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珏的黑色卡宴在道路上急速行駛着,韓拓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單手託着腮,目光沉冷。
“出了這樣的事,按照你的性子應該捂住不讓我知道纔是。現在你做事,倒是越來越不像你了。”
韓珏脣角一抹清冽的笑,手掌下意識的抓緊了方向盤,修長乾淨的指尖透着淡淡的鉛白。“很多事明知道是錯,卻還是不得不錯。是吧,大哥?”
韓拓失笑,“你不用拿我當幌子,這話說你和夏曦更合適。你這輩子,愛上林夏曦就是錯誤的。”
“就像你和王嵐?”車子在路口停住的時候,韓珏側頭看了韓拓一眼,笑意中夾雜着許多的無奈與愁緒。
韓拓抿着脣,側眸看向窗外,沒接這個話茬。
韓珏放下車子的手扎等着國際信號,側頭對韓拓說,“大哥,也許我和夏曦之間是錯的,但我們唯一的不同就是:我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把這個錯誤進行下去,但哥,你沒有。”
韓拓聽完之後,依舊沒應聲,只是劍眉越蹙越深。都是剔透的人,他又怎麼會聽不出韓珏在警告他。
韓拓到病房的時候,王嵐已經睡着了,夏曦守在病牀邊打瞌睡。見韓拓進來,還有些錯愕。
“大哥,王嵐還沒醒,我出去買些東西,你陪着她吧。”夏曦很識趣,見韓拓進來,她就出去了。
房間內,韓拓坐在王嵐的病牀邊,伸出手掌撫摸着她幾乎沒有什麼血色的臉,眉宇間又多了一層疼惜。
官場之上,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些年,忙忙碌碌,他從不敢讓自己停下來。而自從他被停職之後,一個人安靜守在房間的一片小天地中,反而想了很多的事。
有些人,註定一生都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那纔是命運既定的結局。然而,是他的自以爲是,才親手打破了彼此的命數,除了痛苦,他沒給過這個女人任何的東西。
他撫摸着王嵐的動作雖然極輕,也極溫柔。但王嵐還是醒了。她呆呆的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將近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真的是你嗎?我是不是還在做夢?”王嵐乾裂的脣輕輕顫抖着,哽咽的說出了一句話。
……
病房外,一道長廊,夏曦和韓珏分別站在兩端。
“謝謝你。”夏曦低垂着頭,弱聲說道。
韓珏墨眸微斂着,幾分無奈與疲憊,聲音都壓得很低,“大哥會在這裡陪王嵐一會兒,我請的護工隨後也會過來,昨天一整晚都沒好好休息過,我送你回去吧。”
“嗯。”夏曦難得順從的點頭,她覺得自己繼續留下的確幫不上什麼忙。
兩個人走出醫院的時候剛好是午後,韓珏先開車去了一家中餐館,點了幾樣簡單的菜,雖然簡單,卻都符合夏曦的口味。
“就這些,麻煩快一點。”韓珏點完餐後,把菜單交還給服務員。
飯菜很快被端上了餐桌,夏曦的確是餓了,拿起筷子開始吃飯,而韓珏拿着筷子,卻只顧着給她夾菜。夾完菜,又動手開始剝蝦,顏色豔麗的蝦肉被細心的挑掉了黑色蝦線後,才放入夏曦的碟子裡。
“你怎麼不吃?不合胃口嗎?”夏曦問道。
韓珏的身體略微慵懶的靠在椅背上,兩指動作熟稔的從煙盒中抽出了一根菸,一邊用打火機點燃,一邊回道,“我不餓,你吃吧。”
兩個人早上在醫院的走廊裡爭執時,夏曦說的那些話還堵在他心口,韓珏氣都氣飽了,根本不用吃飯。
等夏曦吃完飯,韓珏一根菸也吸完了,他拿出錢夾買單,然後和夏曦又一起離開了餐館。
他們開車回到家的時候,公寓內空無一人。這個時間,小冀寶貝在幼兒園,李嫂出去買菜還沒有回來。
樓上樓下兩個浴室,韓珏在樓下的浴室,夏曦在樓上臥房內設的浴室中,兩個人各自洗澡,洗掉了醫院中沾染的嗆人的消毒水味兒。
韓珏洗完澡從一樓的浴室走出來時,腰間只圍了一條白色的寬大浴巾,換洗的衣物都在樓上的更衣室裡。
他踩着旋轉樓梯上樓,臥房內,夏曦早已經洗完了澡,背對着他站在落地窗前。她就那樣呆呆的站着,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她的小腦袋裡究竟在想着什麼。
“怎麼還不睡?”韓珏在臥房門口停住腳步,目光微沉的看着她。
夏曦有些遲緩的回頭,目光專注的凝視着他,一雙乾淨的眸子,有幾分茫然。此刻,她的心很亂,腦海中一直不停的回想在醫院時王嵐說過的話。
“在想什麼?”韓珏見她半響不語,邁步走進房內,來到她身旁。
夏曦微低垂着頭,再次看向窗外。午後的陽光還算不錯,只是放眼望去,都是一棟棟鋼筋水泥堆砌的高樓大廈,冰冷的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今天王嵐對我說,你和孟舒怡之間的關係並沒有那麼簡單,你欠了她很多。”沉默許久後,夏曦才斷斷續續的開口。
韓珏站在她身旁,英俊的劍眉突然冷挑起。他一直都在試圖迴避孟舒怡的話題,然而,即便她已經身在大洋彼岸,卻還是成爲了他揮之不去的噩夢。
“真的那麼想知道?”韓珏皺眉,冷笑。
夏曦咬着脣不語,頭一直低垂着。
韓珏側過身,高大的身體懶懶的貼着窗子旁冰冷的牆壁。他的兩指間燃着一根菸,煙霧嫋嫋升騰着,給人一種虛幻的不真實感。
而他一雙漆深的墨眸也開始逐漸渙散,似乎是陷入了很深的回憶中。然而,那段記憶並不美好,因爲他英俊的劍眉一直深蹙着。
“那時,你已經離開我一年了,那天,恰好是你生日。我一個人在酒吧,喝的爛醉如泥。後來,後來的事就有些斷片了,我不記得孟舒怡怎麼會出現在哪裡,連我是怎麼跟她回家的都不知道,我只記得,我做了一個很美的夢,夢到你回到我身邊,我緊緊的擁抱着你,在雲朵裡纏綿……可是,醒來的時候,倒在我身邊的人,卻是孟舒怡。”
韓珏用最簡單的語言,陳述着一個發生過的既定事實。然而,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真正的懂得那時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