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徹雲霄,幾乎三分之二的大臣都站了出來。
剩下的還在猶豫的或者還沒有表態的大多是年輕的大臣,不過有一人卻是例外。右丞相司馬勝站在一羣年輕人前面甚是顯眼,頓時就成爲衆人矚目的焦點。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誰叫他是皇后名義上的爹。司馬勝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羣臣最前面,與左丞相併排而立。
“自三年前遇刺之後,皇后娘娘便常年臥病在牀,聽說最近舊傷復發又搬入了深宮養病,恐怕不能再伺候陛下,更沒有多餘的精力管理後宮。還望陛下體恤皇后娘娘的鳳體,早納賢妃替娘娘分憂,也儘快爲皇家開枝散葉。”迴避了廢后的問題,司馬勝圍魏救趙,只要離皇有了妃嬪,那麼廢后的事情也會迎刃而解。
司馬勝巧妙地將後宮的局面歸結到皇后傷重的有心無力。而之所以受傷,又委婉地點出了三年前皇后爲了救皇上而以身犯險的英勇事蹟。
離皇面無表情俯視着下方,一雙桃花眼深邃得讓人猜不出他的想法。
“臣也覺得司馬丞相的話很有道理。當年皇后爲陛下擋劍,賢名早已在離國傳開,百姓皆將皇后當做女子楷模。如今陛下不願意納妃,世人便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倒皇后一個人身上。皇后乃是明理賢良之人,如果不是身體有恙,定不會答應陛下爲了當日之事而冒天下之不大爲。所以,微臣也懇請陛下三思。”堯旭臣皺眉,遲疑了一下,便決然地踏上前去。說到最後還特意強調了“三思”二字。
直到這時衆人才想起來,離皇不願意納妃是在立後之前。當初立司馬皇后的時候,也是被迫無奈。不想離皇依舊不願意納妃,所以衆人理所當然將一切歸咎於皇后身上,不過現在想來皇后或許也是無辜的。
只是皇后在離皇的心中佔據着重要的分量,爲了離國的江山社稷,爲了國家的後繼有人,所以衆人還是當做不知情。
話音剛落,一幫文臣武將紛紛響應。
“那朕若是不廢后也不納妃呢?”離皇挑眉。
靜待許久得出了這麼一句話,羣臣紛紛露出失望之色,尤其是站在前方的左丞相。文韜武略,當今天子可謂前無古人,在政務上更是廣納賢言,是個賢德的明君。如今離國的版圖已經擴張,在華夏大陸上亦是首屈一指,就在羣臣期待着君王建立前所未有的千古盛世的時候,一向開明的君王卻因爲納妃之事一再剛愎自用,讓人唏噓不已。
“陛下,臣年初就已逾六旬了,近來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連上朝都差點沒耽誤。老臣侍奉了兩代帝王,一直忙着政事,已經幾十年沒有回過老家了。近來總是想起家中妻眷,人老了也想落葉歸根。還望陛下恩准臣告老還鄉,回老家安享晚年。”左丞相的氣息瞬間就萎靡了幾分,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個遲暮老人。
“張丞相?”
幾位尚書詫異地看向左丞相,不想對方在這個時候請辭。不過很快他們就明白過來,紛紛露出心灰意冷之色。
“微臣最近也身體抱恙,請求陛下讓微臣提前……”
“朕恩准了!”離夜染沉聲打斷了吏部尚書吳安正的話。
左丞相一愣,沒想到離皇會如此爽快。隨後露出淡然之色,跪着向離皇行了一個大禮。
“謝主隆恩。”
“吳愛卿是否也要提前告老還鄉?”離夜染戲謔地看向吳尚書。
在君王的逼視下,吳尚書背脊發寒,頓時改了口:“臣只是身體抱恙,想請幾天病假。”
“那好,朕準你休養半個月。吏部的事情就先交給侍郎堯旭臣代理!”
離皇雷厲風行,一下就安排好事情。其他還想以辭官相挾的大臣頓時被弄得不知所措,生怕一個弄不好就跟左丞相一般下場。然而 ,還沒有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聽見離皇冷冷地說道。
“退朝!”
