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毅你不懂,我可以不恨他,但是卻不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就算當初不是他跟吳安正一起落井下石,光是冷眼旁觀這一條我就不能跟他在一起。更別說跟他一起回去,安心享受那用數千無辜者的生命換來的苟且偷生。十年,已經夠了,足夠我做所有想做之事。”
“跟我這個瘋子一起可是會遺臭萬年的,我想要將世上所有的人變成跟我們一樣的怪物,或許哪一天我膩了你,便會像對待司馬嫣然一般讓你選一種死法,若是到時候你沒有做完想做之事,再後悔就來不及了。我可是一個喜怒無常的瘋子,連我自己都怕自己,你確定要跟我走而不跟七皇叔?”離弘毅道。
“你雖然是瘋子,我何嘗不是?與其跟一個滿口謊言的人在一起,我寧願選擇從來不會騙我的你。”瑾瑜認真地說道。
“哈哈哈,我們果真是同類。”離弘毅大笑,“你先走,我還想跟七皇叔話話家常。”
“你不是他的對手,還是你我二人聯手吧。”瑾瑜不放心,不讓離弘毅冒險。
“放心好了,在戲沒有唱完之前,我是不會提前謝幕的。你現在懷着身孕,要是動了胎氣傷了孩子就不好了。只要你離開,我自有辦法全身而退。”離弘毅哄道。
瑾瑜想了想,依離弘毅的性格定然不會孤身犯險,想到離夜染多次置胎兒於死地的情形,瑾瑜已經有了心理陰影,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小心點。”叮囑了離弘毅幾句,瑾瑜乖乖地一個人離開。
“哼!以爲只有你們會緩兵之計不成?朕的人馬已經埋伏在路上,今日你們誰也別想離開。”離夜染面色鐵青,看着那對視他爲無物的男女。
黃蝶振翅,威風凜凜地看着離弘毅。不想一陣風刃襲來,眨眼間它就被抓在一隻大手中。而它後面被它寄予厚望的離夜染,正直勾勾地看着離弘毅丟在地上的木質髮簪。離夜染彎身,撿起地上的髮簪。
“將這小東西帶走,否則什麼時候它帶人找到我們的巢穴就不好玩了。”手指輕輕一捏黃色的翅膀裂成四瓣,離弘毅隨手將依依拋給瑾瑜。
瑾瑜愕然,還是第一次有人將自己的藏身之處稱爲“巢穴”。不過手上卻沒有停下來,將依依放在髮絲上,瑾瑜撇了一眼離夜染手中的木簪,看着很是熟悉可一下又想不起來哪裡見過。不過,見到突然停手的離夜染與信心滿滿的離弘毅,確認離弘毅不會有事之後她才飛身離開。沒有人注意到的是在她離開的同時,樹木掩映中一道殘影隨她而去。
“七皇叔一定不陌生這根髮簪吧?”離弘毅笑着說道,“簪子的主人正在侄兒那裡做客,不知道七皇叔有沒有興趣到我那裡見上一面。”
“果然是你們抓了福嬸。”離夜染收起木簪,目光凌厲地看向離弘毅,“瑾瑜已經不在這裡了,福嬸不過是鳳家的一個老僕,你憑什麼認爲你可以全身而退?”
“福嬸與離皇確實沒有多大的關係,充其量不過是鳳妃孃家的一個老僕。但是,”離弘毅彎脣一笑,“與鳳家的二少爺鳳凌的關係那可就不一樣了,據說福嬸待鳳凌如親子,而一出生就沒有孃的鳳凌也將她作爲母親看待。哦,剛剛那根木簪就是鳳凌小時候送給她的,福嬸可是愛如珍寶,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它物歸原主的。”
離夜染目光深邃,道:“鳳凌已死,你覺得朕真會爲了一個老婦人而放虎歸山?別說皇叔以大欺小,今日就讓你三招,若是你能打敗我,就放你平安離去。”
離弘毅偏頭似沉思,就在離夜染以爲他在考慮的時候,莊周曉夢就已經出現在他的手上,笛端冒出一根長刺,離弘毅毫不客氣地回敬給皇叔。
“那侄兒就不客氣了。”離弘毅笑着說道。轉守爲攻,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長輩的“禮讓”。
早有準備的離夜染側身躲過,隨後又迎來到了離弘毅的第二招。結果依舊,離夜染再次有驚無險的避開。只見離弘毅咧嘴一笑,身法突然加快,在離夜染躲避的同時,莊周曉夢的另外一頭也出現同樣的長刺。
握笛的手向後一勾,兩頭帶刺的長笛從離夜染背後刺來。感覺到身後的危機,離夜染彎身躲開,但由於距離太近,青色的衣袍被割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緊接着,離弘毅第四招就已經刺來。
嘭。
飄雨劍向上彎曲將莊周曉夢纏住,震開了碧玉長笛的攻擊。然後劇情再次重演,離弘毅被離夜染壓制的幾乎沒有還手之力。離夜染招招逼近,劍芒在白色長袍上造成了不少口子,卻並未對長袍的主人造成一點實質性的傷害。
飄雨劍再次逼近,清澈的桃花眼突然泛起波光,就在劍刃離他的心臟還有幾拳遠的時候,離弘毅突然收回了莊周曉夢,笑臉盈盈地看着劍刃逼近。
兩拳,一拳,劍刃刺破衣衫,冰冷的劍尖捱到了他的皮膚。笑容不減,離弘毅笑得春風得意。只需要再進一步,離弘毅便會來一個一劍穿心。可是,當劍刃挨着他的皮膚後便未再進一步,就這麼死死地抵在胸前。
