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帝轉了個圈,手指跟着旋轉,周邊的人都開始紛紛躲着。
炎帝笑了笑,輕描淡寫着說道:“還有他……他也是……他!”
炎帝閉着眼,指着誰,誰就會暴斃而亡,引得衆人是一陣恐慌。
“不知道,少昊……”炎帝徐徐睜開雙眼看着他,右手食指死死指着他,“可願意與我達成一條協議?”
少昊面部的笑容稍微一僵,說道:“怎樣的協議?”
“定是你少昊辦得到的!放過顓頊和北國的人,也放了精衛和哀蒼。”
“笑話!”少昊冷哼着,“我辛苦到手的東西,怎能說放就放?”
炎帝笑道:“別忘了,你的命已經在我一念之間。若你答應,我就代表神農國向你臣服,我願意交出我的玉印。”
“父王!”精衛含糊不清地叫着炎帝,哀蒼更是激動地想從椅子上掙扎起來,奈何被捆綁着失去了平衡,就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這協議,定是沒有讓你少昊吃虧吧?”炎帝收回了右手,捧出了自己的玉印。
少昊思忖了一會兒,就揮手示意隨從接了過來,“從今往後,我就是大荒的主人!我絕對不會像黃帝這般,對於你們個人的國度我必須佔用一半的權力,你們以後就會慢慢知道了。”
少昊看向一旁的侍衛,點了點頭,侍衛順從地就解開了他們。
“鬧劇我也看夠了,還有很多事需要我處理。”少昊面對面地與顓頊站着,一字一頓地強調着,“比如如何重新修整軒轅!”
顓頊挑着眉梢,強忍着內心的火氣。他躑躅着擡起右腳,輕微向後一退,欠着身,重重地說道:“微臣恭送陛下!”
少昊不可一世地點了點頭,轉過身輕蔑地看向炎帝衆人,炎帝欠着身,退到了一側,爲少昊讓出了一條光明大道。少昊意氣風發地走下了寶座,卻在元冥、精衛和哀蒼面前忽然停住,斜睨了他們一眼。
精衛雙手抱肩,扭過了頭去。哀蒼咬着牙,微微低下了雙眸。元冥看了一眼依舊欠着身的顓頊,也跟着怒氣衝衝說道:“恭送陛下!”
少昊忽然仰頭大笑,大步流星地就跨出了玄宮大殿。
“拽個什麼?”精衛衝着他遠去的背影說道,“只會搶烏鴉嘴裡掉下去的肉!”
哀蒼走到炎帝面前,“父王剛纔明明可以直取少昊性命,爲何又要放過他?”
“你認爲我真有這般能耐?”炎帝輕咳了幾聲,“那些人之所以會倒,是因爲中了我的毒。從我走進大殿開始,毒氣就已經從我身上散發出來。但是隻有靈力低弱的人才會被毒氣入侵,我根本就不能爲難少昊一分。”
“可是……就算這樣,我們也可以威脅他……”哀蒼憤怒地說着,“總比拱手相讓的好!”
“我自有我的主張。”炎帝朝顓頊走去,元冥在顓頊身旁欠了欠身:“多謝炎帝的出手相助。”
炎帝笑而不語。
“可是,如今大荒就唯他獨尊了。華胥國、北國、神農國和軒轅國,都在他的手中。”顓頊擔心地看向炎帝,“我們將來的日子會更加坎坷!”
炎帝點着頭,“我有個主意,不知你是否還願意採納?”
“請講。”
“聯姻。”炎帝徐徐地吐出了這兩個字,卻像是在一片寧靜的湖面上扔下了一枚石子,驚起了層層波瀾。
“父王,聯姻不是你一直很牴觸的嗎?”哀蒼喊道。
“若不是萬不得已,我亦不會這般思量。”炎帝無奈地看向哀蒼和精衛。
精衛內心一咯噔,難不成自己就將這樣和元冥分道揚鑣了嗎?想着檮杌爲婭桑自剜雙目的豪情,她嚮往又同情。可是這般的愛,永遠不會落在她的身上。若她嫁於檮杌,只會寂寞孤獨一生,她替代不了婭桑,檮杌也替代不了元冥……
精衛擡起眸子,偷偷地瞟向了元冥。元冥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似的,守在如石牆般僵硬的依謠身旁,可是依謠着魔般地瞪着雙眼,不曾動彈一下。
精衛收回了視線,朝炎帝和顓頊走去。
顓頊頗爲爲難道:“檮杌眼下神志不清,窮蟬……窮蟬之死眼下依舊是個迷……”
“不是還有依謠嗎?”哀蒼忽然走出來擋住了精衛的路,“我願意娶依謠!”
