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初九硬着頭皮問,男人板着臉冷若冰霜的瞪着她,良久,薄脣微啓,吐出兩個字:“跪下!”
“……”
夜?風高,四下寂靜,只有溫初九呆若木雞的站在鳳逆淵面前。
“給本王跪下!”鳳逆淵再次命令。
這人不會是又犯病了吧?
溫初九遲疑了一下才慢吞吞的跪下去。
“重複剛剛的問題。”
“……”溫初九一噎,停頓片刻纔開口:“我問王爺你什麼時候來的?”
“就在剛剛”鳳逆淵回答,轉而拋出另一個問題:“你方纔在與何人說話?”
“我沒……”
剛說了兩個字,鳳逆淵不滿的擰眉:“站起來!”
“……”
溫初九木然的起身,還沒來得及拍掉膝蓋上的土,果不其然又聽見兩個字:“跪下!”
合着這人發病的規律是她必須跪下回答問題,答完還得站起來,然後再跪下去回答下一個問題!?
王爺,你事兒這麼多死去的老王爺也就是你爹他老人家知道嗎?
知道這人發病了,溫初九的膽子大起來,跪在地上胡亂回答。
“方纔有刺客欲圖謀害王爺,我這不是奉王爺的命來追刺客嘛。”答完,不等鳳逆淵說話直接站起來。
“那刺客呢?”
“跑了!如果王爺沒有突然出現,我可能已經把人抓到了。”
溫初九再次跪下,說完立刻起身,還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
鳳逆淵眉頭緊鎖,明明什麼都不記得,卻又想通過自己的觀察來判斷溫初九有沒有撒謊。
溫初九擡擡下巴,坦坦蕩蕩的任由他打量,鳳逆淵看了一會兒忽然掠到溫初九身邊,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準確無誤的按在她左肩的傷處。
“我去……”你大爺的!
後面四個字被溫初九硬生生嚥下去,臉都憋得通紅,好在鳳逆淵只按了一下就鬆了手。
溫初九剛想鬆口氣,只虛掩着的衣襟忽的被拉開,半邊肩膀露出來,連同之前被扯了一半的裹胸布和小半邊胸一起暴露在空氣中。
傷口滲出殷紅的血珠,撕裂得並不嚴重,搭配着白皙圓潤的肩頭看上去卻有些異樣的蠱惑,溫初九明顯感覺到鳳逆淵的眼眸暗了許多,渾身也肆虐起嗜血的風暴。
咕嚕。
溫初九嚇得後背汗毛豎立,嚥了口口水:“王爺,不要衝動。我的血不好喝的,我……咚!”
話沒說完,眼前一?,溫初九直接被鳳逆淵壓倒在地上。
硬邦邦的青石地面,磕得後腦勺生疼,溫初九齜牙咧嘴的倒吸了幾口冷氣才緩過勁來,然後發現鳳逆淵竟然暈倒了!
“王爺,王爺你怎麼了?”
問了幾聲沒人答應,溫初九推開鳳逆淵坐起來,抓起他的手探了下脈。
脈象和內息紊亂,卻又不像是中了毒。
溫初九皺眉,擡手放到嘴邊吹了兩聲哨,等了一會兒沒有人出現。師姐多半是在這位大閻羅出現的時候就已經走了。
?嘆了口氣,溫初九認命的把鳳逆淵背起來。
這是第一次溫初九發現自己竟然如此的嬌小,儘管她已經盡力託着鳳逆淵的腿,他的腳還是免不了時不時會在地面擦一下。
走了半個時辰左右,溫初九終於揹着鳳逆淵回到留仙閣後門,已是半夜,留仙閣卻是燈火通明、絲竹繞樑,正是熱鬧的時候。
溫初九累得不行,只想把鳳逆淵隨便往哪個醫館一扔然後找個地方睡覺,一個男人卻突然從旁邊巷子拐過來。
溫初九騰出一隻手揉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來人的腿不放。
“快把王爺背到留君院來。”孟少修吩咐,語氣依然溫潤,只是多了一分急切。
“哦,好。”
溫初九習慣性的點頭答應,揹着鳳逆淵跟在他身後,走了兩步猛然驚醒,她……爲什麼這麼自然的就聽了他的話?
走了兩步,回頭發現溫初九站在原地,孟少修疑問出聲:“怎麼了?”