御書房內,依舊是奏摺成山。剛剛更換的御案右上角放着一堆奏摺,足有半人高的奏摺將離皇心情弄得無比糟糕。
“這幫老狐狸,不敢請辭便全部給朕請假,還真以爲朕沒有他們就不行了!”離夜染冷漠地說道。在他的面前站着三位臣子。
“後宮是爲了平衡朝堂而存在的,以陛下的英明不應該不清楚。”周幼琪一本正經地道。
“美人鄉英雄冢,壯士斷腕美色只能誤事!無論是逢場作戲也好,還是真心憐惜也罷,君王的感情不過是爲了江山穩固。歷史上哪位君王不是後宮佳麗三千,連普通官宦都難以做到一夫一妻,更何況是帝王。陛下是微臣見過的最有希望一統天下的明君,臣也是想跟隨明主做一番大業才答應出仕的,可是現在微臣卻很是心寒。攘外必先安內,如果陛下再固執己見,無疑是自毀城牆。”說話的人面色白淨,是三位臣子中最年長的一位,看上去三十多來歲,目光灼灼卻帶着厲色。
帝王絕情,自當斷情絕愛,只有不被情感所擾才能做出最理智的判斷。就算是有人聖寵一時,但後宮只有一人卻是聞所未聞。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固然浪漫,但是卻與君王沒有半點關係。
一旁的吏部侍郎堯旭臣接口道:“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皇嗣,可就算是以後皇后誕下皇子,皇嗣血脈依舊稀薄。長此以往,不僅是朝堂頗有微詞,就算是百姓也會對皇后心生怨言。特別是爲君者專寵一人,被寵者毫無疑問會成爲衆矢之的。如果皇上真的爲了皇后好,就不該將她推到風口浪尖之上。”
在場也只有堯旭臣對皇后最爲了解,他清楚皇后是怎樣的一名女子。但即便如此,他還是不贊成離皇的舉動。
君王陷入沉思。隨後,又不冷不熱地說道:“昭王不是做的很好嗎?”
“衝冠一怒爲紅顏,呵!獨孤昕不過是一介武夫,安能與陛下相比?破罐破摔,反而坐實了好色昏庸之名,就算是稱帝之後只寵歐陽氏一人也是無可厚非的。”白淨的大臣嗤之以鼻,隨後意味深長地看着離夜染道,“孤月皇族的人都是□□薰心之輩,本來就沒有幾個能夠成大事的,勉強湊合的兩個,一個主政一個主武,如果君臣一心我們可能還會忌憚一二,但兩人爲了區區一個歐陽氏便自相殘殺。無論剩下哪個,都會讓孤月元氣大傷,將之收歸版圖不還是時間問題。不過,陛下倒是可以引以爲戒。”
白淨的男子是華夏大陸最負盛名的名士殷銘彰,與他的名氣一般遠播的還有他的心高氣傲。因爲賢名不少國家的君主都想將他招入賬下,據傳就連高昌皇與孤月睿宗都曾經招攬過他,但對方總是不屑一顧。可是一年前,這位卻自己跑到離皇的面前毛遂自薦。離夜染惜才,當即就任命他爲翰林學士。
殷銘彰的話太過尖銳,頗有指桑罵槐之嫌。爲了緩和氣氛,堯旭臣微微蹙眉。
“紅顏禍水雖非女子之願,但罪孽卻全在女子身上,還請陛下三思。”
桃花眼越加深邃,就算相隔很遠,堯旭臣等人也能感覺到讓人窒息的壓迫。
“臣妾也請求皇上納妃。”悅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破了場上的僵局。
衆人紛紛將目光移到門口,只見一位宮裝麗人站在那裡。天色已黑,御書房內只有燭光在跳動。即便是門口的光線昏暗,但門口的倩影依舊讓人眼前一亮。
朱脣如蔻,面若春水。在燭光的映照下,雙瞳帶着異色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朦朧中帶着璀璨妖豔,可整個人又給人一種端莊賢淑之感。
眼中帶着驚豔,周幼琪與殷銘彰的第一反映就是帝都第一美人——司馬皇后。離皇只有一位妃子,能夠自稱臣妾,不是久居深宮從未露過面的皇后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