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砍了他們
四方養生丹配合八方真丹，雖然讓三個孩子有了武道一品的基礎，但五十斤的生鐵，跑幾萬米，對他們的身體依然難以想象的負擔。
從白天跑到夜深，許多鐵匠師傅和學徒都沒睡覺，在窗櫺處望着三個渺小的身影。
不斷累到跌倒，又不斷的爬起來。
沒有飯吃，體力也跟不上，許多人都看的於心不忍。
覺得江林過於嚴苛了，那只是孩子，時間有的是，何必如此折磨。
有較爲心軟的，還跑去找齊鐵匠，道：“齊師傅，要不然您去找江大人商量下，起碼讓孩子們先吃口飯再跑？”
齊鐵匠猶豫了下，搖頭道：“江大人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反而很重情義，他既然這樣做，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可是這樣練，人都練廢了。”
“行了，別操心這些，回去歇着，明日還得繼續打鐵呢。”齊鐵匠道。
把人趕回去後，他站在門口看着那三道已經跌倒無數次的身影，最後嘆口氣，回屋關上門。
眼不見爲淨，不看就不會心煩。
直到三更時分，宋子炎再一次摔倒在地。
他已經磕的鼻青臉腫，手腳都是血，苗永懷扔下懷裡的石頭，氣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他身邊。
想用手去攙扶，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盛迎春也沒好到哪去，她既不去攙扶兩人，也不停留。
抱着五十斤的生鐵，一步一步，緩緩的向前挪着步子。
堅韌的臉蛋上，嘴脣已經咬出血，雙目也幾乎失去了焦距，距離昏迷已然不遠。
還能移動，全憑堅強的意志和本能。
然而她也沒再走多遠，便撲通一聲迎面倒下。
就在這時，江林及時出現，伸手將她撈起。
身形一閃，三個孩子消失在原地。
衛老漢已經準備好了藥湯，江林來到後，將三人直接扔了進去。
滾燙的熱水，雄渾的藥力，讓剛剛還處於昏迷狀態的宋子炎和盛迎春立刻恢復了意識。
耳邊傳來大呼小叫的聲音，費力轉頭，只見苗永懷齜牙咧嘴的喊疼。
他們這才感覺到，渾身開始有被小刀劃開皮肉一般的痛苦襲來。
“今日只跑了一萬七千米，便已是這幅模樣，你們真覺得自己能在武道一途堅持下去嗎？”
江林的聲音傳來，三個孩子轉頭看去，只見他面色冷漠道：“如果堅持不下去，現在就可以退出。我會把你們送去田大恆那，又或者給你們大筆銀兩，這輩子做個無憂無慮的富家翁，無需煩心任何事。”
“我不！”苗永懷毫不猶豫的大叫出聲，他的耐力是三人中最好的，這會吸收了點藥力，又恢復了些許精神。
宋子炎聲音輕微，低着頭道：“我，我可以練好的。”
盛迎春沒有說話，但她堅定的眼神，已經表明了一切。
“如果你們留下，以後的日子會比今日苦累數倍，絕不會有半點放鬆。”江林道。
答案依然是相同的，三個孩子都沒有退卻的意思。
哪怕身體最弱的宋子炎，雖然對這種苦日子有着些許畏怯，卻也依然選擇了堅持。
衛老漢從旁邊過來，放下三碗鋪滿紅肉的飯菜，道：“你當初也沒過的這麼苦，何必嚇唬他們。”
江林苦笑，道：“您可真會挑時候說話。”
沒錯，今天的苦練，是江林刻意爲之，就是要試探三個孩子的品性。
如果他們僅僅一天就生了退卻之心，那江林會毫不猶豫把他們送走，定期給大筆銀兩和丹藥，保證他們這輩子能吃喝不愁。
但現在看來，這幾個孩子還是相當堅韌的，幾次累的昏倒都沒放棄，顯然不是一時興起。
衛老漢看着三個娃娃，眼裡盡是疼惜，口氣溫和道：“先泡了藥湯，然後出來吃飯。”
他一生無妻無子，好不容易有了江林這麼個沒有名分的“孫子”，如今又來三個小娃娃，難免會激發內心的某種情感。
苗永懷三人，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們默默的蹲在木桶裡，直到水涼了，藥力也散了，這才從裡面跳出來。
水裡攙了四方養生丹，幾乎把他們磨出的血泡，摔倒的劃痕，扭傷都給修補好了。
這會精神頭再次恢復，眼神明亮的多，連武道氣息都有些許增長。
“來吃飯。”衛老漢招手道。
三個孩子二話不說，立刻跑過去抱起大碗，如三隻小老虎一般大口大口往肚子裡填。
衛老漢在旁邊看着，滿面慈祥：“慢點吃，不夠還有。”
江林過來又想說什麼，衛老漢卻是衝他揮揮手，道：“先讓孩子吃飯，不差這一會。”
