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人開始極速向北方撤退。
薩格里斯能被稱爲獸人中的智將,就是因爲他是獸人中少有的理智派。
不上頭! 在空軍遭遇重創之後,薩格里斯·血吼沒有絲毫猶豫,堅定的下達了撤退命令。
他不僅放棄了圍攻天霜城,放棄了繼續向東關嶺山口進軍的預案,還放棄了所有之前計劃好的在這片區域內搜索和劫掠的方案。
就這麼毅然決然的,指揮着明面上依舊浩浩蕩蕩的大軍,如同退潮般涌向來路。
在撤退的時候,血吼大將依然維持了極好的軍事素養,有條不紊的傳達着作戰命令。
“全軍轉向東北!沿剃刀走廊原路返回!”
“後軍變前軍,率先開拔!營地守軍及側翼護衛部隊,加強警戒級別!”
“狼騎兵散開,遮蔽兩翼!擴大偵查範圍!”
“飛龍……剩餘飛龍部隊,升空進行遠距離警戒,但不得脫離地面狼騎兵的接應範圍!”
薩格里斯的命令清晰而準確,在他的指揮下,部隊分成了前、中、後三部。
前軍由受損較輕、建制相對完整的部落組成,負責開路; 中軍保護着輜重和傷員,速度緩慢卻持續前進,不停不歇;
後軍則由血吼自己的親衛和部分部落精銳構成,搭配着殘存的狼騎兵和寥寥數頭驚魂未定的雙足飛龍,警惕地作爲斷後部隊;
在兩翼更遠的地方,大量的狼騎遊弋着,試圖織成一張巨大的警戒網,隔絕一切可能的窺探視線。
一切看起來還是有條不紊的樣子。
但血吼大將心裡清楚,士氣被打散了!
從表面上看,這支軍隊依舊保持着獸人軍團應有的骨架,行進間頗有章法。但只需稍稍靠近,便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幾乎凝成實質的低氣壓。
往日裡獸人行軍時,秩序往往顯得有些紛亂。
各個部落的獸人們大聲呼和,隊列走的歪歪斜斜,時不時發出狂野的大笑和污穢的粗口,偶爾還會看到因爲拌嘴而衝出隊伍單挑的暴躁獸卒。
但這就是獸人隊伍的底色,甚至,薩格里斯一直認爲,這就是獸人大軍底層戰士活力四射的表現,當遇到敵人時,他們就是這樣嘎嘎大叫,罵罵咧咧,揮舞着武器衝鋒向前。
但是現在,回撤的隊伍,太安靜了。
他們不再交談,不再發出挑釁的戰吼,甚至連抱怨和咒罵都消失了。
大多數獸人只是一味的低垂着頭趕路,粗重的喘息聲中帶着劫後餘生的疲憊。
從一雙雙黯淡的眼神中,看到的只有深深的茫然。
昔日獸人們喜歡在行軍時袒露身軀,把自己的傷疤裸露在外,這是獸人們勇武的象徵,每多一道傷疤,彷彿就標記着一份榮譽。
但是此時此刻,他們一個個把自己裹的緊緊的,甚至就連被托架和擡動的傷員,都用破碎的皮毛緊緊捂住了臉。
各個部落的戰士麻木的聽從着號令,整隊,轉向,佈置警戒,行動間甚至比平時還多了幾分秩序,但是薩格里斯心裡卻感到格外淒涼。
一種低迷而哀怨的氛圍,如同瘟疫般在隊伍中蔓延,偶爾有座狼發出不安的低嚎,都會被騎士很快的勒住,生怕這動靜引來什麼可怕的東西。
他們只是想離開這裡,越快越好,離那座詭異的人族城池,越遠越好。
獸人隊伍那種血氣之中飽含的活力消失了,留下的只是一片死寂。
薩格里斯懷疑,如果此刻遇到一支人族主力部隊,自己的大軍還有沒有勇氣正面迎上去。
又或者,頃刻崩潰!