你是誰?
你認識顧臨風嗎?
爲什麼你們明明長得一點都不像,卻總是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爲什麼這個時候你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有無數個問題在腦海中盤旋,溫初九最終卻只問了一句:“你不是殘廢?”
“不過是些舊疾,時好時壞罷了。”孟少修不在意的說,復又催促:“王爺的安危要緊,先救王爺再說。”
溫初九沒有再多問什麼,加快步子跟着孟少修進了留君院,目光卻一直沒有從他腿上離開。
見他健步如飛。心裡竟隱隱有些僥倖,這樣溫潤的男子,不必困於方寸天地,能鮮衣怒馬的活着真好。
孟少修讓溫初九把鳳逆淵放到牀上,進進出出幾次後,備好熱水,拿出一個精巧的布包,打開,裡面有長短不一的各類銀針和各種刀具。
“待會兒我要幫王爺放血,你抓住他的手,不要讓他亂動。”
說完,孟少修已經熟練的捏起四根銀針分別紮在鳳逆淵的幾處穴道上。
溫初九依言抓住鳳逆淵的手,卻沒有急着讓孟少修動作。
“你是大夫?”
“略懂皮毛。”孟少修回答。見溫初九臉上的防備更甚,又加了一句:“放心,我不會害王爺的。”
溫初九翻了個白眼,誰也不會直接承認自己想謀害南麟王的好嗎!
“小九若是真的不信,可以自己動手,我跟你說方法便是。”
溫初九思索了片刻,果斷接過孟少修手裡的布包。
反正今晚南麟王要是有什麼事,她絕對脫不開干係,由她動手也好,到時就算是陪葬也死得沒那麼冤枉。
“拔出銀針,拿第二排最右邊的刀,在下針的地方分別下一刀,傷口深度一寸爲宜。”
敘述很清晰,溫初九照辦,在鳳逆淵左臂上割開第一道口子。
血立刻涌出,卻不是正常的紅色,而是偏暗?,隱隱還有些腥臭味。
溫初九訝異,這是中了南疆的蠱毒?什麼時候中的?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心裡詫異,溫初九手上的動作卻越發熟稔起來。
割完最後一個口子,溫初九長舒了口氣,對着孟少修翻了個白眼。
這人不是老老實實昏迷着嗎,哪需要人抓着他的手?
正想着,眼前飛快的晃過一隻手,然後脖子就被死死地扼住,雖然沒有用全力,卻也讓溫初九的呼吸困難起來。
我去,王爺,你敢再經不起唸叨一點嗎?
“你是誰?”
鳳逆淵問,聲音是異乎尋常的粗噶,好像喉嚨裡堵了什麼東西,他的瞳孔更是一片血紅,和之前在留仙閣的模樣差不多。
這是又發狂了?
察覺到他的手在不斷收緊,溫初九連忙跪下去回答:“小的溫初九。”說完又站起來。
對她這種跪下又站起來的行爲,鳳逆淵擰了下眉,目光從她手上的小刀移到自己的手臂上:“你膽敢中傷本王!?”
“……”
傷口和作案工具擺在這裡,鐵證如山,如果她說她是在就他,他能信麼?
不管鳳逆淵行不行,溫初九不能就這樣讓自己冤死。
噗通一聲跪下,溫初九擡手指向孟少修,果斷把他拉下水:“王爺,你昏迷了有所不知,是這個人說這樣做能讓你醒過來我才這麼做的,不關我的事啊。”
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溫初九又站起來。
鳳逆淵果然看向孟少修,溫初九等着看孟少修如何應答,未曾想鳳逆淵在盯着孟少修看了半晌之後喊了一聲:“少修。”
“……”
你大爺的逗我玩兒呢?你這不是認人嗎?
聽見鳳逆淵叫出自己的名字,孟少修的神情鬆懈下來:“王爺還記得我便好。”
說完上前,從袖子裡拿出一個?色瓷瓶,拔了瓶塞,倒出一隻?豆大小的金色蜘蛛。
溫初九深知越是色彩豔麗的事物越危險的道理。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剛動了一下,掐在她脖子上的手緊了緊。
溫初九這才記起自己的脖子還捏在別人手裡。
“咳咳,王爺饒命……”
“你躲什麼?”
這蜘蛛有劇毒!
