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無憂認真地一點頭,“還記得梅花林裡面葬着的蘇姑姑嗎?其實那就是你孃親。”
失憶前,由於身世的原因,小小年紀的瑾瑜一直強顏歡笑。別看小丫頭整天嘻嘻哈哈的,時不時還跟自己鬥嘴,但是掩藏在笑容底下的落寞又是那麼叫人心疼。特別是在靈山中毒那會兒,小丫頭撕心裂肺的夢囈,更是讓秦無憂心疼得受不了。
後來,發現瑾瑜失憶,秦無憂開始時只有擔憂和心疼,不過後來轉念一想,乾脆就將錯就錯,索性告訴她,她是一個孤兒,免得小丫頭再次沉浸在過去的陰影中。果然,效果還是很好的,瑾瑜在知道自己是被父母拋棄的孤兒後,開始時很失落,不過很快就釋然了。
沒有了之前的包袱,小女孩才真正像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不過,就是因爲這個原因,秦無憂不得不謊稱蘇伊是小時候照顧她的蘇姑姑。換回了一個快樂的童年,卻害的女兒不認識自己的孃親。想來蘇伊泉下有知,應該也不會怪自己的。
如今,看着小丫頭一天一天長大,有些事情他知道自己是不能再瞞下去了。這是瑾瑜的宿命,也是當初他答應蘇伊的。其實,瑾瑜不知道的是,秦無憂這次生日,沒有給她準備禮物的原因,不是忘了,也不是不在意了。而是他想給她的禮物正是——自由。
“蘇姑姑是我娘?”瑾瑜長大了嘴巴,難以置信。
難怪當年,靈蟲破繭成蝶時,自己給它取名“依依”,秦無憂的眼神那麼怪,“依依”跟“伊伊”。當年跟秦無憂鬥氣,還道蘇伊是秦無憂的紅顏知己,才故意氣他的,現在想來自己着實可笑。
秦無憂點頭。也不再隱瞞,將當年的真相一一講了出來。
瑾瑜的爹歐陽慕羽,一個落魄的貴族子弟,憑着自己的努力考取了仁和二十四年的狀元。歐陽家曾經顯赫一時,是離國開國大族之一,雖然出生高貴,奈何歐陽家族經過幾代家主的洗禮早已出現頹勢,與其他貴族更是斷了聯繫。所以,作爲狀元爺的歐陽慕羽本應有高官厚爵等着他,卻偏偏被分到一個落魄的小縣城當芝麻官。
歐陽慕羽毅然前往,不巧的是在他上任還不到半年的時候,該地府州爆發出一場空前絕後的大瘟疫,而歐陽慕羽所在的小縣城也不能倖免。
疫情越來越大,幾乎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當地府尹和百官紛紛撤離,將有疫情的地方隔離起來。只有歐陽慕羽一個人獨自留了下來,積極尋找應對之法。但是,一切都是徒勞,一個月後,死亡人數劇增,甚至從疫區跑出去的動物都開始攜帶病毒。
朝廷無奈,爲了扼制疫情擴散,無奈下旨焚燒疫區。疫區還倖存的幾萬民衆,僥倖躲過了天災,卻逃不過人禍。這時,歐陽慕羽挺身站了出來,修書朝堂,帶着幾萬民衆的請願呼籲朝堂再給他們一點時間。
皇帝不忍,決定給他一個月時間,如果歐陽慕羽沒有找到控制的方法,就只能棄車保帥,忍痛割棄黃炎郡。
雖然焚燒郡城的命令緩了下來,但是歐陽慕羽卻依然找不到解救之法。危急時刻,一位白衣麗人從天而降出現在城內。運用她回春妙手協助歐陽慕羽找尋醫治之法,功夫不負有心,就在焚郡期限的前三天,終於讓她配出瞭解藥。
白衣麗人正是蘇伊,就像無數俊男美女的故事一樣,經過短時間的相處,蘇伊跟歐陽幕羽相愛了。
因爲找到藥方,黃岩郡幾萬人得救。皇帝龍心大悅,將歐陽幕羽升爲江南巡撫。歐陽幕羽跟蘇伊二人結伴,一起下江南,期間平反了無數冤案,懲治了無數貪官污吏。江南百姓一陣感恩戴德,不到兩年時間,皇帝更是破格將歐陽幕羽提升爲吏部尚書,年紀輕輕就官拜一品,一時風光無限。
“爹爹太厲害了,孃親也好偉大。”聽到這裡,瑾瑜即使沒有歐陽幕羽和蘇伊的半點印象,但是也情不自禁的自豪起來。自己非但不是孤兒,而且有這麼一對偉大的爹孃,又是高興,又是與有榮焉。
相對於瑾瑜的高興,秦無憂卻是很是不以爲然:“你娘確實偉大,但是你爹就有待商榷了。”
瑾瑜驚奇,他爹不是一個受人愛戴的父母官嗎?而且連皇帝都賞識他,又會有什麼問題呢。
“你爹這種人,只知道所謂的正義,所謂的正直,憑一人之力就妄想顛覆腐朽的官場,拉人下馬的同時,背地裡卻不知道引來了多少仇恨,最終落得個滅族的下場。”秦無憂幽幽地道。要不是歐陽幕羽,他的師妹就不會離開他,要不是歐陽幕羽,蘇伊又怎麼會鬱結而亡。