應該是崩潰的可能性更大吧。
對於這種多部落集合體來說,優勢的時候,部隊氣勢如虹,劣勢的時候,那就是一盤散沙。
薩格里斯的撤退佈置,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但他心裡始終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敵人,真的會就這樣放自己離開嗎? 回想之前的交鋒,每一次都是在獸人彷彿觸手可及勝利的那一刻,對方纔突然出手,以那種無法理解的力量,將獸人的希望碾得粉碎。
那種感覺,不像是在進行一場戰爭,更像是一隻狡猾的貓兒在逗弄爪下的獵物,一抓一放,盡在掌握。
甚至戰後覆盤,連自己出動空軍進行斬首突擊的決策,都像是早已落入對方精心設計的陷阱之中。
擁有如此心機和手段的敵人,怎麼可能眼睜睜看着已經遭受重創、士氣瀕臨崩潰的獵物,就這麼全須全尾地逃回巢穴?
理智告訴他,這絕無可能。
放眼四周,原野上空空蕩蕩,只有風捲起的塵土氣息。
這種反常的平靜,反而讓他更加毛骨悚然,他總覺得在一個個看不見的角落裡,有無數雙冰冷的眼睛正注視着自己這支狼狽北歸的隊伍,等待着最佳的攻擊時機。
這位被寄予厚望的出征將領,深吸了一口充滿鐵鏽和焦糊味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儘可能多的部隊帶回去。至於回去之後如何面對大酋長的震怒,如何平息各部落的怨氣,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傳令下去,加快速度!必要時,拋棄輜重,全速返回大營!”
————
薩格里斯猜的沒錯,瀚海領的年輕軍官們,一直死死的盯着這支撤退的獸人大軍,尋找着隨時咬一口的機會。
因爲陳默領主的嫡系幾乎都是【火炬少年團】的學生,所以,這個軍官團的年齡低的過分。大量的少年和青年,配上寥寥幾位相對“年長”的成年人,便組成了瀚海領最高軍事指揮的核心班底。
他們系統地學習過最先進的戰術理論,精通那些被領主稱爲“科技”的稀奇古怪的打法,思維敏銳,充滿銳氣。
當然,過於稚嫩的年齡和缺乏足夠實戰閱歷的短板,也讓他們在某些時候,顯得過於激進和理想化。
巨大的簡易沙盤上,一條代表獸人大軍撤退路線的黑色軌跡蜿蜒指向東北。陳默抱着手臂站在沙盤前,聽着各級軍官們彙報前線偵查到的敵情動態,以及那充滿進攻慾望的軍事建議。
“領主大人,獸人撤退序列保持完整,後衛和兩翼的警戒非常嚴密,但整體士氣極其低落。”
剛從天霜城前線晝夜兼程趕回來的卡加,身上還帶着風塵僕僕的痕跡,但眼睛裡卻閃爍着難以抑制的興奮光芒。
剛剛立下奇功的激動尚未平息,這位年輕的小半人馬指揮官,迫不及待地想要率領野戰軍再幹一票大的。
“我們參謀部商議了很久,認爲可以提前在這邊設伏!”
卡加在地圖上的某個點重重的畫了個圈,那是剃刀走廊的中段位置,非常接近鮮血要塞的位置。
“主要有兩點考慮!”
“第一,地形優勢!”
“這裡南邊是連綿的沙丘,北邊是旗山脈的餘支,通道在這裡收窄,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瓶頸。只要提前佔領兩側制高點,架設重機槍和榴彈炮,就能形成完美的交叉火力網!”
“獸人哪怕實力再強悍,也很難衝上我軍的陣地。”
“第二,從這個位置向北,再有幾十公里就能抵達獸族大營,我們認爲,獸人這支敗軍越靠近自己的營地,就會越迫不及待的要逃回去,戰鬥慾望就會越差!”
“如果在這裡發動攻擊,只要留出一條看起來的逃生通道,大部分獸人可能都會選擇逃跑,可以最大程度降低我軍遇到的抵抗!”
“我們可以在前面再擺一片雷場,徹底掐斷這些獸人的歸途!”
