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琉望着這一幕, 十分憤然。加恩那裡鬱郁難安,她這裡卻過的很風流快活呢。
清琉站了一會兒,便叫奇奇在外面等她, 她一會兒就出來。她推門進了醫務室。宣靜並沒有認出她來。大概女人對女人的記憶力總是不如對男人那樣深的。清琉並不感到意外。她首先開口打招呼:“蘇小姐, 好久不見了。”宣靜起先很疑惑, 她很仔細的打量清琉, 還是沒有認出她來。清琉便微微一笑, 提醒道:“我是加恩的朋友。”宣靜愣了愣,又很快堆起一臉笑,說:“哦, 你不說,我倒沒想起來。”
她的笑容有一些勉強, 但總體還算鎮靜。她畢竟閱歷豐富, 這一點場面上的情緒還是能把控的住, 尤其在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她看出來清琉是來者不善,但在心裡想一想, 並沒有做什麼,更別說什麼把柄了,實在不用驚慌。那臉上的笑容就顯得更加從容
她笑問:“說起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清琉道:“我的名字便不用知道了。今天剛巧路過這裡,就順便進來找你說說話。”宣靜想她一定是故意找來的, 便道:“哦?”清琉往四下裡一看, 醫務室裡只有宣靜一個人在, 牆上的工作表寫着下班時間爲九點。現在是八點五十。那個小男孩已經打完針了, 手背上貼着一條紗布, 另一隻手按壓着打針的地方。清琉便道:“等你下班後再說?”那男人聽見這句,便帶着小男孩站起來, 跟宣靜說了謝謝,道別出門去。
醫務室裡就剩下她們兩個人了。宣靜把輸液架上的空瓶子取下來,丟到一個箱子裡去。之後才轉身面對清琉,問道:“你想說什麼呢?”清琉站在屋子中央,略一張望,道:“你倒挺能折騰,換到這裡來工作了。這種學校裡的醫務室,聽說待遇相當好——也很不好進吧?”宣靜道:“還好。”清琉道:“我幾次在外面聽見別人說起你,當時還不曉得是你。看來你在這裡做的很不錯。”宣靜道:“還好。”
她解開白大褂的扣子,準備脫下來。清琉突然向前,把她的衣襟拉了拉,說:“既然如此,就好好做你的事,過你的日子得了,幹嘛要去打擾人家的生活呢?”宣靜把衣襟整了整,慢慢脫下來,抖一抖,掛到牆上的衣鉤上去,方回頭微笑道:“你是爲了風華來的吧。“頓一頓,道:“不知道你從哪裡聽說的,但想必其中有些誤會,我跟風華見面,只是偶然碰到了,單純的聊了聊近況而已,並沒有其它的什麼。”清琉冷冷一笑:“合着你覺得這程度還夠不成傷害是嗎?”宣靜不做聲,聳聳肩膀,好像很無奈的樣子。
清琉更加來氣,宣靜那神情倒像是她來無事找事般。表面聽起來,她什麼都沒有做,彷彿很無辜,但弄的別人家雞犬不寧有人爲此黯然神傷卻是不爭的事實。她那雙漂亮無敵的眼睛,看起來多麼楚楚可憐,然而清琉卻總覺裡面充滿僞裝與心計。也許算不上算計,只是一種世俗的慾望罷了。反正清琉看着她,就很沒有好氣。
她冷哼一聲,道:“別的也不和你多費口舌,只告訴你一句:加恩跟卓醫生現在很好。你不要去招惹卓醫生,否則要你好看。”她一個轉身,把那件白大褂彷彿不經意的拂落在地上,衝宣靜微微一笑:“你穿這件褂子倒挺好看。別把它弄髒了。”她不是喜歡威脅人的人,也沒有那樣的實力可以隨便讓一個人失去些什麼,但像宣靜這樣的情況,她去學校領導那裡鬧一鬧,在外面宣傳宣傳點什麼不堪的東西,她還能保住這份工作嗎?
