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佛像是在半夜出現在正對着的許燁軍營的一個小山丘之上的。
巡夜的士兵發現了這座佛像之時本是以爲是漠城中的士兵趁夜偷襲,可是走近了之後才發現這竟是一個有三人高的龐然大物。
清冷的月光撒在雪地之上,山風刺骨,更是爲這神像平添了幾分陰森。
“這佛像可是騰城城中央的那一座?”許燁得知消息之後便是帶着即隊士兵去了佛像那處,隨後便是看清了眼前這座佛像,“若是如此,究竟是何人將它帶過來的?”
許燁的聲音有着幾分沉重,臉色也是十分的難看。在月色的映襯之下,顯得他大門面龐尤其可怖。只不過即便如此,衆人的心思也是沒有被許燁的臉色所吸引,此時的他們,滿腦子都是方纔看見的一幕。
這佛像,竟是落淚了。
碩大的淚珠砸在了雪地之上,將鬆軟的雪地硬生生的砸出了一個一個的小洞。更有甚者還將那雪漬濺到了附近士兵的軍靴之上。眼見着那雪漬在軍靴上緩緩融化,士兵頓時就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
恰在此時山風呼嘯而過,其‘嗚嗚’之聲更是直接灌進了這些士兵的耳中。再配合上這佛像一直不停掉落的淚珠,其場景便是極其詭異。再看那佛像的雙眼,竟是似乎在盯着許燁等人一般。
“城,城主大人,這佛像着實是怪的緊。”許燁的心腹此時也是驚懼萬分,說出的話也是吞吞吐吐,十分畏懼,“難,難道真,真的是我們的做法觸,觸怒了天神,這才讓我們城中的佛像出現在了此處不成……”這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竟是直接沒了聲音。
許燁的膽子本就不大,加之此前又是出了錦帛之事,所以此時的許燁也是有幾分心慌之感。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壯着膽子呵斥了這一衆士兵,甚至還大放厥詞,似乎對着佛像很是不屑一般。
“不過是一個死物,這幾日雪霧濃重,這佛像上也是會凝結起不少的冰晶,我們這來的人多了,這些冰晶水霧自然是會融化,一個個的這麼害怕作甚!”許燁說着便是伸手試圖接一滴佛像的淚水,“這還淚水?分明就是冰冷的水珠……”
許燁的話在佛像的淚水砸到他的手心之時便是戛然而止,隨後便是如同碰到了什麼燙手之物一般猛烈的甩起了手掌。衆人見此自是驚懼十分,因爲接着那涼薄的月光,他們似乎是看見了那滴落在許燁手心中的淚水散發出了一絲熱氣。
“這……”許燁的心腹滿眼錯愕的盯着許燁,隨後比那時直挺挺的跪在了那佛像面前,“賤民不知佛祖顯靈,還請佛祖寬恕!”
就在許燁的這個心腹跪下的一瞬間,那些士兵也是急不可耐且渾身顫抖的跪了下去。他們的臉上滿是恐慌,腦子中則是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前幾日出現的那塊錦帛。錦帛上的字早已經被他們記的一清二楚,可即便如此,他們卻是覺着從未有此時這般的清晰。
不可解釋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在此處,並且都是在他們有意攻打漠城之時纔出現。這其中的緣由讓他們不得不都想。
“都給本城主起來!”許燁的聲音也是有幾分顫抖,只是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做出任何有損他威嚴與形象的事情出來,“聽見沒有!都給本城主起來!現在!統統給本城主打道回府!違者殺無赦!”