此話一出,衆人的視線都從哀蒼身上轉移到了依謠。可是依謠卻冷冰冰地立在主位之上,像是被石化了一般。
顓頊對哀蒼說着:“依謠如今的樣子……”
炎帝拍了拍哀蒼的肩膀,意味深長地對顓頊道:“我向你提出聯姻的目的,亦如你當初來找我爲窮蟬向精衛提親一般。”
元冥轉過頭看向精衛,精衛紅着臉,躲在了哀蒼身後。
顓頊深思了一會兒,對炎帝道:“若我拒絕,那麼我拒絕的理由和你當初拒絕我一樣。”
“我哀蒼只說自己能辦到的事。若我娶了依謠,定會終身爲她負責!”哀蒼堅毅的雙眼炯炯有神。
顓頊轉身看向木訥的依謠。此時的依謠僵硬如鐵,血紅的雙眸茫然地看着她的腳尖,就像是失去身心的木頭人。詭異非常,令人毛骨悚然!想來終身大事定成問題。嫁給哀蒼,一方面成全了兩國之間的友好邦交,另一方面也是爲依謠尋得一個不錯的出路。只是……
“只是炎帝可能不知,小女不知中了什麼陣法,變得嗜血如狂。”顓頊坦白地向炎帝說道,“專吸活人鮮血。若看管不利,定會爲神農帶來滅頂之災!”
哀蒼對炎帝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剛纔依謠就是這般制服了共工。不過,顓頊陛下,我相信我父王的醫術,定能換依謠一個清醒的身心。”
炎帝瞅了一眼依謠,“想來是巫族的蠱咒。實話講,我並無確切把握能將依謠喚醒,不過,我定當盡我炎帝神農氏的全力來醫治依謠。就算依謠蠱咒發作,我也有辦法能控制住,所以顓頊你可以放心。在不違背依謠自由意志的前提下,我定保依謠周全!”
顓頊笑了笑,卻在他開口之際,元冥忽然插口道:“依謠眼下不適合嫁到神農,這樣做顯然就是乘虛而入,違背了她的自由意志。除非依謠清醒之後,親自點頭答應,否則我堅決反對依謠嫁到神農!”
精衛站在哀蒼身後,不屑地嘀咕着:“你反對有個什麼用?”
“元將軍。”哀蒼恭敬地說道,“我願意等依謠王姬清醒時來決定。不過,我父王的醫術肯定對依謠王姬是有利無害的,所以我懇請把依謠先暫時接到神農國,由我父王親自醫治一段時間後再送回。”
“若期間造成的傷害……”元冥繼續咄咄逼人。
精衛從哀蒼身後站了出來,脫口而出,“你覺得我們是這種人嗎?多年的交情,你就是這般看待我的?別忘了,當初依謠被共工綁走到五神山,是誰冒着生命危險去救的依謠?是我哥哥。你也別忘了,是誰日夜守在依謠牀邊,不曾閤眼的照顧她?是我!在無界洞裡,是誰千辛萬苦的與桃鶴君周旋,只爲救出依謠?還是我。是誰連自己的親哥哥都顧及不了,定要等到依謠安全走出無界洞才肯離去?依舊是我!即便是剛纔,當衆人都明哲保身,紛紛逃離時,是誰站出來維護北國玄宮,更是我們!我們從不居功,更不奢望什麼。可是,最基本的信任,你們都沒有嗎?就算這樣,你還要對我們保持敵意嗎?”
“你也別忘了!”元冥怒氣衝衝地說,“是誰親自承認嫉妒依謠,是誰對我說不滿依謠,又是誰……”
“夠了!”精衛憤怒地大喊了一聲。
剎那間,大殿內再無一人說話,冰冷刺骨的風拂過地上橫七豎八的死屍,帶來死亡的恐懼氣息。顓頊趕忙圓場道:“年輕人啊,就是血氣方剛。”
炎帝笑了兩聲,“若我不信任貴國,我亦不會出手相助了。”
顓頊也道:“眼下我們已是一條戰線的人,不分彼此了。”
炎帝點了點頭,推着哀蒼,“還不感謝顓頊陛下對你的信任,願將自己的千金遠送至我們神農國。”
哀蒼恍然大悟,立馬單膝下跪,“多謝陛下的成全!”
顓頊把哀蒼扶了起來,只是平淡地說了一句,“只是答應暫由炎帝醫治依謠罷了,最終的婚事還是需要依謠的同意。”
哀蒼點了點頭,退到了一側。
一抹月光冷清地穿過玄宮的紗窗,灑進了大殿,映照着那些慘死的冤魂,恍惚間竟能看見一抹一抹透明的魂魄從死屍上騰騰昇起,像是感應到某種吸引力一般,紛紛朝依謠飛去,通過依謠的五官進入了她的體內。旁人卻毫不察覺。
依謠渙散的眼神就在每一次吸入冤魂後,變得更加血紅透亮……
好不容易入睡的琅琊,忽然在牀榻上驚醒,渾身情不自禁的抽搐,滿頭涔涔的冷汗,狂跳的心憋得他喘不過氣來。
“阿謠……”琅琊擡眸看向窗外,不安與惶恐爬滿了他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