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復又擡起頭來,準備問桃鶴君如何打開時,身後竟然傳來了釉湮的尖叫聲。
琅琊立馬回頭。正看見釉湮伸着兩隻手在空中亂抓着,惶恐的眼眸正在向自己極力呼救。依謠閃着緋紅的血瞳,尖利的長牙已經毫不客氣地刺穿了釉湮的脖頸。琅琊倒吸一口冷氣,揣好了貓眼石就衝了過去。
噴涌而出的血刺激了依謠,口中的鹹味完全驚醒了她。依謠趕忙推開了釉湮,慌神間頭昏昏沉沉,就向後栽進了琅琊及時趕到的懷裡。
釉湮驚慌失措,連帶失血過多,也昏了下去。躺在了琅琊另一側的臂彎裡。
“兩個美人兒,你小子桃花不錯哦!”桃鶴君被兩人驚醒,稍稍回過神來打趣着。
“桃花是你的,不是我的。”
“你說過的,會帶蚩尤來見我!”
“說到做到!”
“好!我告訴你們另一條快速離開的路……”
“我先送你們回神農吧?”元冥溫柔地在精衛耳邊說着。
“不。”精衛倚着元冥,手裡還緊緊握着哀蒼,“我要等到句龍陛下出來!我要看着依謠妹妹也安然無恙……否則,就算我們安全回到了神農,我也不安心!”
“哀蒼殿下的毒,不解了嗎?”
“我相信依謠妹妹的藥。她說過,毒不會及時要了大哥命,我也信她。總之,今日我見不到人,就算是陪葬,我也要等到他們出來!”
“剛剛還哭哭啼啼,眼下又如此決絕起來……”
“因爲,我、我知道你來了……”
“傻丫頭!”元冥說着摟緊了精衛。精衛頓覺心花怒放地如小鹿亂撞。細細咀嚼着“傻丫頭”這三個字後面青酸甘甜的味道。直到元冥忽而嚴肅地說:“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妹妹。”瞬間,還沉在夢裡的精衛,卻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她從元冥的懷裡直起了身子,不明就以地望着他,心中還在嘀咕他這番話的意思,元冥又繼續說着:“我不會看着你們出事的!”
精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心中卻是涼了半截,竟又是自己會錯了意。
此刻,句龍忽然出現,趴在無界洞外的石壁上氣喘吁吁,精衛趕忙四下張望一番,問道:“怎只有你一人?依謠妹妹呢?”
“他們都不在了!連同桃鶴君……”
“怎麼會?”精衛瞪大了雙眼,“我們一直守在這裡,根本沒見人出來!”
“混蛋!”元冥揪着句龍的衣襟罵道,“早知道你這麼無能我就自己去救了!我接到消息,特意趕來營救王姬和殿下,你他媽就這樣給我毀了!”元冥掄起一拳就朝句龍揍去,一旁的精衛還從未見過元冥生氣的樣子。心中不免蒼涼起來,或許也就只有依謠妹妹才能激起他這般的怒火吧!
“難道我不擔心嗎?”句龍甩開了元冥,一面喚來春木,一面指着檮杌和窮蟬說着:“護主是你的指責!我就把他們交給你了。我趕着找依謠他們的蹤跡……順便提醒你,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曉此事的,難道你不覺得事有蹊蹺嗎?我是你,就趕快帶着他們回去!”
元冥惱羞成怒地衝着句龍和春木的背影吼着:“你少自以爲是了!我自是安排好了,纔敢前來!我告訴你,王姬有一點損傷,我們北國絕不會放過你們華胥國!”
“元冥……”精衛柔聲喚着。
元冥回過頭,急忙走來扶起精衛說道:“我先送你們回神農!”
“不用……他說的很對,且不說是否是調虎離山,看着檮杌和窮蟬半死不活的樣子,你也該早先趕回北國。你不用擔心我們,這次來瑤池我們特意加派了人手,只要我發訊號,他們就會趕來援救的。”
元冥顯得有點爲難地皺着眉頭。半晌後,才點着頭說着:“有意外立馬給我聯繫!回到了神農給我報個平安!”
精衛苦澀地笑着送走了元冥和檮杌、窮蟬。復而扶起哀蒼,喃喃說着:“撐住,大哥!就算沒有那些所謂的加派人手,我精衛一個人也能安全送我們回去!”
春風拂面,不聞桃香,倒是青梅酸澀。
飛鳥展翅,不着痕跡,二人縹緲而去。
“陛下!陛下……屬下辦事不力……”離朱扶着斷臂的象罔,跪拜在黃帝錦緞黃面的靴鞋旁。
“臣等甘願受懲!”象罔忍着疼,咬着嘴脣,眉尖全是汗珠。
“我記得,我給你們講的很清楚,上青玉書對我們而言,意味着什麼!”黃帝憤起,一腳踹翻屋中的香爐鼎。離朱和象罔不由自主一陣狂抖,手心全是虛汗。二人偷瞄了對方一眼,心中都忐忑不安,估計這條命要保不住了!
“就算你們被折磨死,也得給我拿到上青玉書!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眼下你們空手而歸,這還少了一隻手,賠了夫人又折兵!”黃帝氣憤地指着象罔。象罔趕忙磕着頭,嘴裡嘟嘟嚷嚷着“知錯知錯”。
“枉我故意讓西王母和少昊陪在我身旁,你們竟然連這點小事都給我辦不好!”
“陛下,桃鶴君忽仙忽魔,實力深不可測!我二人都不是他的對手……”離朱趕忙辯解着。
“連句龍那小子都被桃鶴君戲耍一頓,隨後又來的魔祁王都奈何不了桃鶴君……”
“巫族也參合進來了?”黃帝挑着雙眉。
“是、是的。在後面不知道突然從哪裡冒出來的。”
“原本以爲上青玉書只會惹來四方爭奪,未料巫族也不願袖手旁觀。那最後上青玉書究竟落在了何人手上?”
