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超級夢境 第十九節 我想撒尿
對於此時的尤兵來說,最需要的就是線索。他想深入瞭解在朱八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特別是尤兵看到“一個少年進入兵族”那篇日記時,這種念頭愈加強烈。
人熊爲什麼要把自己擄掠來?日記中描述的少年特徵爲什麼與自己高度相似?種種跡象讓尤兵不得不將眼前這具畸形屍體與自己聯繫在一起。
朱八死了,人死是無法告知真相的。僅有的一本日記,記載的內容隻言片語,無法勾勒出事情的整個脈絡。
聽到身後似有紙張摩擦的聲音,尤兵心中一喜,猛地向後看去。
尤兵沒有聽錯,的確是紙張摩擦發出來的聲音!
在木屋的另一側,人熊斜靠在木牆上,它的手中拿着幾張褶皺不堪的紙。
人熊看一眼紙張,再看一眼尤兵,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救我,救我!”如此往復,如同着了魔一般。
“給我看看。”
尤兵站起身,慢慢向人熊靠近,同時將手伸了過去。
見到尤兵想要自己手中的東西,人熊的身體向後蹭了蹭,下意識地將紙張放到了背後。
什麼意思?它不想給我看,還是認爲我要搶奪?
尤兵不想就此罷手,依然伸着手慢慢向人熊走去。
嗷!
也許是尤兵的動作讓人熊感覺到不安全,它發出一聲低吼。
聲音不大,但在尤兵聽來,那是一種警示的信息。如果再逼近,必將適得其反。於是尤兵停下腳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就這樣,尤兵與人熊相視而坐。人熊不動,尤兵也不動。人熊活動四肢,尤兵就拿起旁邊木墩上的野果大口咀嚼。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了。隨着時間推移,人熊的戒備心開始放鬆了,又拿出藏着背後的紙張,與尤兵的模樣細細對照起來。
紙張上面的內容一定與自己有關係!
看到人熊的神情與動作,尤兵愈發肯定這一點。
如何得到那幾張紙呢?
尤兵回頭看了一眼朱八的屍身,又看了一眼斜靠在木屋牆壁上的人熊,腦海中靈光一閃,試探性地說出兩個字——“救我!”
人熊的身體明顯一滯,但它沒有擡頭,依然看着紙張上的內容。
“救我……救我……救我……”
隨着尤兵不斷重複,人熊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甚至有點點晶瑩在眼睛中閃現。
有希望!
“救我……救我……救我……”
尤兵叨咕的同時,將朱八的日記本遞向人熊。人熊略一遲疑,將手中的紙張同樣遞了過來。
原來是模仿!
尤兵長出了口氣,將人熊手中的紙張接過,迫不及待地觀看起來。
紙共三頁,每頁紙上都畫着一幅簡筆畫。
第一幅畫是一個少年和一頭狼。少年騎在狼背上,正奮力爬出山坳。
第二幅畫是一個少年和一條馬陸。馬陸超級巨大,那個少年手持寶劍,正刺向馬陸的脖頸。
這兩幅簡筆畫不正是畫得自己的經歷嗎?
第一幅畫得是自己剛剛走出隱形通道,遇到冰峰六時的場景;第二幅則是在喀斯特溶洞與超級馬陸搏鬥的過程。
特別讓尤兵驚詫的是,第一幅畫中的少年是自己的本來面目,而第二幅中則是帶着面具的自己。
怎麼會這樣?
按照時間推算,朱八夢見自己的時間應該在半年前。也就是說,那時的自己還沒有進入隱形通道。
難道朱八的夢境具有預知功能?
想到這裡,尤兵愈發感覺事情不可思議。
再往下看去,第三幅圖畫是一家旅店。旅店很破舊,窗戶用破舊的窗櫺紙遮擋,牆皮脫落,牆上佈滿了彎彎曲曲的裂縫。店門半開半合,有個高大肥胖的年輕夥計正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看樣子是正在忙碌。
令尤兵奇怪的是,如此破舊的旅店,竟然懸掛着一面嶄新的牌匾。牌匾上寫着四個大字——仙緣旅店。
仙緣旅店……有趣的名字。尤兵翻來覆去地看,也看不出這家旅館與“仙緣”有任何關係。
這幅畫除用簡筆畫出旅店,朱八還用寥寥數筆勾勒出旅店坐落的位置。那是一座長滿樹木的小山山腳,一條曲曲折折的官道貫穿南北,一頭連接着一座城池,另外一頭則通往了連綿不絕的山脈。
朱八畫這個旅店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也是他夢中的場景?
尤兵看了一會兒,沒有看出其中的端倪,索性將三幅畫往地上一放,順勢躺了下來。
尤兵身體本來就虛弱,經過魏秀娘和人熊這一鬧,感覺身體像是被掏空般。如果不是對人熊謎團的執着,尤兵早就堅持不住了。
見線索中斷,尤兵緊繃的心情忽然放鬆下來,與之而來的是勞累、疲倦與眼前陣陣發黑。
尤兵看了看身左側正注視自己的人熊,又看了看右側已經發臭腐爛的畸形屍身,暗歎一聲——即使天大的事情,也要休息一會兒!