陳默哈哈一笑:“這都用上圍三闕一的計策了,說吧,誰給你支的招,是不是那個讀孫子兵法的小傢伙?”
卡加有些羞赧的撓了撓頭:“恩,就是馬前卒,我覺得他出的主意不錯!”
實際上,整個計劃完全擺開,看起來確實佈置的相當嚴謹而周密。
剛剛經歷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正是自家部隊士氣如虹的時候,敵人如同喪家之犬般逃走,卡住合適的地形,充分發揮熱武器的威力,完全有可能把這支獸人部隊堵在路上。
尤其是前段機槍加地雷陣,後段白磷燃燒彈封路的打法,連彈藥量的儲備情況都全數納入了考慮之中,計劃實現的可能性極大。
看着一雙雙興奮而充滿期待的眼神,陳默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環視一圈後,繼續一個個點名。
“林恩,”陳默點名,“你怎麼看?”
年紀最大的城防軍負責人林恩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道:“領主,這確實是追擊擴大戰果的好機會。以我野戰軍的機動和火力,哪怕不能全殲敵人,至少也能給敵人造成重大殺傷!”
“保國?你的意見呢?”
“我聽領主的安排!”
“少拍馬屁,說你的想法!”
“乾死這幫獸人!”
“馬前卒呢,再出來說說。”
“領主,這就是我們商議的計劃,就是要抓緊時間,不然,可能就截不住了……”
陳默挨個點完了自己看中的這些指揮官,目光時而掃過沙盤,時而看向帳篷內一張張年輕,充滿戰意,躍躍欲試的面孔。
這些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軍官團,是瀚海領未來的脊樑,他們渴望戰鬥,渴望功勳,這是好事。
哪怕陳默自己,也想一口氣幹掉這些討厭的傢伙。
但是,他更相信來自東夏參謀部的判斷。
得讓他們看到更遠的地方!讓這些年輕的雛鷹,學會從更高的天空俯瞰戰場。
“都先坐下吧!”
陳默拉過一把椅子:“我們來仔細聊聊這個計劃,拋開戰術層面的可行性,你們有沒有想過另一個問題?”
“如果我們真的成功伏擊,並且如計劃般,將這支規模龐大的獸人軍隊主力殲滅在這裡。那麼,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
“獸人會就此不南下了嗎?”
軍官們面面相覷,最終還是齊刷刷的搖頭。
獸人的侵略性已經刻在了骨子裡,偶爾的失敗絕不可能讓他們放棄劫掠,歷史早已證明了這一點。
剃刀要塞截擊了獸人那麼多年,獸人還不是年年南下。
“很好,看來你們都明白這一點。”
陳大領主清了清嗓子,問道:“那麼,如果你們是獸人帝國那位大酋長,在經歷了這樣一場慘敗之後,再次南下時,你們會調動多少軍隊?主要的進攻方向,又會選擇哪裡?”
指揮帳篷裡突然變得一片沉寂,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
這些年輕的軍官都是聰明人,他們剛剛只是被眼前的勝利所吸引,此刻被領主一提示,稍微換位思考一下,一股寒意便悄然爬上脊背。
如果他們是獸人指揮官? 那毫無疑問,下一次捲土重來時,必然會調動更大規模的軍隊,然後,直接去拔掉那個最大的威脅!
瀚海領! 以領地目前幾千人的人口規模,剛剛起步的工業基礎,即便擁有領先的武器裝備,面對幾萬、十幾萬甚至可能幾十萬暴怒的、有了防備的獸人精銳大軍……
儘管大家都對本方的戰鬥力充滿信心,但依然感受到了那種窒息般的壓力。
陳默站起身,走到掛在帳篷支架上的白板前,拿起筆,刷刷地寫下了幾個關鍵詞。
“軍事課的第一節就說過,戰爭,是爲了政治目標服務的。”
“打仗,不是爲了消滅幾個獸人,或者幾千幾萬個獸人,而是爲了爭取在未來的某個時間段,能夠逐步將獸人攔在旗山以北,甚至,趕回荒原。”
“這就需要我們繼續擴大瀚海領的生存空間,增強瀚海領的整體實力,努力發展,不斷提升!”
