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進城還會收費,自從新朝建立,規定只嚴格檢查過往行人,免除了城門費這項收費,兵卒們沒有敲詐勒索的藉口,對過往行人的檢查也鬆了許多,也就是應付差事。
傅大慶帶着兒子兒媳進了城,接下來該怎麼走,他可不知道,便看向了二兒子:“天佑,你在前邊帶路吧。”
“好的,爹!”傅天佑答應着走在了前面,一邊走一邊給大家講解,“孫家這酒樓在東南那邊,在東大街和南大街的交界處,那裡的住戶都是富貴人家,咱們去了那邊記得不要莽撞,要謹慎行事,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大家連連點頭,將傅天佑的話全都記在心裡。
他們是啥人家?就是山溝裡一羣沒有見過世面的的泥腿子,說句傷自尊的話,還招惹人家,他們和人家根本就不能比好不好?就連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而且自從進了城,他們自覺都矮了一截,看都不敢多看街上的鋪面一眼,就連那些趾高氣揚的夥計,看着他們的眼裡,都帶着鄙夷和厭惡,他們哪裡還敢去惹事?
這也是爲什麼曾水兒有了滷肉的方子,只想找家知根底有實力的鋪子合作,哪怕低價售賣,也不打算在城裡開鋪子的原因。
你以爲在城裡開鋪子是那麼好開的?沒有根腳,鋪子恐怕還沒開張,就得被人擠兌黃了,城裡賣滷肉的鋪子有好幾家,自家滷肉那麼好吃,就等於擋了人家的財路,他們會讓你順順利利的開下去?
自家人知自家事,傅家就不是那能在城裡開鋪子的人家,不僅僅是沒有靠山這麼簡單,那得有開鋪子的能耐,沒那個本事鎮場子,開得起來纔怪!
但如果在家裡滷肉,將滷肉買到城裡酒樓,就能順利的賣出去嗎?那樣也不是板上釘釘子那麼穩妥,別的不說,這個秘方就能引來天大的禍事,到時不僅秘方保不住,還有可能弄得傾家蕩產,搞不好會帶累傅天佑,影響他的前程。
曾水兒是瞭解到教授傅天佑的夫子孫家的底細,知道他們家在安遠鎮是勢力最大的官紳人家,縣丞也都是孫家人,據說縣令都要給孫家面子,不瞭解這一層,曾水兒就算有秘方,也不敢拿出來。
可就算知道傅天佑和孫家關係不錯,她也沒有絕對的把握敢保證事情就會順利,她只希望孫家不要太過分,不要將價錢壓得太低。
但這還不是她最擔心的,她最擔心的,是孫家會覬覦這份秘方!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曾水兒也不會硬扛着,她會花錢買平安,順便結交孫家,讓傅家徹底靠上孫家這條大船!
前世裡,她記得孫家可謂過得是順風順水,孫家有好幾個子弟一路都高升,有一位子弟最後還做到了兵部侍郎,真的是位高權重!
如果傅天佑能得到孫家的提攜,用一張秘方換他的前途,可是很划算的事。
當然,這些複雜的糾葛她連傅天佑都沒說,傅家人她更不會告訴他們,這些都是她做的最壞的打算,她還是希望傅家憑着秘方能好過起來,不要出現她最不希望出現的情況。
一行人冒着綿綿秋雨,一路穿街過巷,很快就到了孫家酒樓那條街上。
傅天佑停下了腳步,指着不遠處那間酒樓,說:“爹,那寫着孫記酒樓的,不太顯眼的就是了。”
不錯,看上去孫記酒樓非常低調,三大間兩層樓房古樸厚重,和其他酒樓一樣,前面掛着一排紅燈籠,一個寫着“孫記”兩個大字的幌子飄蕩在酒樓一樓的屋檐下,在整條街五顏六色的幌子中,不仔細看根本不會注意到。
此時,可能因爲天氣不好,還下着濛濛細雨,或者沒到吃飯的時辰,孫記酒樓前面只停着一輛馬車,顯得非常肅靜。
傅天佑帶着家人剛來到酒樓門口,從裡面就出來一位青衣小帽的小夥計,很顯然他認識傅天佑,衝着他拱了拱手,問:“傅公子,您來的好早,是吃飯還是來找掌櫃的?”
傅天佑也拱了拱手還禮,說:“阿生,我來找孫掌櫃,他在嗎?”
“在,就在二樓。”
“這樣吧,你去跟孫掌櫃稟報一聲,就說傅天佑有事拜訪,看他有沒有空?”
“好的,傅公子您稍等,小的這就去稟報!”阿生說着,看也沒看其他人一眼,一溜煙的跑去了二樓。
傅天佑這纔看着因爲穿着草鞋進來,將地板踩髒了,顯得有些侷促不安,很是拘謹的家人,安撫道:“爹,你們先坐下歇一會兒,等下我和孫掌櫃談好了,再來告訴您,你們再上去仔細談。”
“哎哎!那個,待會兒我就不上去了,讓你媳婦兒和老三去就行了。”傅大慶急忙擺擺手,侷促的說道。
傅天佑剛想說什麼,就見剛纔去稟報的阿生小跑着過來了,對傅天佑打躬作揖的比剛纔親熱多了:“傅公子,掌櫃的讓您去二樓,他說是在他的房間等您。”
“謝謝你了!”傅天佑淡淡的說着,又指了指傅大慶一行人,介紹道,“這是我的父親和家人,待會兒還要麻煩你讓他們在這裡歇會兒,叨擾了!”
“不叨擾!不叨擾!小的見過老爺子,見過各位公子太太,哎喲,剛纔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怠慢諸位了,得罪得罪,您們這邊請!”阿生殷勤的將大家帶到了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然後還端了兩盤瓜子,這才退了下去。
傅天佑暗暗點了點頭,不再耽擱,先是細心地脫下了外面的草鞋,放在一邊,然後才大步流星的去了二樓。
曾水兒讓傅大慶等人坐下等着,她也選了個角落坐下,順便打量一下酒樓的大堂。
孫記酒樓坐北朝南,在南大街的北段,大堂是直通的三大開間,東北角有一個不小的隔斷間,三尺寬,半人多高的黃花梨櫃檯,將大堂與裡面隔斷開來,櫃檯上放置着算盤、賬冊和筆墨紙硯等物,櫃檯裡面靠牆是敞開的酒櫃,架子上放置着不少名貴的燒酒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