“怎麼不動手了?只要七皇叔用一點力就可以結束侄兒這荒誕的人生,說不好叛軍羣龍無首來一個不攻自破,活死人之禍也會消失也說不一定。”離弘毅含笑,不喜歡將話說的太死,但也說出來實情。
離夜染勾脣,目光冷冽。手臂輕輕用力,劍刃破開離弘毅的皮膚,他甚至能感受到幾滴粘稠的液體順着劍尖流出。
“還差一點,只要一點,這天下就太平了。”離弘毅毫無痛覺,劍就像是他刺在被人身上一樣,繼續出言蠱惑道,“說來七皇叔可能不信,小瑾多次邀我陪她還有未出世的孩子一起遊歷天下。侄兒拒絕了她多次,但是她就是不肯死心。不過,侄兒倒是有些意動了,或許跟小瑾一起浪跡天涯真的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情。”
劍刃再次前進一分,離弘毅感覺到胸口的粘稠又多了幾分。沒有痛覺,離弘毅眼中驀然間興奮不已。目光殷切,期望着眼前之人能夠深入。
“你走吧!”就在勝利朝着離夜染招手的時候,離夜染突然收回了劍,劍刃泛着殷紅,離夜染握緊雙拳掙扎不已,“快走,要不然朕要改變主意了!”
離弘毅輕輕理了一下胸口的衣服,將胸口的血跡擦乾,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你不會的,我的命就在這裡,要想拿去,隨你樂意。”
劍刃顫抖,離夜染極力忍耐着不讓自己爆發。
“哈哈哈,算了,不跟你玩了,反正你也不敢殺我,留在這裡多無趣,下次見面的時候,希望七皇叔不要後悔今日的決定哦。”離弘毅大笑,邁着瀟灑的步子離開。
離夜染釘在原地,指甲幾乎要掐進肉中,桃花眼中波濤洶涌,凌厲的氣勢由內而外充斥在周圍,空氣凝固到冰寒,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爲什麼不告訴她真相?”一位劍眉星目的中年男子走到離夜染身旁,輕聲問道。
“我們本就是同一個人,如果我在那樣的環境長大,相信我也會那樣選擇的。”
“但是你沒有,你也不是他。沒必要揹着他的包袱活一輩子,你不欠他的,就算欠也早就還清了。”
“誰叫我已經答應他了,今生便只能爲他而活。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所以我沒有資格解釋。”
兩人靜默無語,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個人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更何況他人。沉默許久,離夜染打破了寂靜。
“師父,你說我是不是很傻?明明知道不可能,但我還是願意相信瑾瑜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穆子修嘆了口氣,同是癡情人,守着心愛之人與別人生的孩子大半輩子,他纔是沒有資格評論。不過想來,換做是他就算心上人懷了別人的孩子,他依舊願意守候其一生的。沒想到除了劍法得到了他的真傳,連他的“包容”,他的徒弟也學的十成十。
只是他們的情況又有所不同,徒弟比師傅要幸福許多,誰叫他沒有一個多管閒事的師父。
“咦,你受傷了?”瑾瑜看向離弘毅的胸口的血跡有些意外,但之後是滿臉的不可思議,“我怎麼沒有一點痛覺?”
“呵呵呵,你猜?”離弘毅笑道。
瑾瑜皺眉,最近她幾乎很難感受到離弘毅的情緒,因爲離弘毅本來就是一個無慾無求之人,沒有情緒變化實屬正常,倒沒有放在心上。可此時瞧見對方有些狼狽的身影,不禁懷疑起來。
“莫非若雨將我們兩人的靈犀蠱取了出來?”瑾瑜想到,要不然她不會感覺不到離弘毅身上的痛。但若雨不是說過靈犀蠱的解法只有一個,將子蠱宿體獻祭才能取出的嗎?現在她好端端的站在這裡,而且因爲逆生陣而流失的生機也奇蹟般的恢復,又叫她一頭霧水。
“不要胡思亂想哦。”離弘毅別有深意的看了瑾瑜一眼,彷彿看穿了瑾瑜的心思,“你這女人沒輕沒重的又不要命,若雨做點事情也是應該的。”
若雨犧牲了自己成全了她,對於那樣的神秘種族來說,稍微壓制一點兩人體內母蠱子蠱的聯繫也不是不可能的,況且被人窺探心情確實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想到這裡,瑾瑜鬆了一口氣。
隨着對活死人之毒的瞭解加深,活死人的解毒之法得到了簡化,解毒人數大量增加,從每日解毒與新隔離持平到解毒人數遠大於隔離人數,隔離區的病人越來越少,態勢一片良好,不消半月時間帝都的活死人便能完全得到完全控制。
活死人藥石能醫,昇仙教的謠言當然不攻自破,但是遠在千里之外的孤月卻另當別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