宣靜大概也是想到了這一點,臉色一變。清琉終於覺得解氣了些,她微笑着離開,走到門口,又回頭說了一句:“卓醫生那張照片你還是刪了吧,別留着膈應人了。”
宣靜目送她出去,看見外面的大樹下有個小女孩等着她,兩人拉着手一起走了。她認出那小女孩來。好像叫奇奇,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有一次她來打針,她奶奶臨時有事去辦,把奇奇託付給她,那時還有好幾個孩子也在打針,她顧不過來,就拿了自己的手機給奇奇看,叫她乖一點。
一定是那時候奇奇看見了她手機上的照片。這實在不能怪她大意,誰能想到奇奇會認識風華呢。既然認識風華,那麼認識加恩也就不奇怪了。一定是奇奇把照片的事說了出去,所以她跟風華見面的事才能被知道。不是風華主動對加恩交待的。這一點又讓宣靜心裡好受了些。不管怎樣,風華始終還是向着她的。她在他心裡自始至終是一個特別的存在。但一想到上次的見面,她又不確定起來。
說起上次的見面,倒確實是偶然。這所學校裡本身就有一所附屬醫院,醫務室只是它的一個標配而已,爲方便學生平日裡在學校有個磕碰之類的可以及時治療。那附屬醫院卻辦的很不錯,跟市裡很多大醫院都有一些項目上的對接。這一回,有一個會議在附屬醫院裡開,她身爲醫務人員,也被通知去旁聽。
就是在這個會議上,見到了卓風華。德勝醫院有參與,她早知道的,但沒有想到參會者居然會是卓風華。她並不知道是因爲加恩的畫廊離這裡近,卓風華開完會,正好可以順道去加恩那裡。宣靜見醫院裡一個領導跟卓風華打招呼,知道他們是同級的,便想着是領導特意請他來的。
卓風華看見她在這裡也很意外。上一回見面有一段時間了,那時她並沒有告知他她會到哪裡去工作。開完會,他們便在一起聊了一會兒。就在那會議室裡。當時還有許多其他人在,因爲安排了飯局,還在等車子過來接。會議室裡進進出出的。她跟他在嘈雜的人聲裡談的頗爲艱難。她告訴風華,她男友託了關係安排她進來,現在還只是臨時的,得等以後有機會轉正。
卓風華聽着,便道:“我聽說過這裡有一位學生都很喜歡的醫生,沒想到是你。這樣的話,想必你轉正沒有問題。”宣靜微微一嘆:“誰知道呢?做這一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時候背景比什麼都重要。 ”卓風華還沒有說話,旁邊的一個醫生把他們的對話聽了個清楚,這時便插話道:“喲,蘇大美女還愁不能轉正,先不說你自身的條件,就拿你認識卓醫生來說,要轉正還不是很有分分鐘的事?對吧,卓醫生,這忙你可得幫。這麼多人裡,人家大美女就認識你,就與你相談甚歡!你不幫幫人家,有點說不過去吧?”其他幾個醫生不怕熱鬧的紛紛出言附和。
宣靜在一開始看見卓風華的時候,心裡便隱隱起了這個念頭,被他們這樣子一說,那念頭就越發活絡起來。便笑道:“既然這樣,那得好好討好討好我這位老朋友了。怎麼樣,卓醫生,要不賞個臉一起吃晚飯?”
衆目睽睽之下,她笑意盈盈的邀請,實在讓人難以拒絕。那幾個年輕醫生又在那裡擠眉弄眼的促狹,當做一場男人的豔福似的。卓風華皺了皺眉頭,沉吟了一會兒,便道:“好,我也想與你談一談。”兩人便提前出來了。
學校附近就有一家不錯的餐廳,叫瀏陽。他們進去點了餐。宣靜嚐了幾口,說:“味道很不錯,你多吃一點。”卓風華淺嘗輒止,便放下筷子,對她道:“我想你大概真有話要說,纔跟你出來——是轉正的事需要我幫忙嗎?”
宣靜撩了撩頭髮,笑道:“你到底瞭解我——這麼瞭解我,我倒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了。”卓風華道:“沒什麼,只要我能幫得上忙。不過以你現在的業績,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宣靜輕輕搖頭:“按說是這樣。但與我一起的,還有個女孩子,她有好幾年校醫經驗了。是一個領導的侄女。那領導今年又升職了,想來總不會還讓自己的侄女做個臨時工。”
她默了一默,接着道:“我男友原本是有點關係,否則我也不能進來。不過他最近公司裡事情太多,正在一個節骨眼上,也顧不過來這邊的事。“一說到她男友,她臉上就好像失去了光彩。聽她繼續道:“原想着,今年不能轉,就再等兩年吧,總有機會的。不過,若是能早一點轉正,總是比較好的,最起碼心裡能安定下來。”她停了一停,笑道:“你跟沈副院長是同級嗎?我怎麼那時沒見過他?”大學時代他的朋友同學,她基本都知道的。卓風華過了一會兒纔回答:“我原先也不認識他,後來大四才結識。”大四她已經退學了,不知所蹤。宣靜聽了,就只哦了一聲。
這一時候,兩個人都不約而同想到許多事。總之那時候若她沒有退學,沒有發生車禍,也不會有今日這樣的局面。
過了一陣,卓風華開口道:“老沈跟我關係還不錯。你的事,我會幫你說一說。至於能不能成,我也不能確定。畢竟這件事也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宣靜道:“我曉得。謝謝你了,風華。”卓風華道:“沒有什麼,不必客氣。”宣靜笑道:“不跟你客氣,這世上,也就不想跟你客氣了。”卓風華聽了,卻半響沒有說話。他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着。
之後對她說道:“宣靜,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了。今天來跟你這樣見面,吃飯,也是想吧這想法說一說。能幫你的我儘量幫,只是現在,對我來說,對我的家庭來說,是一個比較特殊的時期。我是加恩的丈夫,不想讓她誤會,萬一我們的會面被加恩知道了,她恐怕會不開心。都同爲女人,相信你可以理解她的立場。這件事,我一定盡力幫你辦成,到時我會讓人與你聯繫。暫時我們就不要這樣單獨碰面了吧。”他說的是暫時,但宣靜看出來了,他以後都不想與她再見了。爲了加恩。
卓風華很快就走了。走時把賬結了。他一向很周到紳士。他一走,她也就匆匆離開了,很有點恍惚的回去。她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對她說,這麼直接坦誠。對她是一個很突然很大的打擊。
他跟加恩何時變的這樣好了?他們之間發生了那麼多離奇的事,她不信他還能接受加恩。況且 ,她瞭解風華,加恩並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啊。
從那日過後,她沒有再聯繫風華。但心裡卻忍不住猜測他們的關係究竟到哪一步了。現在清琉找上門來,從她的口風中,可以聽出,對於那次的見面,並非風華主動對加恩坦誠。不管出於什麼原因,看來他們之前依舊存在問題。那清琉說風華跟加恩現在很好,也就不大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