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後,嚴園的生活依舊如故,吃飯睡覺上班電腦,可謂無比規律,就是週末晚上多了一樣活動,上魔獸世界帶小號練級。按照他原本的計劃,從那次之後原本就不該和那該死的新手再有來往,恢復每週末小說,動漫或者電影馬拉松,時不時上些教育網站通宵達旦學習的規律那纔是正途。不想第二天就收到了一封熱情洋溢的感謝信,信裡對嚴園這種這年頭並不多見的樂於助人的精神表示了讚揚和肯定,嚴園微微一笑正準備深藏功與名地刪信時,下面蹦出的附件讓他瞬間閃瞎了狗眼。那是一串很長的數字,代表了玩家在這個遊戲中的財富,這串數字長到以嚴園這種狗腦子都能第一時間感受到金額之巨大,他嚥了咽口水,馬上聯繫了在線的打金工作室,將這些虛擬的財富統統換成了另一種虛擬財富——暴雪戰網的消費點數,不出意外的話這筆費用能讓他在暴雪公司的遊戲平臺上消費上好些年。
事後,嚴園也對一個新手如何會身藏鉅款的情況委婉地表示了關切,對方很高興地說那天你下線後我自己又玩了一會兒,莫名其妙地打出很多隻名爲花羽鸚鵡的小寵物,上拍賣行搜了一下價格,就直接都放上去賣錢了,反正我一新手,遊戲是隨便玩玩,這錢留着也是浪費,索性都寄給你了。
嚴園當時眼眶就溼潤了,多麼淳樸的娃娃,這是村裡剛通網吧?還有這尼瑪的我刷了1500多次,歷時近三年都沒刷到想要的東西,人一晚上就能打出這麼多更值錢的,安西教練請問附近籃球場怎麼走啊?他想了想,宅男也是有原則的,這錢咱不白拿,以後週末在家有空的話我就帶帶你。新人一聽高興壞了,連誇兄臺高手風範,端地是有理有據令人信服。嚴園被誇的也是八風亂動,恍惚間產生了一種我果然是高手的錯覺。
這麼一鬧嚴園和新人也逐漸熟絡起來了,平時一起遊戲的時候也會聊一些遊戲之外的話題。一聊之下才發現可謂是一拍即合相見恨晚,半個月之後已經開始分享教育片網站資源,以及更深層次的演技和劇情背景等學術性探討了,聊到興頭上新人問,高手兄你心目中的妹子大概是個什麼樣子?
哦?我心目中完美的妹子,那必須成熟,性感,略帶知性,又夾雜些許野性,還保留着一份純真。
你敢再抽象一點嗎?
簡單的說就是,蘿莉身御姐心B-Cup溫柔眼鏡娘。
高手你這思路,早個幾百年你特麼就是牛頓第二(注1)啊。
慚愧慚愧,承讓承讓。
這一來二去就到了月底,到了中國人民的傳統節日,國際勞動節。許多年前五一曾是一個堪比中國農曆春節的長假,是一個令千千萬萬老百姓魂牽夢繞的日子,但如今它已經縮短了2/3,對宅男來說,也就是個普通的休息天罷了。然而在五一的前幾天晚上,嚴園收到了來自遙遠的1200公里之外的孃親的電話。也許是看多了從小和嚴園一個院子裡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們帶着老婆孩子來看奶奶的緣故,當初爲了眼不見心不煩而回外地的她怒火中燒地給嚴園打了個電話,內容言簡意賅:火速回,給安排了相親。
按照慣例,嚴園進行了一波強烈的反抗,列舉了很多例如五一假期短,出遊人多買不到火車票,工作緊張可能要加班等等原因。
娘冷笑一聲,喲嗬,還敢頂嘴?坐火箭也得給我回來,你瞧我這暴脾氣,敢不回來試試?
就這樣,嚴園向公司請了幾天年假,跟新人打了個招呼,千山萬水地回到了他出生的那個小城市,並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參加了與這個據說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家女兒的相親活動。坐了不久嚴園就意識到自己又被坑了,原本說好的就兩人見面隨便聊聊的情形不知怎麼就變成了雙方爹媽碰巧路過這巷子深處咖啡館並臨時起意擇日不如撞日一起坐下來認識認識的大場面,此時家長們更有越聊越熱絡完全無視雙方小輩意見的趨勢。
其實就剛剛聊了會嚴園發現這家的閨女也算是比較有目標有思想的,不至於爹媽給安排了就六神無主。認識了先互相加深一下了解也不賴,畢竟荒廢了這麼多年了。人生贏家們肯定是不知道,通常宅在家的敗犬們膽小,平時也不敢去那些個風月場所,所以有些時候會在深夜裡多出許多不必要的體力和紙巾消耗。但雙方爹媽剛見面就一副要給孩兒們定終身的架勢,這是嚴園所萬萬不能接受的。想到此處嚴園心裡一陣發苦,只得將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對面的姑娘,不料那妹子一臉嬌羞狀,眼神裡盡是爹爹媽媽你們說如何女兒都依了你們便是的神情。導演這和劇本寫的不一樣啊!!!說好的有機會想去國外留學的呢?說好的要追求事業的呢?說好的大家先認識認識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的呢?你演技這麼**家裡人知道嗎?這麼急着結婚,這你妹的總感覺有什麼陰謀在這裡頭好嗎!
