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時此刻她再也不相信什麼苦衷,她找不到這個世上有什麼苦衷可以讓她死去活來。整整五天了,每日都會經受一個時辰這種生不如死的折磨,正常人早就瘋了,如果不是靠着一股執念支撐,瑾瑜早就命喪黃泉了。
鳳斬正視着瑾瑜的目光,眼中漆黑一片,冷漠地說道:“死不了的。”
說着,鳳斬就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福嬸打開食盒,眼角中帶着淚水,拿起碗筷將食物挑到了瑾瑜口邊。不管是誰,見到如此的瑾瑜都會忍不住難過。
“少夫人你要堅持住,染少爺說這是逆生陣,是爲了幫你療傷。”療傷還是殺人,福嬸說的自己都沒有底氣,但還是勸道。
“呵呵……”瑾瑜癲笑。但還是張開嘴,將福嬸喂來的食物吞如腹中,味同嚼蠟,和着血腥,但她必須要吃,她還不能死。
福嬸的淚水更甚,瑾瑜在陣中發狂的樣子她雖然沒有見到,但是瑾瑜的慘樣以及石牢外的慘叫聲讓她不難想象對方所經受的痛苦。不是瘋狂勝似瘋狂,可是如今卻沒有發狂,而是安安靜靜地吃着食物,這股求生欲讓她震撼。不由想到了鳳凌小時候病發的時候,也是如此的痛苦,但是依舊倔強地堅持着,她的心不由再次揪痛了幾分。
等瑾瑜用完食物,福嬸又替瑾瑜包紮好身上的傷口,這才收拾好殘羹冷炙離開。這空蕩令人絕望的石牢再次剩下瑾瑜一個人。
絕望在瑾瑜心頭蔓延,她只是一個凡人,堅持這麼幾日已經是她的極限,手指上的傷痕剛剛結痂,第二日又會破開。如此反覆,手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更別提日後能否撥弄琴絃
石牢中沒有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石牢上方出現了一個布衣人。鳳斬居高臨下,漆黑的眸子不帶半點溫度,在他的手中緊緊拽着一顆紅色的珠子,如果瑾瑜擡頭的話一定會認出了這是鳳凌房中的那顆。
“世間最後一顆納靈珠了,有誰會想到鳳家幾百年的底蘊就此耗盡。”鳳斬看着手中的珠子,墨色的眼中滿是不捨,隨即將心中所以的不滿發泄到瑾瑜身上,“如此天物用到一個女人身上,真是便宜你了!”
被鳳斬的聲音吵醒,瑾瑜冰冷地回看向了對方,眼中盡是嘲諷:“那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們的恩賜?!”
“哼!”鳳斬冷哼一聲,“最後三天,如果你能挺過再謝我不遲。”
說着,鳳斬將手中的納靈珠向空中一拋,與此同時無數黑色的石子從他的袖中飛出,沿着固定的規律打入石壁鑲嵌在其上。而石牢上方,一顆紅色的珠子像一輪血紅的圓月掛在空中。
巨大的壓力撲面而來,上方就像一塊巨大的磨盤向下碾壓,瞬間就將瑾瑜壓在地上,身上的壓力甚至比前幾日遭受的還要厲害三倍不止。
“要不然現在就放我走,要不然你們最好期待我死在這裡,否則我歐陽瑾瑜與你們鳳家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瑾瑜的雙目透着徹骨的寒意,嘴角鮮血淋漓,她已經承受不住了。
可惜鳳斬沒有理會,雙手快速的擺動,隨着他每一次的動作,納靈珠與石壁上黑色石子都會產生共鳴,兒每共鳴一次瑾瑜身上的壓力就會加大一分,瑾瑜完全貼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撕扯、壓榨,肌膚被一寸寸割裂。鮮血順着毛孔溢出,內力枯竭,瑾瑜再也沒有多餘的體力來護住胎兒。
然後,意外出現了。彷彿被隔絕一般,瑾瑜的小腹一片溫暖,反倒是她的生氣源源不斷地朝着小腹流去。時間彷彿在加速,她在不停地衰老,髮絲與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黃,而胎兒就像一個無底洞一般不停的吸食着她的生命。
未老先衰,瑾瑜額前出現一撮白髮,不知道了過了多久,瑾瑜已經到了四十多歲的婦人模樣,生命還在流逝,她感覺自己隨時都會步入黃昏。還好,她的生命給了孩子。可惜,她死了之後孩子還能活嗎?
恨意從來沒有這麼濃烈過,如果想要她們母子的性命,大可給她一個痛快,非得用這樣的殘忍手段不可嗎?!心已涼透,從前那個傻乎乎的相信別人的歐陽瑾瑜已經死去。她不怕死,但是她只想弄個明白,離夜染到底爲何要這樣對她?
我發誓,我今日所受的傷痛,定要十倍百倍的還給你!!!