說是休息一會兒,尤兵剛剛躺下,眼皮就不爭氣地合攏了。漸漸的,所有的一切包括聲音和光線都消失不見了……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尤兵只覺腰間一緊,身體不由自主地騰空而起。
這個狗日的人熊!
尤兵不用看,也知道這是人熊將自己夾在了腋下。這種感覺太熟悉了,不到十二個時辰,自己已經被夾了兩次。
尤兵想要掙扎想要叫喊,聲音尚未發出,嘴巴一把被人熊捂住。
人熊不讓自己出聲,難道是危險臨近?
瞬間,尤兵清醒過來。他睜開眼,恰巧有一縷晨光順着木板的縫隙鑽進來,照在尤兵臉上。
尤兵只覺周圍的一切都是亮堂堂的,包括枝條、藤蔓以及居住的小木屋。
趁眼睛適應光線之際,尤兵朝人熊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再反抗,不再出聲。
還別說,這個人熊與朱八相處那麼久通了人性,它心領神會地拍拍尤兵的後背,將尤兵輕輕放在木屋門口,然後探手向樹下指去。
透過密密匝匝的枝葉以及蜿蜒扭曲生長的藤蔓,尤兵隱隱看到有兩個人影在樹下晃動。
“已經尋找一宿,咱們是不是找錯了方向?”
說話的人聲音很熟,尤兵細一回想,眼睛忽然亮了。他不就是被自己用沙石迷住雙眼的黑衣僕人嗎?
另外一個人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反問道:“如果找到尤公子,並且能夠抓住人熊,你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將他們一起帶回去,向宋長官覆命。”
聽到兩人的對話,尤兵探出脖子,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個光禿禿的大腦門。
他是禿頭!
禿頭用手使勁蹭了蹭油光鋥亮的腦袋,語音略帶沙啞地說:“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放在拍賣會上,它可能價值連城。如果放在殺人犯的手中,它僅僅是殺人的佐證。老弟,你能不能換個角度思考問題。”
“什麼意思?”
“我想……”禿頭的聲音越來越低。儘管尤兵努力去聽,但一個字也沒有聽到。
禿頭說得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打算做什麼?
尤兵默默地看着樹下的兩個人。只見黑衣僕人聽後,像是受驚的兔子般,向後退了數步,連連搖頭說“不行!不行!不行!”
而禿頭的臉上現出極盡的無奈,想要再說什麼,見黑衣僕人連連躲閃不願聽他的解釋,不由嘆了口氣,“好,我聽你的,不過……”禿頭示意黑衣僕人近前說話。
黑衣僕人倒也實在,向前走了兩步,將耳朵探了過去。
“我可以聽你的,不過——你得死!”
禿頭的話尚未說完,黑衣僕人悶哼一聲。他低頭看去,一把鋒利的匕首已經沒入黑衣僕人的腹部。
“你……你……”黑衣僕人僅僅說出兩個“你”字,便仰頭摔倒在地。
黑衣僕人被殺死了?尤兵心中暗暗吃驚禿頭的心狠手辣。
“老弟,我與你本無仇無怨,但你妨礙了我的升遷之路,對不起了!”禿頭雙手合十,面對黑衣僕人深深鞠了一個躬,隨後雙手猛地向地面打去。
嘭!
雙掌打在地上,頃刻間沙石亂飛,泥土四揚。潮溼鬆軟的土地上,被他打出了一個一丈長半米深的土坑。
禿頭看了看土坑,又瞧了瞧黑衣僕人的屍身,右臂輕揮,地面上迅速形成一個小旋風。旋風被禿頭駕馭着,裹挾起黑衣僕人以及周圍的砂石瓦礫,將坑中盡數填平。
禿頭這是在毀屍滅跡!
尤兵想到自己肩頭微弱的陽火,又看到黑衣僕人被他一刀斃命,一個念頭涌上心頭……
掩埋黑衣僕人的屍體後,禿頭沒有走。也許是昨晚沒睡覺的緣故,他走到大樹下,倚着樹幹坐了下來。看他的樣子,打算在樹下休息一會兒。
屈指算來,禿頭哪是一宿沒有睡覺。昨天晚上,他和黑衣僕人奉命追尋尤兵和人熊,整整找了一宿;而前天晚上,尤兵則以尿尿爲名同樣讓他一宿未閤眼。
任他是鐵打的金剛,二十四個時辰不合眼也會熬不住,何況是一個等級並不很高的五階士兵。
就在禿頭似睡非睡、即將進入夢鄉之際,一股溫熱的液體順着褶皺龜裂的樹幹緩緩流了下來。
開始時,禿頭並未注意,以爲是睡夢中的錯覺。可這股溫熱感越來越強,不一會兒,禿頭倚靠在樹幹上的後背溼了大半。
有問題!
禿頭猛地醒了。用手向後一摸,溼溼的。將液體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一股腥臊氣味迎面撲來。
“禿頭,趕快起來撒尿!”
沒等禿頭反應,尤兵在他的頭頂上方大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