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渾噩噩的去學校,去畫室。畫室空無一人,有石膏像,寂寞的坐落在畫室的角落,布上了淡淡的昏沉。這是舊畫室,暮秋喜歡到這裡,因爲這裡安靜。
但今天的安靜,好像變了性質,但這莫名的淒涼。
暮秋的目光掃過畫室,扶起倒在地上的畫架,擦了落滿灰塵的凳子,坐在畫架前,重新鋪好畫紙,提起筆,在那張畫紙上胡亂的描繪着線條。
蕭條很亂,就好像她混亂的心。
手機鈴聲響起,暮秋木然的接起電話,甚至沒有去看來電的傢伙是誰。手機的畫筒貼近耳朵,她聽到的是陸寧成的聲音,他有些興奮的說,“暮秋,你在做什麼?”
“我在畫室。”暮秋的聲音,帶着止不住的陰沉。
“有時間嗎?今天市中心新商場剪裁,屆時著名的攝影師阿薩會來參加,他可是我的偶像,你陪我一起去,怎麼樣?”興奮的陸寧成,顯然沒有聽出暮秋聲音裡的陰沉,他以爲暮秋怕打擾畫室的其他同學,故而壓低了嗓音。
他卻不知道畫室裡的冷清和寂寥。
暮秋掃了一眼畫紙上的線條,雜亂不堪,她知道,就算自己強迫自己呆在這裡,也不會有什麼進展,或許自己需要換一種環境,或許可以讓自己的心平復一些。
暮秋淡然說,“好,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不用,十分鐘之後我去接你,在校門口等我。”陸寧成持續着興奮,“我租了車子。”
租了車子?大概又會有不幸的事情發生了。暮秋苦笑了一聲,沒有辦法阻止自己總是想到壞的地方去。
十分鐘之後,校門口。
寒風凜冽,不知道這個冰冷的冬天,什麼時候才能夠到盡頭。
暮秋裹緊了大衣,她擡起眸子時候,看到陸寧成開着紅色的別克,停在自己的面前。車窗降下,露出陸寧成兀自興奮的臉頰,衝着暮秋說,“暮秋!上車!”
暮秋淡笑着,映襯着陸寧成的興奮。她坐上副駕駛座。
陸寧成皺了皺眉頭,輕聲問,“有什麼事發生麼?”他終於發現暮秋臉頰上的陰沉。
暮秋努力帶上笑意,輕聲說,“沒什麼,大概是因爲太冷了吧,臉頰凍的有些僵硬。”
陸寧成驚訝的望着暮秋,隔了好久,他擰開了車內暖氣,調到最大。暖氣的風吹過暮秋的臉頰,帶着一種古怪的味道,讓暮秋不禁有些噁心,她忍住了,不想說再多的話。
市中心最繁華的地帶,原本一片的老樓被拆掉之後,這裡一直空着,現在取而代之是一個現代化的商城。這條街道,距離夜市那條街道已經很近,拆遷的計劃很快會波及到那裡去。
在這個冰冷的城市裡,唯一帶着溫情的街道,在不久也會被冰冷的建築取而代之。
暮秋望着高聳的商城,偌大的招牌,一整面牆壁,是數字熒屏,循環播放着商城的宣傳視頻。
剪裁的這一天,安排了很多活動和節目。來這裡的人絡繹不絕,陸寧成花費了很久的時間,才找到一個空的停車位。他停車,再次把眸子落在暮秋的臉頰上,有些擔憂的說,“暮秋,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暮秋搖着頭,讓自己帶上興奮的表情,說,“快下車吧,我也很期待。”她說這話,伸手解開安全帶,推開副駕駛座的門下車。整個過程,她沒有勇氣去看陸寧成的眸子,她擔心,他會從她的眸子裡,看出一些東西來。
陸寧成遲疑着下車,眸子始終不離開暮秋的臉頰。
剛裝修好的商城的,帶着顏料的味道。
“知道麼?”陸寧成站在商城的門口,仰着頭望着商城直通的天空,淡笑着說,“這個商場投資方是陳氏,就是那個陳寒泉。”