許燁說着便是直接拔出了腰間的佩劍,直接指着自己的心腹。其他人見此也是想起了之前許燁直接殺了己方士兵的事情,因此不管心中是如何的驚恐,他們還是顫抖着站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害怕許燁殺了自己,還是害怕佛像發怒,懲罰自己。
就在此時,一道銀色的身影突然從衆人的身後閃過,最後還發出了一聲悲鳴。聽見了這道聲音的許燁等人心中又是一驚。這佛像之事還沒有處理妥善便是又出現了一道類似哭聲的叫聲,這無疑讓衆人很是不安。
“看、看……”
就在衆人驚疑不定之時,一個士兵突然伸手指向了那佛像的左肩。衆人順着那士兵所指的方向看去,也是不敢相信。那佛像的左肩上站立着依着通體銀白的狐狸,那狐狸的眼睛黝黑,在這夜色之中顯得尤其幽深。
它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盯着衆人,嘴中還時不時的發出幾聲悲鳴。仔細一聽,竟好似是在說‘逆者亡’三個字一般。許燁被這銀狐盯得身上發毛,一時之間竟是不受控制的將手中的大刀朝着那銀狐擲了出去。
許燁本是以爲這大刀擲去後就可以將那銀狐打下來,可卻是見那銀狐縱身一跳躲了過去,而那打鬥卻時突然發出一聲爭鳴,朝着許燁的位置刺了過來。由於那大刀早已經失了力道,所以也是沒有傷到許燁,只不過這銀狐卻是站在佛像的右肩對着許燁呲了呲牙。
那牙齒十分的尖利,在月光之下還隱隱看得見上面的血跡。也不知道這銀狐從何處而來,在來時又是吃了什麼東西。總歸它這般樣子,讓衆人顫抖的更加厲害。而伴隨着這銀狐的嚎叫之聲,許燁等人竟是直接轉身逃竄而去。
待到這一行人離開之後,不遠處的小山丘上纔是出現了幾道人影。
“如此這般,就等着明日太陽出來之時將這佛像送回去便是了。”鳳無霜一身白衣,身上裹着雪白的毛絨披風。她墨發披肩,神色淡然,雙眼盯着那逃竄而去的許燁等人,“也是委屈了這小狗了。”
鳳無霜話音剛落,方纔那銀狐便是直接跳到了鳳無霜的懷中,用腦袋蹭了蹭鳳無霜的毛絨披風。
“這許燁也不知是如何當上城主的,這種鼠膽,也敢率兵攻打漠城。”夜晟只掃了一眼這通體雪白的小狗,隨後便是用兩個手指夾住小狗的後頸將它提了起來,“追風,抱着。”
那小狗也是溫順,在追風接過它之後也不撲騰,只是同樣的蹭了蹭追風的衣物,之後便是閉上了眼睛休息。這小狗是在陰差陽錯之下進王宮的,鳳無霜本是將它可愛因此交給了靈丘與阿琳去養,倒是沒有想到這沒過多久竟是用到了它。
次日清晨,陽光灑向大地,將這雪地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輝。晨練的士兵們都是懷揣着一顆不安的心開始訓練,昨夜的事情早已經傳遍了整個軍營,並且在這消息傳播出去之後便是失蹤了好幾個人,這無疑讓整個軍營都蒙上一層陰影。
若是擱在其他的時間,這失蹤幾人也不會引起注意,可是現在,畢竟是一個特殊的時候。
“你們看!”正在晨練的士兵一回頭便是僵在了原地,雙眼瞪地十分之大,嘴脣也是不停地哆嗦着,“那個佛像……他……他……”
“怎麼了?”因着昨夜的事情衆人都是有幾分慌亂,心中就如同有一隻兔子一般不停地蹦着,“那佛像不是好好的在哪裡立……”帶着衆士兵做晨練的統領順着那士兵的目光轉過了頭,隨後便也是突然僵直了身子,“這……這怎麼可能……”
只見那佛像在晨曦之中彷彿是鍍上了金光,從他眼中流出的淚水更是在陽光之下燁燁生輝,彷彿一粒粒的水晶一般散發着光芒。伴隨着晨曦的光輝,那佛像的身影逐漸變淡,最後竟是再沒了任何的身影。
而就在那佛像消失的一瞬間,一聲悲鳴便是再一次響了起來。
那聲音似乎很遠,又似乎很近,但終究是狠狠地衝擊着衆士兵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