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裡,因爲溫初九看見那蜘蛛趴在鳳逆淵右臂的傷口處吸食血液,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膨脹,然後身體變得越來越透明,幾乎可以看見裡面流動的?色血漿。
很快,那蜘蛛便脹大到和溫初九拳頭差不多大小,身體薄如蟬翼,好像下一刻就會爆炸。
一隻寬大的衣袖忽然擋在她眼前。
耳邊‘啵’的一聲輕響,是那隻蜘蛛炸了。
“……”
袖子拿開,鳳逆淵又重新昏迷過去。身上是飛濺的血跡,看上去有些噁心,不過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溫初九發現自己其實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孟少修又幫鳳逆淵診了一次脈,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好了,睡一覺就沒事了。”
“哦。”
溫初九漫不經心的回答,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
剛剛那隻蜘蛛爆炸的時候,是他用袖子幫她擋了一下,現在他的手背有些紅腫,應該是爆炸的衝擊弄的。
“爲什麼幫我?”
“什麼?”
孟少修疑惑,溫初九直接抓住他的手:“爲什麼幫我擋那一下?”
孟少修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擡起另一隻手拍了拍溫初九的腦袋:“哪有那麼多爲什麼,我本來就該擋在你前面呀。”
熟悉的動作,熟悉的語氣,溫初九鼻頭一酸,撲過去抱住孟少修的腰。
孟少修愣了一下,想推開溫初九,反而被抱得更緊。
“不許動,讓我抱一下!”
溫初九聲音悶悶的要求,孟少修果然沒有再動,只是動作輕柔的在她腦袋上一下下順毛:“怎麼哭了?”
“沒哭!”
溫初九辯解,語氣已經有了明顯的哭腔。
“好好好,沒哭,廚房還燒着熱水要趁熱幫王爺洗澡,不然他明天醒過來會砍了我們的腦袋的……”
孟少修溫聲勸說,溫初九鬆開一些,仰頭看着他,近乎執拗的問了一句:“你知道雙曲弓是什麼嗎?”
“雙曲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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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少修復述,眼底閃過一絲興味,溫初九眼睛亮了亮,繼續解釋:“就是一種弓箭,利用巧妙地結構,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連發兩箭,你見過嗎?”
“少修也算得上是飽讀兵書,對這種兵器倒是聞所未聞,小九的想法倒是精妙,不妨試着找工匠做出來看看,若是能用於南橫軍中,定是大功一件。”
“……”
溫初九吸吸鼻子??放開孟少修:“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並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時辰不早了,我去廚房幫王爺提水。”說完,扭頭衝出房間。
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孟少修有些失神,看着外面?沉沉的天眼底神色晦暗難明。
這邊溫初九跑出幾步便冷靜下來,有什麼好難過的,反正也不是三年來第一次失望了。
留君院不大,溫初九很容易就找到廚房,卻沒有老老實實的幫鳳逆淵打水,而是找了點剩菜剩飯填肚子,然後翻到房樑上睡覺。
睡得迷迷糊糊的,溫初九隱約聽見有人來提水。似乎還有人在她耳邊嘆息:睡這裡不冷麼?
不冷呀,因爲不管她躲在哪個角落睡覺,師兄都能找到她,而且還會把外套脫下來給她。
師兄的心很軟,她知道,所以纔會耍着這樣的心機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向他索要溫暖。
師兄,我很想你,你會在多遙遠的明天回來?
這一夜溫初九難得睡得很好,一覺醒來,下意識的看了眼自己身上,除了房頂掉下來的一點灰,並沒有什麼衣服存在。
得!
算她想太多。
癟癟嘴,溫初九翻身躍下房樑準備洗漱,不防房樑下站了個人,溫初九幾乎是擦着人的鼻樑落地。
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會兒,溫初九猛地後退兩步,這大閻羅怎麼一大早到廚房來了?難不成是來找吃的?
“溫初九?”
鳳逆淵皺眉,語氣裡有一絲懷疑和不確定。
“到!”
溫初九大聲回答,既然師姐讓她將計就計留下,她也該提升一下自己在這位閻王心中的印象。
“本王記得你,你有病,喜歡跪着說話。”
“……”
王爺,你說錯了,有病的是你。
?在心裡反駁了一句,溫初九笑得諂媚:“嗯,對。王爺,我有病。”
“那你現在爲何不跪?”
