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曲老先生面帶笑意地望着句龍,他從未想過句龍真的懂他的心意。看來自己的付出還是有效的。唱曲先生欣慰地想着,他終於可以放心地將這一切都完全交到句龍手中了,他終於可以以死相搏、死而無憾了。
“我只是讓你獻計,什麼死不死的?”句龍不滿地說着,“我不允許你們任何人說喪氣的話!我句龍雖說沒什麼本事,但也絕對不會讓外人傷害到你們!”
“願爲華胥赴湯蹈火!”衆人齊刷刷地跪了下來呼喊着。
唱曲老先生笑着站在原地,徐徐地掀開衣角,緩緩地一面跪着一面說着:“爲華胥,赴湯蹈火!”
空曠的大殿上,久久地迴盪着衆人的言語。不知是否因爲心也和大殿一般空落落的,句龍纔會覺得這句話在他心裡來回震盪着。然後忽然撞到了心裡某個不願被他提及的角落,沉沉的,讓他好痛。
句龍揪心地望着華胥的百姓,依謠的身影卻憑空出現在了眼前……
“陛下!”高辛恭敬地在懸圃裡,向黃帝行了一個軒轅國禮。
“只是討伐神農國,何須這般大禮?”黃帝趕緊扶起了高辛,“快去快回。切莫受傷!”
高辛點了點頭,就帶兵浩浩蕩蕩地離去了。
黃帝仰頭看了一眼懸圃頭頂上那片天空裂開的口子,沒來由地吼了起來,“你想要我亡?我偏不隨你的意!我軒轅黃帝,絕不順應天命!你要裂,就裂得更大吧!讓我看看,是你吞了我,還是我大荒霸主咬碎了你!”
轟然一聲,一聲悶雷忽然劈亮了天際。黃帝仰着脖子,瘋狂地大笑了起來。
我把老天爺都不放在眼裡,就算你們得到了靈珠又能把我怎樣?
過了兩個時辰,黃帝依舊站在原地和雷電抗衡着。忽然,一受傷的侍衛從天上的裂縫摔倒在了黃帝面前。黃帝皺了皺眉,看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侍衛,不耐煩地用腳踹了踹了他。侍衛才稍微縮了一縮身子,痛苦地呻吟着。
“出什麼事了?”黃帝低沉的聲音就像是一口悶鍾,罩在了侍衛的身上。
侍衛忍着痛,支支吾吾地說着:“殿下、殿下……被、被蚩尤……”
“你說啊!”黃帝一把揪住侍衛的衣服,“高辛怎麼了?怎麼了!”
奈何侍衛強撐着一口氣回來,眼下已經氣絕身亡了。
黃帝揮手就甩開了侍衛,惡狠狠地衝天吼着:“這就是你的伎倆?好,就讓我們看看誰怕誰!誰纔是誰的主子!”
說罷,黃帝一個鳳火分身就消失不見了。
轉眼間,黃帝就出現在了華胥國境內。他躲在宮殿暗處,望着還在大殿上議事的句龍等人,自言自語地碎碎念着:“年輕人最可貴的便是衝勁兒,躲在這裡議來議去,有個屁用!還是讓我來祝你們一臂之力!”
話音一落,黃帝沖天一指,就看天色忽然灰暗了起來。大殿上的人,頓時就察覺了異樣,開始躁動了起來。句龍帶頭就衝出來一看究竟。唱曲先生敏感地朝四周探了一探,並無外人,可是剛纔他明顯感覺到一股殺氣……
“你們看!那是什麼?”一個人指着天上緩慢移動的雲說着。
句龍細細一看,發現這個雲上確實承載着什麼東西。只是隱蔽的很小心,生怕被人發現。句龍看了一圈,看來來人並不少啊!
“陛下。”唱曲先生輕輕喚道,“陛下不用着急,這一切都是幻想。”
“幻想?”后土怔怔地重複着。
“待我破了他的陣法……”唱曲老先生說着就揮舞着,嘴裡唸唸有詞,一束束金光從老先生的劍指射出,直刺天上黑壓壓的烏雲。沒多久,天上的烏雲就在金光的漣漪之下散開來。句龍和后土衆人瞪大了雙眼,只見那些身穿北國戰甲的士兵,也化作一縷青煙隨着雲開霧散消失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一將領難以置信地驚歎着。
幾乎同時,北國顓頊和衆人也擡頭望着天上漸漸散去的烏雲,只見着華胥戰甲的士兵,都是用雲堆砌而成的,瞬間就消失不見了。黃帝隱在暗處,狡黠地笑了笑。鳳火分身的最高境界,可以讓一個人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沒有空間距離的限制,隨心所欲。
顓頊敏感地看了一眼剛纔黃帝所躲之處,只是黃帝早已經離去了。
“神農鼎在句龍那小子的手裡?”有人猜測着。
“這還得了!這不是給我們下馬威嗎?”元冥憤憤地吼着。
顓頊低頭冥思了一會兒,“此事,疑點很多……神農鼎的威力,遠不止這樣……”
“想來是句龍那小子還沒有摸熟神農鼎的威力。”有人說道,“這也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他既沒有上手,有爲何急着讓我們知道他已經得到了神農鼎?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若等他修養好如何駕馭神農鼎,豈不是更好可以將我們一網打盡?”檮杌說道。
“或許他就是愛炫耀?”剛纔那人繼續說道,“年輕人,就是血氣方剛啊!”