他的關愛，甚至在一定程度超過當初對江林。
江林再次苦笑，隔輩親是真的，哪怕這幾個孩子和他們並無血緣關係。
沒有說話，江林轉身走了出去。
過了許久，衛老漢才從屋裡出來，走到江林身邊坐下。
“他們已經睡了。”衛老漢道。
江林嗯了聲，默然不語。
衛老漢轉頭看他，問道：“爲何如此着急？你如今丹術有成，他們跟着你，不會差的。”
江林沉默了許久，然後道：“時間不多了。”
衛老漢聽的更加疑惑，三個孩子纔多大點，人生路長漫漫，怎會不多了？
但很快，他就似明白了什麼，皺眉問道：“你是說自己？”
江林沒有吭聲，卻已經用沉默代替了答案。
“何意？”衛老漢的眉頭皺更緊。
江林現在官居四品，打鐵技藝無人能敵，丹術已然大成，無論在工部還是邊軍，都地位超然。
就連招惹了三家權貴氏族，都奈何不了他。
按理說，他的威脅已經不多。
江林不知該如何解釋，難道要說，自己的成就越高，距離危險就越近嗎？
猶豫片刻後，他道：“宇帥說，等我能打造聖兵，便會告訴我如何肉身成聖。”
衛老漢一怔，隨後眉頭舒展開來，但隨後又再次緊緊鎖在一起。
肉身成聖自然是好事，數百年來，唯有鐵匠祖師爺是被記載過的，除此之外再沒聽說過其他人有這樣的本事。
可一旦成功，代表着江林會離開此地，或許再也無法相見。
衛老漢心裡既感到高興，又無比的難過。
若江林不在，他不知道自己餘生該如何度過。
在衛老漢心裡，以爲這就是江林所說的時間不多，他緩慢的呼吸着，調整自己的情緒，儘可能顯得不那麼悲慼。
“無妨，你如今不過剛剛到元兵，還有時間。”衛老漢道。
江林嗯了聲，沒有言語。
距離聖兵，乃至神兵，的確還有一些時間。
但肉身成聖並不是危險所在，直覺告訴他，所打造的兵器越強，成爲炮灰的時限就越接近。
江林煩透了這種感覺，他實在不明白，爲何會如此。
明明更強了，怎麼反倒活不好了？
他甚至在心裡想着，要不然就這樣吧……不再進步了，或許就不再有危險了。
可話說回來，如今無論邊軍還是工部，包括皇帝陛下的賞賜，不都源於他在快速進步，讓所有人看到了那無人可比的潛力和天賦？
若沒有了潛力，還會有這樣的待遇嗎？
或許會有，或許沒有。
無法掌控命運的無力感，再次襲來。
咯吱聲響起，衛老漢低頭，看到了那雙緊緊握住的拳頭。
眼中再次有些許疑惑，肉身成聖這麼好的事情，爲何會在江林身上感受到憤怒的氣息？
不，還有其它，比如不甘！
是的，江林正是不甘。
重活一世，如獲新生。
好不容易能過上今天的好日子，他怎麼願意被人破壞。
命運無法被自己掌控，終究是因爲還不夠強！
若他真強到堪比天界諸神，這個世界還有誰能威脅自己，還有誰能讓自己做炮灰！
江林忽然轉過頭看着衛老漢，問道：“衛爺，您在邊軍的時候，若有人爲了自身利益，要利用用你們去當炮灰，會如何做？聽命行事，死而後已？”
衛老漢微微一怔，幾乎沒有猶豫的道：“當然是砍了他。”
邊軍的確軍機森嚴，卻從沒有當炮灰的習慣。
如果讓他們知道哪個上司把自己當成炮灰，就算你是參將，總兵，哪怕是大帥，他們也要拎着刀子去討個公道。
本來就是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活一天是一天的鬼地方，你還搞這些，那不砍你，老子還活的下去嗎？
江林聽過後，臉上露出笑容。
“是啊，的確該砍了他們。”
他輕吐一口濁氣，擡頭看向天上的星辰。
不想做炮灰，不想被他人隨意利用，不想當這個世界掌權者的棋子，那就得自己成爲下棋的人！
看着氣息陡然一變，直衝九天，鋒銳無匹的江林，衛老漢隱隱有所明悟。
這孩子，已經不是自己當初剛認識的那個小學徒了，也不是衆人眼中技藝超凡的鐵匠。
現在的江林，竟給了他一種面見那些掌權者的感覺。
這不僅僅是氣息的變化，更是江林自身心境的變化！
……
天尚未亮，苗永懷三人已被江林拎出屋去。
五十斤的生鐵被扔過來，聲音清冷而無情：“繼續跑，什麼時候跑三萬米，什麼時候吃飯。”
苗永懷還沒睡醒，揉着眼睛正要說話，卻見盛迎春已經不聲不響的抱起生鐵跑出去了。
緊接着是宋子炎，雖瘦弱，性格卻十分堅韌。
眼見二人已跑出十數米，苗永懷這才反應過來，當即彎腰抱起沉重的生鐵喊着：“喂，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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