“……”脣角抽了抽,溫初九隨口胡謅了一個理由:“王爺,是這樣的,我這個病比較特殊,一般只有晚上纔會發作,且發作的時間不一定。”
“一般什麼時候會發作?”
你什麼時候發作我就什麼時候發作咯。
“這個……說不準。”
溫初九訕訕的笑,鳳逆淵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忽的伸手戳了下她的胸。
胸口雖然纏着裹胸布,但被這麼一戳還是能覺出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你胸口墊了什麼?”
“……”
大哥,不帶你這麼玩的,該知道的你不是都知道嗎?
溫初九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鳳逆淵的臉頓時沉了下來,即便是當初在京都當質子,也沒人敢對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你與少修是何關係?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不是跟着你來的嗎?
溫初九無語,思緒忽然中斷,不確定的看着鳳逆淵,試探的問:“王爺難道不記得了?”
鳳逆淵沉?,眸色幽深如潭,看不出情緒,溫初九卻知道這只是上位者慣用的僞裝。
比如朝恆殿那位,根本記不住奏摺上的所有內容,每每有朝臣出來進言,那位就會沉吟兩聲故作高深。
所以,這位閻王其實是忘記自己了吧?
爲了驗證自己的猜測,溫初九臉不紅心不跳的瞎編。
“小的前些日子剛加入南橫軍。將軍見小的眼力見好,心思靈活,便提拔小的做了孟公子的隨從,將軍莫非忘記了?”
鳳逆淵不動聲色的審視溫初九,她的目光雖然坦然,言之鑿鑿,說話的內容卻不怎麼可信。
少修脾氣看似溫和,卻不喜有生人在身邊,而且他已經服用了藥,這幾日身體就會恢復,自己再派人給他,豈不是多此一舉?
但看昨晚少修的表現,明顯和這人是認識的,而且看好像還有些熟稔,這人究竟是什麼人?
壓下心底的疑惑,鳳逆淵冷靜的開口:“大清早你躲在廚房房樑偷懶,卻讓少修出門買早餐,可見服侍並不盡心,以後也不必再留在這裡,隨本王回軍營歷練。”
“……”
他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然無從反駁。
“怎麼,你對本王的決定有意見?”
“……”
溫初九一個勁的搖頭,她哪敢對這個大閻羅有什麼意見?拍馬屁都來不及呢。
見溫初九還算識時務,鳳逆淵沒有多說什麼,轉身往外走,溫初九不情不願的跟在後面。剛出門,正好碰上孟少修。
他手裡拿着兩包油紙包,散發着淡淡的小籠包清香,溫初九的肚子很捧場的叫了兩聲。
“去城東包子鋪買的,王爺不如用過早膳再走。”
“就是就是!民以食爲天,王爺,早飯很重要的!”
溫初九極捧場的附和,鳳逆淵擡手接過其中一個紙包塞進溫初九手裡,然後示意孟少修到一旁說話。
溫初九耳朵動了動,並沒有探聽他們談話內容的意思。
動作?利的打開油紙,小籠包的香味撲鼻而來,還是熱乎乎的有些燙手,溫初九抓起一個吹了兩下就丟進嘴裡。
一口咬開。滾燙的汁水溢出,燙得溫初九直哈氣。
“呼呼……”
鳳逆淵和孟少修說話雖然離溫初九有些遠,但兩人武功都不低,自然耳聰目明,很容易捕捉到溫初九的動靜。
微微側眸,溫初九張着嘴用手扇風的模樣落入鳳逆淵眼中,傻得厲害。
“本王爲何會收她入軍?”
鳳逆淵問,語氣滿是對自己的懷疑,孟少修也看着溫初九,眼底染上笑意:“聽說是她在軍營門口與張校尉比試勝了。”
“……”
鳳逆淵一臉嫌棄,他怎麼看都不覺得溫初九有本事能打過張一斧。
“最近我發作的次數有些多,且時間並不規律,不知道是不是蠱毒壓制不住了,從今日起,你便和封洛天封洛天一起到王府常住,以免再發生什麼變故。”
“少修明白,謝王爺。”
孟少修拱手行了個禮,鳳逆淵微微頷首算是受了禮,然後負手朝溫初九走過去。
“本王允你動本王的東西?”