“那麼,回頭來看,現階段,全殲眼前這支獸人敗軍,能幫助我們實現這個長遠目標嗎?”
“我認爲,很難,甚至可能起到反效果!”
他在白板上依次寫下了【獸人內部矛盾】、【天霜城】、【立場】等詞組,開始逐一剖析。
“首先,根據劉載嶽隊長從北方不斷送回來的情報,獸人並非鐵板一塊。他們內部部落林立,矛盾重重。”
“尤其是佔據了南方肥沃白鹿平原的那些獸人部落,與北方苦寒荒原上的獸人王庭本部之間,存在着巨大的利益分歧和權力鬥爭,某些矛盾甚至已經半公開化了。”
“在過去很多年裡,獸人王庭一直在通過不斷地塑造‘人族’這個共同的外部敵人,來強行壓制內部矛盾,維持獸人表面上的團結。”
“那麼,試想一下,如果我們殲滅了這支部隊,給獸人造成了巨大的壓力和恥辱,你們覺得,獸人是會就此分裂呢?還是會更加團結?”
馬前卒高高舉起手。
陳默微笑着點了點頭:“你說!”
“強大的外部敵人,會彌合內部矛盾,獸人會因此變得更加團結!”
“其他人還有補充嗎?”
林恩舉手,帶着些猶豫說道:“這次出征,獸人王庭的本部戰士少,白鹿平原的徵召部落兵多,如果全部消滅,等於是重創了白鹿平原的獸人,可能……可能會讓獸人王庭對白鹿的掌控能力變得更強。”
“嗯,說的不錯!”
“敵人的敵人,即便不能成爲朋友,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加以利用。”
“接下來,是第二個問題。”陳默的筆點在了【天霜城】三個字上。
“我們必須要清醒地認識到,剛剛取得的這場勝利,並非我們瀚海領獨自完成的。是天霜城頂在最前面,承受了獸人主力絕大部分的進攻壓力,我們才能隱藏在幕後,從容地選擇時機,給予獸人針對性的打擊。”
“假設,沒有天霜城在前面充當堅實的盾牌,僅僅依靠我們瀚海領現有的兵力,依託現有的防禦工事,我們能夠確保獨自抵擋住獸人大軍不計代價的全力進攻嗎?”
見衆人都默默搖頭,陳默直接繼續往下推演。
“反過來思考,如果我們全殲了這支軍隊,導致獸人將未來的主要復仇目標鎖定爲我們,當獸人的大軍直撲瀚海而來時……”
“天霜城,能像我們增援他們一樣,全力以赴的增援我們嗎?”
又是一陣更長時間的沉默。
或許會,但更大可能是不會,或者不會那麼及時,全力,在場的軍官雖然年齡都不大,但畢竟不是三四歲的小孩子。
陳大領主也不等回答了,直接說了下去:“或許能,或許不能,但無論如何,那都將意味着,我們把瀚海領的命運和未來,交到了別人手上。”
“這很危險!”
隨後,陳默的筆尖重重地點在【立場】兩個字上。
“還是回到剛纔那句話,強大的外部敵人,會彌合內部矛盾。”
“這不僅對獸人適用,對人族也同樣適用。”
“天霜城內部並非鐵板一塊。老領主留下的班底派系複雜,各有各的心思。”
“目前天霜城能夠保持相對穩定,流霜的命令能夠得以執行,很大程度上,正是源於外部獸人帶來的巨大生存壓力!”
“是這種生死存亡的危機感,迫使他們將內部的矛盾和小算盤暫時擱置,團結在流霜周圍,並且……不得不高度依賴我們的支援,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我們戰術指揮和行政建議。”
“如果我們現在傾盡全力,把這股外來的壓力打散,將獸人的目標吸引到了瀚海,天霜城失去了眼前的獸人危機,他們內部被壓制已久的各種矛盾會不會浮出水面?各個派系會不會開始爭權奪利?”