“陛下。”元冥忽然走上前來,“我們根本就不用畏懼華胥。他們剛剛從死人堆裡面爬出來,能有多厲害?以我們之力,倒不如直接毀了他乾脆!省得礙事!大殿下素來與句龍交好,所以纔會幫着句龍說話!”
“元冥!”檮杌冷冷地喊着,“這就是你和我說話的態度?”
元冥不屑地裂開了嘴角,“就事論事罷了。”
“不過是虛驚一場,何須大家動肝火?”顓頊不耐煩的拂袖離去了。
衆人也悻悻而歸。心裡面,每個人也沒有真的放下。不少人一面走的時候,還一面擡頭望向剛纔那片天空。漸漸地,就只剩下元冥和檮杌還站在原地,並未有離去的意思。
“殿下身子不好,還是別久留的好!”元冥陰陽怪氣地說着。
檮杌嘆了嘆氣,“我知道你在氣我,不讓你離開的事情。我是爲你好……”
“我也是爲你們好啊!”元冥忽然拽起了檮杌的衣襟說道,“我走了,成全你們,還不好嗎?定要讓我守在這裡看你們有多恩愛,多幸福才甘心嗎?你知不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勇氣,才說服自己離開精衛!”
“我知道……”
元冥鬆手甩開了檮杌,任憑檮杌踉蹌了兩下,無動於衷,“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
“即便如此,你也不應該將國事和私事混爲一談……”
“你說的應該是你吧!這分明就是華胥給我們的下馬威!他的意思,就是不把我們任何一個人放在眼裡!從一開始,你就爲句龍說好話。他就那麼值得你信任嗎?”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
“所以就相信他嗎?可笑!你還是我的主子,精衛是我的愛人,我也是那麼的相信你們,到頭來呢?你們揹着我做了什麼?”
“元冥,我說了,國事和私事……”
“我分不開!因爲我不能傷害你和精衛,我就只能上戰場選擇將你們都清空!我只能上戰場,只能在熱血裡揮灑我對你們的恨意!懂了嗎?”元冥的話還沒有吼完,就看見遠處城牆外的烽火臺上燒起了熊熊的戰火。
“出事了!”元冥嘀咕了一聲,就迅速跑開了。
看不見的檮杌只能大聲呼喚着,直到有宮女從他身邊路過,才告知他烽火被點燃了。
檮杌倒吸了一口冷氣,趕緊就拄着柺杖朝顓頊的寢殿走去。
黃帝在神農國外也已經和蚩尤僵持很久了,奈何大眼瞪小眼的,誰都不肯說話。
刑天憋不下去,吼道:“軒轅老兒,把神農鼎交出來,我們就考慮放了高辛!”
黃帝斜着身子瞟了一眼被綁在一旁,渾身血淋淋的高辛,輕描淡寫地說道:“他的死活,與我無關。”高辛的眼皮子一顫,身子不由得一動。原來,他在黃帝心裡就是這樣一個生死不礙事的人嗎?無所謂嗎?
“我只是想看看你們最後一眼,免得你們灰飛煙滅了後,我統治大荒的日子會太無聊了。”黃帝狡黠地笑着。
“你想在這裡發動戰爭?”蚩尤笑道,“別忘了,顓頊和句龍,可是隨時會來支援的!”
“只怕他們也已經是無暇分身了……”
蚩尤微微一愣。刑天卻沒忍住怒火,“是嗎?只怕你沒有靈珠在手,是怕死了吧?”刑天突然狂妄地笑了起來。
“我不是有神農鼎嗎?”黃帝愜意地笑着,“我點一點手指,只怕你還不會乖乖地把靈珠交出來?何須和你們廢話呢?”
“你確定?”刑天怒氣衝衝地就從祝融懷裡搶出了靈珠,高高舉起,“它現在就在我手上!有本事用神農鼎啊!我們玉石俱焚!”
“你瘋了?”祝融說着就去搶靈珠。
蚩尤從刑天身後一把按住他說,“他是故意激將你!好讓你把靈珠拿出來,他就能知道是真是假了!”
“真的?”刑天恍然大悟,“我這個笨腦袋啊!”
“你們就別爭了。”黃帝無所謂地揮了揮手,手還未收下,人就瞬間不見了。
祝融還未反應,蚩尤大叫一聲“糟糕!”就已經看見祝融負傷昏倒在了黃帝的掌下。
蚩尤趕緊鬆開了刑天,就和黃帝周旋了起來。電光火石之間,刑天趕緊把祝融爲搶去的靈珠揣進了懷裡,接着大喝一聲,千軍萬馬就忽然出現,將黃帝圍了個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