溫初九吃得歡暢,壓根沒注意到身後來了人,所以耳邊冷不丁響起鳳逆淵的聲音溫初九嚇得噎住了。
“嗚嗚……”
包子塞得太多,溫初九的腮幫子都被撐得鼓鼓的,搭配上她小小的臉,莫名的有些像王府後院池子裡的金魚。
溫初九被噎得眼淚汪汪,抓着鳳逆淵的袖子求救,臉漸漸憋的有些紅。
這種人好意思說自己心思活絡?笨死了!
心裡是滿滿的嫌棄。動作卻沒有含糊,擡手在溫初九背上拍了一下,不僅包子被拍出來,溫初九也差點被拍出好遠。
“咳咳咳……”
溫初九劇烈的咳嗽,臉漲得通紅不說,眼睛也被嗆得淚汪汪的,即便是做男子打扮,也難得透出一分嬌弱來。
咳了一會兒勉強消停下來,溫初九連忙雙手奉上剩下的兩個包子,同時不忘往自己臉上貼金:“王爺別誤會,小的方纔是幫王爺試毒呢,爲了謹慎起見,王爺還是再過半個時辰用膳吧。”
鳳逆淵捏起一個包子放進嘴裡。細嚼慢嚥的吞下,包子的味道很熟悉,沒什麼變化,不知爲何卻讓他覺得比平時的好吃一些。
“本王倒是不知,試毒的人要吃掉這麼多食物才試得出毒。”
“王爺有所不知,有些人狡猾的很,他們會把毒藥均勻分散在食物裡面,吃一口兩口,毒的劑量小,不會立刻發作,若是吃得多了,毒發得快,就算有大夫在場。恐怕救過來的希望也不大。”
溫初九煞有其事的解釋,末了還自顧自的點了點頭來增強說服力。
鳳逆淵又吃掉另一個包子,動作優雅的從懷裡拿出一方娟帕擦了擦手上的屑,狀似隨意散漫道:“聽你這麼說,你好像對下毒頗有經驗?”
“……”
她這是挖了個坑給自己跳麼?
身爲皇家密探,這點基本的技能肯定是要掌握的,只是她武功不強,每次總管給的都是一些比較簡單的任務,所以她平時也就是給尚書府下個巴豆、給丞相府來點安神香什麼的,唯一一次下毒,還是因爲丞相府的大少爺被一條惡犬咬斷了腿,當夜她就屁顛顛的用砒霜把那條狗給毒死了。
其實那條狗挺肥的,溫初九原本是想宰來燉狗肉。但那位少爺相當牴觸吃狗肉,且堅稱活要見狗,死要見屍,溫初九不得不按照命令行事。
“王爺誤會了,小的是良民。”
溫初九仰頭露出一抹最純潔無辜的笑,只差在臉上寫一句話: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是壞人,我特麼也是好人!
“呵……”
孟少修被逗得掩脣輕笑出聲,把自己那一份小籠包遞給鳳逆淵:“她這點小心思在你面前還翻不出什麼浪來,這幾個包子就當做是我請她的。”
說完又擡手拍拍溫初九的肩膀:“王爺大人有大量,這一次就不與你計較了,但下次不要再跟王爺搶食,王爺護起食來,誰也救不了你。”
他的語氣帶着幾分熟稔的玩笑,眉眼彎彎,溫潤如風,好像再大的火氣都能被他吹滅。
溫初九愣了下神,隨即誠懇道歉:“王爺,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跟你搶吃的了。”
鳳逆淵:“……”
重點並不在這上面,不要以爲用這樣敷衍的方式就可以轉移話題!
鳳逆淵剛想繼續,孟少修回頭看着他:“昨夜你徹夜未歸,雖然我已經讓人回去報了信,應該還是有人會擔心,王爺還是先回王府看看。”
那人只會希望他死,怎麼會擔心他?
腦子裡第一反應冒出這句話,然後之前在鬼王坡的畫面碎片涌出來,鳳逆淵擰眉,記起母妃已經回到王府。
同時涌現在腦海的還有在王府和母妃的那次對話,臉色沉下來,然後伸手揪着溫初九的衣領把她拎起來。
“這幾日都在王府處理公務,本王還是先去軍營看一下他們的訓練情況。”
“……”
王爺,你去看就行了,不用把我也拎上吧?