嚴園沉默了片刻,假裝出門接聽公司來電,強行打斷了這愈演愈烈的融洽氣氛。走到門外時,嚴園發現自己的後背都溼透了,他條件反射地摸了摸內袋,纔想起已經戒菸許久。冷靜了幾分鐘始終想不出什麼可行的辦法,只得往回走,心裡一陣發狠回頭再想辦法推脫便是。萬萬沒想到,剛走回去就聽到一句如雷貫耳的話來。
我看這事就這麼定了吧。
定了?定了什麼啊!撒泡尿的功夫就把兒子給賣了啊!我大概是充話費送的?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晚上,從昨天下午到現在,嚴園渾渾噩噩地完成了一天的吃喝拉撒工作,正當他準備保持這個狀態到假期結束的時候,一條微信傳來,新人興奮的心情在字裡行間簡直是呼之欲出。
高手兄,我滿級了喲!
呵呵……
我感覺我也即將踏進高手的行列了!
呵呵……
臥槽你傻×啊。
是中國隊先傻×的!(注2)
高手兄……得了什麼不好說的病千萬別找電線杆上的小廣告,還是正規醫院靠譜。
事情是這樣的……嚴園用一種很沉痛的語氣娓娓道來,說到關鍵之處淚眼朦朧,也不由得惡意地揣測了起來:哪有這麼強行包辦婚姻的啊?啥?萬一是個好姑娘?你別跟我說運氣!我小時候爲了撿地上五毛錢踩一腳的****,手上的冰棍還特麼掉了!這姑娘啥背景都還搞不清,萬一是個找接盤的不是虧大發了!
那你先拖住她麼,等回魔都不是你說了算。
晚了,說是走之前得把這事先稍微定一下,這姑娘之前就在魔都讀書,過段日子也得回去…
額,要不你就跟你爸媽說有女朋友了。
沒有用的,以前我還騙他們說我女朋友都有了!
那邊沉默了許久,估計也是束手無策了,嚴園長嘆一聲,我下輩子要做一隻海蔘,說罷躺下做癡呆狀。
這時手機震動了起來,嚴園一看,新人兄撥來的微信視頻通話,他楞了一會兒剛想打字,那邊又發來一條微信:接電話。
你好,我就是新人,是高手兄麼?哎呀,你看上去沒自己形容的那麼猥瑣啊。
網絡那端,一個女人在攝像頭前向他招了招手。多年後嚴園還記得,那並不是一張明豔動人的臉,只是很普通的江南女子,嬌小,清秀,齊肩的碎髮,鼻樑上託着一副眼鏡,眼角一點淚痣,表情有些緊張也有些得意。她身後的窗外,是東方明珠電視塔,以及魔都那如同白晝一般的夜空。
嚴園盯着手機屏幕看了許久,覺得不是自己的打開方式不對,就是這兩天沒有寬帶無聊中用手機上了一些奇怪的網站中了些什麼奇怪的病毒。
怎麼,我就不能是個女的嗎?
新人姑娘朝鏡頭笑了笑,在屋裡緩緩地轉了一圈,牛仔褲,短襯衣,旋轉時微微帶起的衣角,露出一絲小麥色的肌膚,她對着目瞪口呆的嚴園說,向你父母問好,就說女朋友來電話了。
能不能問個非常冒昧的問題…
嗯,是B-cup…
稍等,嚴園把電話放在牀上,走到另一間房間問道,老佛爺,你有沒有發現我最近有精神方面的問題?
這麼多年你總算髮現自己腦子不正常了?你說人家XXX,多好的一姑娘,昨天你那臉臭的啊,怎麼你自己找不着,爹媽給你介紹你還不樂意?九年制義務教育你也學完了啊,智商都讓狗吃了?我跟你說,這次你再別跟老孃耍花樣了,你媽年紀大了,就想早點看着你過一下你這年齡段該過的生活……
您說的是,沒事您接着看,這片子挺好。
嚴園回到房間,關上房間,重新拾起手機,穩定了一下情緒,對着鏡頭十分嚴肅地說道。
“說吧,你有什麼地方想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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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宅男術語中,整天在家自擼的宅男被稱爲魔法師,艾薩克?牛頓先生的大科學家身份這只是他諸多身份中的一個,除此之外,他還是一名當時鼎鼎有名的鍊金術師,屬於魔法師範疇無誤。
注2中國隊先傻×的:此梗來自於一個網絡視頻,其中對著名足球解說員張璐張指導解說時經常發出的莫名其妙的嘿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