不過,人死如燈滅,即使再大的不滿也隨着歐陽幕羽的死而煙消雲散。只留下無盡的遺憾和惆悵。當下,秦無憂繼續將往事道來。
歐陽幕羽回到帝都,同年迎娶蘇伊過門。由於歐陽幕羽出生貴族,很多貴族子弟都願意跟他交往。同時,他又是沒落子弟,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爬到現在的地位,所以,他又是寒門學子的偶像。
加上他爲官清正,爲人正直又有才學,即使從不拉邦結伴,在朝廷上也逐漸形成呼風喚雨之勢。官場、情場雙得意,歐陽慕羽一時風光無限。第二年,蘇伊懷孕,來年更是生下四胞胎女兒。歐陽幕羽的人生更是無以復加。
爲了所謂的公道和正義,他多年來積攢的仇恨,又活活將他從天堂拉下了地獄。仁和三十二年春,歐陽一門一夜之間被仇家滅門,歐陽幕羽更是身首異處。除了回家探親的蘇伊與瑾瑜姐妹四人倖免於難,歐陽一門全部慘遭毒手。
蘇伊僥倖逃脫,被一路追殺,後來不得已用路邊的餓死的孤兒寡母的屍體冒充自己母女,這才逃過追殺。三個月後,兇手□□,可不想歐陽家卻蒙上了亂臣賊子的罪名。隨着歐陽慕羽之死,蘇伊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所以,她將查出真相和報仇的重任落到四個孩子身上。在安置好四個孩子以後,勉強撐了兩年之後就跟着歐陽慕羽而去了。
聽到這裡,瑾瑜來自身體的本能,讓她忍不住哽咽。特別是剛剛知道自己的父母,同時又聽到他們的噩耗,怎麼能夠不難受。
不過傷心歸傷心,人活着總要往前看。而且,自己不是還有三個姐妹嗎?只是不知道她們現在又在何方。
“那我的姐妹呢?她們被孃親安置在哪裡?”瑾瑜收起眼淚,淚眼婆娑地望着秦無憂。
“你娘將你大姐託付給了你父親的好友司馬勝,將你二姐託付給了她曾救治過的一戶商人家,至於你四妹……”秦無憂頓了頓,接着說道,“在逃亡途中夭折了。”
“四妹”兩個自讓瑾瑜心口一痛,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悲傷。剛擦乾的眼淚,忍不住又順着臉龐流了下來。
秦無憂見狀,嘆了口氣。也被悲傷的氛圍感染,當下就忍不住轉移話題。
“丫頭,你娘讓我時候告訴你,一旦你成年就放你出山谷找尋你兩個姐姐的蹤跡,然後一起查出你父親當年被害與被人誣陷謀反的真相,並且手刃仇人。你大姐歐陽沁潔跟二姐歐陽璟雯都在帝都,一個在城東的司馬府,一個在城西的向陽巷,你去帝都找她們便是。”
“歐陽璟雯?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這不就是當年在蕪山上遇到的小姑娘嗎?
“‘雯’是我的名字,是孃親繡的,我們姐妹四人一人一個。我叫夏璟雯,還謝謝你幫我找回這麼重要的東西。”
“瑾瑜?”小女孩一愣,激動地拉着她的手問道,“那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很失落:“對不起,我妹妹也叫‘瑾瑜’,看你跟我們年紀相仿,我還以爲你就是她。不過,想來是我弄錯了。我妹妹跟孃親在一起,而且她不會不記得我的。對不起,提起你的傷心事。”
“我妹妹跟孃親在一起,還有其他姐妹,她們有事情去了很遠的地方,等我長大了孃親就來接我,然後一家團聚。”
“要是妹妹不嫌棄的話,我夏璟雯從今以後就是你姐姐了,我的孃親就是你的孃親,我的姐妹就是你的姐妹。”
“瑾瑜妹妹,我的真名叫歐陽璟雯,不是夏璟雯,夏是我養父的姓。”
“師父,你說當年我們在蕪山遇到的那個夏璟雯會不會就是二姐?”瑾瑜很是激動,想着當初跟自己擦身而過的女孩子很可能就是自己親人,不禁激動起來。
“不太可能。先別說你娘對夏家有大恩,而且以當初夏家的家境也不會讓自己恩人的女兒出來當丫鬟的。”秦無憂搖頭否定。
“璟雯姐姐說她有四個姐妹,還告訴我她真名叫歐陽璟雯,夏是她養父的姓,而且還叫我到孤月國的商家找她。”想着以前璟雯跟她說過的話,越來越覺得璟雯像自己的二姐。
“歐陽璟雯嗎?但是夏家不是一直在離國帝都嗎?怎麼突然到孤月去了。難道真的有那麼巧?”秦無憂皺眉,不過片刻後就出了決定,“你還是去帝都看一下,先找到你大姐,要是在帝都找不到你二姐,你們兩人再去孤月找璟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