上次在鬼王坡溫初九已經見識過鳳逆淵的輕功,但那是在晚上,她的注意力又全被亂七八糟的枝椏吸引,震撼並沒有那麼大,今天是白天,鳳逆淵拎着溫初九在房檐四處跳躍,給溫初九的視覺衝擊特別大。
雖然姿勢不太舒服,但疾風掠過耳畔的時候,她還是感覺自己後背好像長出了一對翅膀,可以自由的翱翔在天地間。
“很爽?”
頭頂傳來低問,溫初九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然後僵住,剛剛是這個大閻王在問她問題?
沒等溫初九想明白,堅固厚實的城牆急速逼近,瞳孔猛地縮緊,這大閻羅不會是想直接把她拍牆上吧?
“王爺饒命!小的怕高,小的一點都沒覺得爽,剛剛是我怕昏了頭胡言亂語,王爺不要當真!”溫初九手腳並用的纏在鳳逆淵身上,嘴裡不停地說,鳳逆淵的速度卻並沒有減慢,眼看要撞到城門上,溫初九忍不住閉上眼睛,喉嚨裡發出淒厲的慘叫:“啊啊啊啊啊!!”
守城士兵:“……”
王爺用輕功出城已經不是第一回了,身姿越發瀟灑颯爽,只是手裡爲什麼會拎個不明哇哇亂叫的人?實在是有損王爺威望。
穩穩地落地,溫初九的尖叫卻還未停歇,不用鳳逆淵拎着,整個人像長在他身上一樣扯都扯不下來。
鳳逆淵沒理她,運力朝軍營掠去,溫初九叫到沒氣了,趁着換氣的時間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心底很是震撼:這個男人竟然……直接用輕功翻過城牆了?
心底不由涌上幾分敬佩。
輕功是溫初九學得最認真的一門功夫,因爲在關鍵時刻可以逃跑救命。
初學者,要在腿上綁兩個厚重的沙袋,每日負重跑上數公里,還要做翻越障礙的聯繫,等綁着沙袋可以行動自如後,就把沙袋換成鐵塊,最後再換成最重的玄鐵。
綁上鐵塊之後,修習之人的腳踝每日都會被磨破皮,縱然有傷藥敷着,時間一久也會出現感染潰爛的情況。
這樣的事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要承受大的痛苦,這個過程有多麼的艱辛。
身爲南麟王獨子,雖不及皇城裡的皇子,但也算得上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卻能吃下這樣的苦頭,看見其心性有多堅韌,也難怪朝恆殿那位對他會如此忌憚。
溫初九想得出神,沒注意到已經到了軍營,剛進去,就被鳳逆淵丟到地上吃了一嘴灰。
“呸呸……”
溫初九爬起來把嘴裡的沙吐出來,剛呸了兩聲,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耳邊炸開張一斧粗聲粗氣的聲音:“你他娘衝誰吐口水呢?”
肩膀被壓得差點擡不起來,又怕這人亂說話詆譭自己的形象,溫初九很是諂媚的幫張一斧捏肩膀,語氣驚喜:“大斧哥,好久不見!近日訓練可累?”
“哼,你這……”張一斧冷哼,本想說溫初九是弱雞,不想被她按得極舒服,後面的話都化成了愜意的哼哼。
“本王招你們入軍就是做這個的?”
鳳逆淵冷不丁出聲,張一斧回過神來,一胳膊甩開差點把溫初九給甩出去。
“末將失態,自願領罰繞着操練場跑十圈!”
鳳逆淵微微頷首,鼻尖溢出一聲寡淡的‘嗯’,算是許了他的自罰。
張一斧立刻跟打了雞血一樣跑出去,未免落得和耿直的大斧哥一樣的下場,溫初九暗搓搓的蹭到鳳逆淵身邊幫他捏肩膀:“王爺方纔一路辛苦了,小的幫王爺捏一下肩膀解解乏。”
鳳逆淵面色淡淡沒什麼表情,沒說停也沒說繼續。
看着有戲,溫初九捏得越發起勁,沒一會兒,額頭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氣也有些喘,鳳逆淵忽的開口:“加入南橫軍的每一個將士都要背南橫軍花名冊,記住曾經爲國捐軀的先烈,你記住了嗎?”
“……”
這件事不是都已經過去了麼?您老都失憶了爲嘛還能舊事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