暮秋有些驚訝,但心裡的煩亂讓她沒有細想。只是嗯了一聲說,“還不錯,這麼大的商場,一定會很賺錢吧。”
“這麼大的項目,難道你們虞氏集團就沒有參與的意思,就算沒有,也應該得到一些消息吧?”陸寧成側着腦袋,凝視暮秋說。
暮秋蹙着眉頭,她有些奇怪爲什麼陸寧成忽然間會對商業的事情感興趣,遲疑的開口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只是覺得,或許你應該多關心你一下虞氏集團,畢竟,你纔是虞氏集團真正的總裁。”陸寧成抱臂,望着商廈,似乎是漫不經心,實際卻是富含着深意說。
暮秋的心有些茫然,在這種情形下面,她沒有辦法做出太多的思考。有些混沌的大腦只給她的嘴巴下達了一個字的指令,她說,“哦。”
陸寧成嘆了一口氣,不無擔心的望着暮秋。
商廈的飛梯,直通九層,九層的大廳,是藝人的演出。在知名攝影家阿薩還沒有到來之前,陸寧成帶着暮秋上去。
表演節目的是一羣黑人,男人個子高大,除了粗狂的腰上圍着的草裙之外,他們一絲不掛,但黝黑的肌膚不讓亞洲人覺得他們是赤裸着的,好像是穿着黑色的緊身衣。女人則多出穿了胸圍。
他們表演的是獨具風格的舞蹈,伴隨着腰鼓的有節奏的敲打聲,能夠很輕鬆的讓人的心情跟着輕鬆起來。
陸寧成拉着暮秋鑽進人羣,不少人已經隨着音樂聲擺動身體起來。
“你們誰要和我們一起跳嗎?”一個胖乎乎的黑人用不熟練的中文對臺下的觀衆說,然後他的眼睛就落在暮秋的臉頰上,指着她說,“嘿,這位美麗的女孩,可以和我們一起跳嗎?”
這是善意的邀請,暮秋的心情雖然很糟糕,但是爲了中非人民的偉大友誼,好像拒絕就不大好了。更重要的是,那個胖乎乎的黑人已經把手掌遞給了暮秋,他的手心要白一些,眸子裡帶着從心底散發出來的笑意。
暮秋抿脣,把手遞給胖乎乎黑人。他寬厚的手掌出奇的溫暖,手臂粗壯有力,好像只是輕描淡寫的一拉,暮秋就被扯上了臺。
“喂,我也要上去。”跟在後面的陸寧成不甘落後,自告奮勇。他沒有被拒絕,成功的上臺。
暮秋站在臺上,望着臺下密匝的人羣。藝人教給暮秋怎麼樣扭動腰肢,又把腰鼓綁在暮秋的身上,可惜暮秋天生運動細胞就不發達,儘管很努力的在模仿藝人的動作,可是還是亂七八糟。
一邊的陸寧成倒是玩的不亦樂乎,賣力的扭動着胯骨,雙手有節奏的敲擊在腰鼓的鼓面上,伴隨着音樂上,看上去有模有樣的。
暮秋望着陸寧成的舞蹈,嘴角忍不住的掛上了笑意。似乎心情暫時好了一些。藝人和觀衆的互動持續了十幾分鍾,下臺的時候,暮秋已經香汗淋漓。跳這種熱情的舞蹈,真心就是一種體力活。
陸寧成笑着對暮秋說,“怎麼樣?很好玩吧?”
“玩得最開心的是你吧?不過好像你跳起來,還是有模有樣的。”暮秋忍不住讚揚說。
“那當然了,我早就說過了,沒有我學不會的東西嘛!做菜那麼難的事情我都學會了,何況是一個小小的舞蹈呢!”陸寧成揚着下巴,一臉自傲的說。
暮秋忍不住抿着嘴脣笑着,她還要預備在說些什麼諷刺一下自大的陸寧成,忽然一樓的大廳傳來一陣喧鬧聲,伴隨着各種女生的尖叫。
“阿薩來了!!”陸寧成拍着腦門說,“走走,我們快下去吧!”
陸寧成說完,不由分說的拉起了暮秋的手腕,衝到扶梯那裡,一口氣衝到了一樓。一樓已經人滿爲患,暮秋努力的踮起腳尖,但看到的仍然只是一片片的人頭,黑壓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