“這個……這個……”離朱膽戰心驚,支支吾吾的。
“嗯?”黃帝威嚴的一聲,故意拖長了調子。
離朱不敢再隱瞞,只能從實招來:“屬下逃脫之時,並未看見上青玉書……但是,但是句龍和精衛是緊隨屬下們逃出的,他們應該沒有機會奪取上青玉書……還有,檮杌、窮蟬和哀蒼已經半死不活,根本不可能去奪上青玉書……”
“照你這樣說來,最有可能搶得的人就只剩下了巫族魔祁王、高陽王姬依謠和高陽王妃釉湮?”
“按理說,應該是……”
“嗯?”黃帝延長的尾音足以纏死離朱。
“是、是、是!屬下肯定是!”
黃帝愁悶的一張臉,終於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來。他重新坐回上座,呷了一口茶,悠遠清揚地說着:“看來,在高陽這羣人身上,還是押對了寶。”
離朱和象罔微微擡起頭,瞥了黃帝一眼,看他神色大變,二人心中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
“不知陛下又事先做好了怎樣的準備?”象罔大着膽子問着。卻觸碰上了黃帝責怪的眼色,連忙又低下頭來,渾身戰慄。
“你們連分內的事都做不好,還敢問!若不是養了一羣你們這些酒囊飯袋,還需要我處處思量,考慮周全嗎?”
“屬下多嘴!”
“你們調息調息,就給我趕去北國,一方面看看他們是否需要人手,另一方面,去給我查清楚上青玉書究竟在不在高陽手裡!”
“遵、遵命!”離朱和象罔滿口應允着,心中卻是直犯嘀咕,這北國好好的,要啥人手?
黃帝喝着茶,示意二人退下後,西王母卻與少昊攜手而來。
“出何事了?”黃帝看着二人面色鐵青,趕忙放下手中的茶杯,佯裝不知地詢問着。
少昊欠了欠身,道:“回父王,剛纔西王母探識到瑤池仙氣異樣。竟發現瀑布深水潭底被人劈開一條小道,直通外界。看樣子,已有千年。”
“有這等事?千年未曾察覺?”黃帝一臉詫異,倒是心中踏實。本以爲這二人是抓住了自己在無界洞的把柄。
“今日仙氣動盪不安,才引起了七女的懷疑。七女認爲定有人長期往來於瑤池。於是快速聯繫了參加蟠桃會的諸神,以確保他們的安全。卻發現華胥國句龍不知所蹤,神農國王姬精衛與哀蒼殿下也神秘失蹤,更有高陽三位,都不見蹤影。只因他們手中有瑤池蟠桃的請帖,出入瑤池可不用再經過我的同意,故而我認爲這羣人或許已經離去。只是如此匆忙,不知緣故……令七女不解的是,今日有北國將軍元冥請求入瑤池,我當是顓頊之意,也就讓他進來了。可是眼下卻發現,元將軍也不見了蹤影……”
“西王母可是懷疑,他們與暗道一事有關?”
“七女正是如此懷疑!不過他們並不需要通過暗道,亦可自由出入瑤池,七女只是擔心衆人是否遭遇不測?七女嘗試與顓頊聯繫,可是卻次次失敗。不免心中疑惑不安……”
“西王母自幼心就軟,此事也別盡往壞處想……他們個個都是神族大將,豈能輕易就傷着他們?我看還是好好查清暗道的事,是上策。此暗道出入口分別是哪裡?”
“分別是無界洞山口,和瑤池東南角外,人族所住的九桑鎮。”
“無界洞?可是關押桃鶴君的山洞?”少昊望向西王母。
“正是……不過他被我斷去仙根,就算是暗道,他也出不了瑤池。”
“以前可以吧?或許這正能解釋之前他爲何能和蚩尤稱兄道弟!”
西王母聽黃帝一言後,立馬醒悟,匆匆行禮告退。直奔無界洞,質問桃鶴君而去。
少昊欠身恭送西王母后,又對黃帝說道:“剛纔好似看見離朱和象罔將軍,只是爲何象罔將軍有負傷之態?”
“昨日他二人意見不合,就在桃林裡大打出手,象罔因此受傷。剛我已訓斥過他二人,着他二人閉關思過去了!”
“可兒臣看離朱關心象罔的神情,不像是二人剛動過手……”
“你這話,父王就不明白了?你是在質疑我故意騙你嗎?”
少昊趕忙俯下身去,“兒臣並無此意!只是擔心父王。爲父王安全考慮。怕他二人揹着父王做事,受人指使!”
“少昊,你別忘了!曾經是誰派人埋伏在我身邊,隨時刺探消息?不要以爲,我昭告大荒,赦免你軟禁之罪,你就毫無罪過了!這些事,你最好給我記清楚!小心,重蹈覆轍!”
“兒臣狂妄!”
“昨夜難得敘敘家常,今日你就來掃興!退下吧!”黃帝連連衝少昊擺着手。
“兒臣告退……”
少昊瞟了黃帝一眼,抱拳離去了。他的白衫飄飄剛閃過黃帝房間的門檻,神色立馬變得戒備嚴肅。領口繡着的一隻玄鳥,栩栩如生。竟也開口嘰嘰喳喳地低聲叫喚着。少昊盯着玄鳥,宛如自言自語着:“果然有蹊蹺!我就納悶他怎會留我和西王母一夜,原來是派人做見不得光的事情去了……你再去和鳥國的其他飛鳥聯繫,讓它們務必查出,誰拿到了上青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