一直在上面冷眼旁觀的鳳斬終於意識到了什麼,目光一閃,頓時朝納靈珠抓去。可是還沒有接近,眨眼間就被一股氣流給反彈飛去。鳳斬狠狠地撞在牆上,從口中吐出一團鮮血,但是與瑾瑜的比起來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天意啊……”許久之後,鳳斬恢復了神智,仰天嘆道。
生命還在流逝,白雪覆蓋在頭頂,瑾瑜的頭上已經沒有一根黑髮。周圍的壓力早已消失,行將就木的瑾瑜已經沒有了痛覺,垂垂老矣就等着老死的那一刻。血色的淚水從眼角流出,黑亮的眸子透着絕望不甘。
她就這樣死了嗎?
“嘭!”
石壁爆碎,飛出來的碎塊迅速被氣流攪得粉碎,然後全部飛向了地上的人兒。就在這時,一個黑色的身影從石壁破碎的洞口飛了出來,擋在了瑾瑜的面前。
因爲外力的闖入,上空的納靈珠激烈地轉動起來,與其他三面石壁上的黑色石子共鳴加劇,一股狂暴的氣流碾壓向闖入者。
闖入者戴着一副黑色的寒鐵面具,下巴下面白皙異常,一雙眼睛陰寒無比,盯着上空的納靈珠,就像來自地獄的鬼神。
無視風暴,男子逆着狂風而上,衣衫割裂漏出他強健的臂膀,沒有任何的阻礙,霸道而直接地一拳轟在了納靈珠上,納靈珠應聲炸裂,石牢這才恢復了寧靜。在上方療傷的鳳斬,早在納靈珠引發風暴的時候,就受到衝擊昏死過去。
南王府內的書房,離弘毅滿身血污躺在地上,旁邊若雨正爲他運氣療傷。
“幽冥到了……”
有那麼一瞬間,離弘毅覺得自己離死神那麼近。
冬去春來,轉眼間大地再次迎來了春暖花開。三個月對漫長的人生來說,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孤月新皇登基,天下太平。離國帝妃和諧,皇宮中終於熱鬧起來,各處宮殿都住進了美貌的妃子。高昌皇從皇族中選了一名優秀的子侄作爲繼承人,而皇后則忙着幫愛女準備嫁妝,還有半個月不到高昌公主就要嫁入離國爲妃。
除了皇族,權臣間也發生了許多事情。孤月新皇送莊親王府的城陽郡主前來和親,與離國正得聖寵的吏部侍郎堯旭臣成婚。同時單身多年的南王世子,迎娶了世子妃與側妃。不,應該是南王纔對。
怪病纏身的老南王在世子成婚後的第二日便駕鶴西去了。所以,現在的南王是離弘毅。因爲剛剛成婚,又加上要爲父王守靈,離弘毅繼續留在了帝都。
其中最振奮人心的還是離國有後,在入宮兩個月後,淑儀吳雪兒終於有了身孕。離皇大喜,當即擢升吳淑儀爲吳貴妃,並且大赦天下。百官欣慰,離國上下一片歡聲笑語。朝堂上再也沒有異聲,國力興興向榮,儼然成爲了華夏大陸上的一方霸主。
“陛下,老臣有本奏。”司馬勝的兩鬢已經出現了不少白髮,緩緩地站了出來。
長女爲後,次女嫁於帝都風頭最甚的王爺爲妃,小女兒今年也剛剛嫁到南王府爲側妃,司馬勝可謂是與離國皇族聯繫最親密的人。奈何,皇后無所出而且體弱多病,常年幽居在自己的寢宮;次女被夫家冷淡,離默笙娶了一個又一個的美人卻從來沒有看過王妃一眼;小女兒嫁入了最不可思議的南王府,據說南王整日住在別院中,從成婚後連王府的大門都沒有踏過。
三個女兒看似都嫁給了離國最位高權貴的三人,但是其中的悲哀也只有司馬勝這個做父親的才能體會到,爲此他都蒼老了幾歲。如今,一副風燭殘年的模樣從朝臣中站了出來,朝臣們感想不一,但大多數都是搖搖頭,風光無限的司馬家自從吳貴妃懷孕之後,恐怕更是雪上加霜。
“罪臣該死,還請陛下賜臣死罪。”司馬勝突然跪在了地上,惶恐地說道,“皇后並非罪臣的大女兒司馬翩然,而是前吏部尚書歐陽慕羽之女。”
說完,司馬勝就將頭磕在地上,渾身顫抖請求君王賜罪。
“這可是欺君之罪,司馬丞相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堯旭臣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站到了司馬勝的旁邊慎重地提醒道。
“罪臣所說的千真萬確,長女司馬氏其實是歐陽家的三女歐陽瑾瑜。”司馬勝清晰地說道,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泛黃的信紙,“這是當年歐陽夫人留給罪臣的親筆書信。”
再次確認,朝堂下頓時熱鬧非凡。羣臣面面相覷,做夢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一出。對於司馬勝的做法更是完全琢磨不透,欺君可是滅九族的死罪,不光是他,連皇后也會遭到株連,事關皇后,那可是攸關皇家顏面的大事兒。
“皇后怎麼可能是歐陽家的後人,歐陽家的人當年不是全部死於非命了嗎?”有人提出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