“而到了那個時候,當我們需要天霜城作爲盟友來支援我們,抵抗獸人的進攻時,他們會不會以‘救世主’的姿態前來,然後反過來向我們要求主導權?”
這場戰略會議持續了相當長的時間。對於瀚海領這羣年輕的軍官們來說,這無疑是極其寶貴的一課。
他們第一次從戰術視角,被引導着進入戰略視角,去思考更加宏大和複雜的整體策略,去理解戰爭背後深層次的政治博弈。
會後,意猶未盡的軍官們進行了更熱烈的討論和交流。
並根據陳默指引的大方向,重新擬定了後續行動計劃的核心原則。
首先,對撤退獸軍的騷擾和追擊是必要的,但重點在於維持壓力,有限打擊,繼續打天霜城的旗號,獲取與獸人作戰的實戰經驗。
在做足準備之前,瀚海領不應該成爲獸人的主要進攻目標。
其次,主打荒原獸人,少打平原獸人。
充分利用獸人的內部結構矛盾,將作爲“中央軍”的荒原獸人作爲重點打擊對象,而把一盤散沙分屬於各個部落的“地方軍”平原獸人適度放過,讓他們回去對這場失敗的責任,好好爭一爭長短。
最後,儘量搞一些獸人的特殊兵種過來。
比如雙足飛龍,到現在沒弄到活的,現在獸人心無鬥志,有沒有機會抓一兩隻。
再比如薩滿,作爲獸人族的施法單位,這玩意一直在獸人的軍陣中被保護的很好,現在,有沒有可能弄到一些? 確認了大方向,陳默就把舞臺交給了這些年輕的指揮官們。
他必須抓緊時間回去主持瀚海的工作了。
爲了這場與獸人的戰爭,他已經耽誤了太多的時間。
無論如何,領地的發展還是需要排進第一序列,既然戰爭的主體已經結束,尊貴的領主大人必須即刻返回他忠誠的瀚海。
而在領主走後,獸人大軍的噩夢降臨了,撤退之路變成了一場無休止的折磨。
利用【蓬萊】和【驚鴻】的監控優勢,瀚海突擊小隊總能精準的把握獸人大軍的行軍路線和薄弱點。
數支精銳的半人馬機動小隊攜帶着遠程狙擊步槍和榴彈發射器,如同幽靈般悄然尾隨,時不時來上一發。
他們總是挑選獸人隊伍最爲疲憊、警戒最爲鬆懈的時刻發動襲擊——或許是深夜營地剛剛沉寂下來之時,或許是清晨天色未明、隊伍睡眼惺忪之際。
有時是來自數公里外的一發精準狙擊子彈,將撒出去的偵察兵瞬間爆頭,引起一陣混亂和恐慌。
有時是一枚炸彈拖着尾焰,遠遠地砸在宿營的軍帳外圍之中,引發一場小規模的營嘯。
有時乾脆是大道中間的一顆定時雷,突然在行軍隊列中炸響,讓獸人們驚惶失措的四散奔逃。
有時,甚至只是遠遠傳來的幾聲冷槍,或者無人機帶着音箱故意發出怪異的轟鳴,讓已成驚弓之鳥的獸人士兵蜷作一團……
這幫瀚海小隊從不戀戰,一擊之後,遠遁千里,藉助事先偵查好的地形掩護迅速消失。
獸人的狼騎斥候追的慢了,很快就會追丟。
追的快了,很快就會把自己追丟。
那還是追的慢一點好。
這種看不見摸不着,卻又隨時可能降臨的死亡威脅,極大地折磨着獸人士兵的神經。
他們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行軍速度一慢再慢,眼眶佈滿血絲,瞳孔裡充斥着驚懼和麻木。
薩格里斯·血吼心中的不安越發濃烈,他一次次地催促加速,從放棄輜重,到拋棄重傷員,到拋棄輕傷員,乃至於某些低速獸人部隊。
這位以智謀和冷靜著稱的獸人將領,此刻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趕快回到旗山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