他不能叫醒雋小,讓她跟他一起去。
他是男人,她是女人。
另外,他跟她只是同事關係,是搭檔。他讓她陪着去撒尿,那太不像話了,那是性騷擾。
他必須一個人去。
他輕輕爬起來,推開門,無聲地走向了臥室外。
客廳裡很黑,落地窗簾的縫隙鑽進一點月光來,卻顯得更鬼祟。
他慢慢朝衛生間走去。
這房子的門太多了,都緊緊關閉着,他真擔心哪扇門突然打開,趙景川從裡面木木地走出來……
他下意識地朝二樓看了一眼,就看見了那件清朝繡衣。
這麼黑,他不可能看見它。可是,繡衣真真切切地顯現在黑暗中。它的上面似乎有金屬綴物,幽幽閃着光。繡衣的輪廓被那鬼祟的光勾勒出來。看不到誰穿着它,繡衣的脖領之上、褲腿之下,是深深的黑暗。
他想退回臥室,但是,尿很急,要決堤了。他不再看那件清朝繡衣,快步走向衛生間。
他估計自己撒的尿至少有三公升。
刺耳的沖水聲,把他嚇得打了個激靈。他急匆匆地提上襯褲,走出衛生間,這時門響了。
“噹噹噹。”
有人在外面敲門。那聲音不疾不徐。
都快到凌晨了,誰在敲門?他嚇傻了,喝了一聲:“誰!”
門外沒有回答,繼續敲:“噹噹噹。”
他馬上意識到這不是他的家。他疾步走回臥室,對雋小說:“雋小,有人敲門!”
雋小一下就坐起來。她好像還沒有從夢中完全清醒:“你是誰?”
“我是張來。外面有人敲門!”
她猛地把枕頭抓在懷裡:“是他!”
他知道她說的“他”是誰。
“你去……看看吧。”
“我不敢……”
“那我去?”
“你也別去,我不敢一個人在這裡……”
他就在地毯上坐下來,繼續聽。
“噹噹噹。”那聲音還在響,絲毫不急躁。
他們都不說話。
“噹噹噹。”
“雋小——你開門!”那個人終於說話了。
雋小手足無措地說:“是屠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