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個個太狂野
秦清帶着銀燁回到宮裡的時候已經是接近中午,幸虧嵐菊郡主今早一早就進宮,說是丟了人,非楚楚自然非常熱心的派了人去城裡尋找,誰會想到人在宮中?所以這一上午也就沒有人來打擾秦清,幾個送餐的宮女也被秦清的人擋在了外面。
從敞開的後窗跳入,一打眼就看見躺在牀上的翼維持着昨晚的姿勢一動不動。
“翼!”秦清低聲喚他,咻的一聲,翼從牀上躥了下來,衝到秦清的面前,一把將她抱住。
秦清一愣,以爲他委屈,於是安慰道,“是我不好,讓你久等了,我……”
翼鬆開她,張張冰白的脣,想說什麼,卻沒有出聲,只是緊緊的抱着秦清。
“咳咳!”身後,銀燁不耐煩的發出幾聲乾咳,引得翼擡眸看向他。
白灰色的眸子在瞬間有些暗沉,但是很快便恢復自然,翼無聲的將秦清送來,退到一旁。
銀燁抿脣笑,那杏仁眼閃着瀲灩波光,說不出的得意。
“快將衣服換上,我給你化妝,趁着非楚楚與嵐菊忙找人的事情,我們正好尋找機會給你四哥解毒。”秦清拿了一身與那四名擡轎少女一般的紗裙丟給銀燁。
銀燁皺皺眉,有些嫌棄,最後還是聽話的坐在梳妝檯前,任憑秦清捯飭。
一刻鐘之後,秦清非常滿意的望着自己的傑作:一身粉紗衣將銀燁裝點的宛如洋娃娃般一般可愛,柔亮的青絲輕挽,柔順的垂到胸前,再配上那雙瀲豔動人的大眼,飽滿紅潤的脣畔,微微上仰的嘴角,帶着一抹自然而然的淺笑,望向秦清的眼神,帶着一絲寵膩,一絲小小的驕傲,翩若驚鴻……
“不行,不行!”秦清又拿起桌上的胭脂向他臉上擦,“你太漂亮啦,漂亮的扎眼,萬一被那嵐菊認出來……還是醜些好,但是也不能太醜,不然多丟我面子……對了,平淡,平凡,你啊,不許笑,只能面無表情,對對,就是這樣!”
秦清一邊叨叨着,一邊給銀燁化妝,只到手下那張臉平淡無際,毫無表情之時,她才滿意的點點頭,“對,就是這樣!”心中卻又忍不住想起秦風來,他易容術高明,如果有他在的話……秦清的眸子微微的黯然,看來她要儘快想辦法找到秦風!
“怎麼了?很難看嗎?”覺察到秦清的黯然,銀燁望向鏡中那個全然陌生的自己,嗯,卻是夠難看的,當下不願意的就要將頭上的首飾向下摘。
“不不不,很好看,我的祖宗,時間來不及了,我們先去看看你四哥的傷好不好?”秦清連忙拉住他,乖乖,這可是她半個時辰的成果啊,可不能讓他耍性子全部破壞了。
銀燁立即擺出祖宗的架勢,趾高氣揚的向外走,沒走兩步,就被秦清拽了回來,塞到了身後,原因麼,自然是,現在銀燁可是她的小女僕好不好,要耍祖宗的派頭,家裡耍去!
將嬌軟無力的身子倚在翼的身上,讓銀燁與另外一名侍女手中各捧一個托盤,裡面盛放着銀朝特有的普洱茶與小點心,秦清一路無比招搖着晃到了景陽宮。
“斬姑娘這是……”守門的侍衛昨天剛剛見過秦清,對於秦清那出行的招搖派頭那是過目不忘,老遠就迎了上去。
“我帶了一些銀朝的茶葉跟點心,想要與四王爺促膝長談!”秦清高聲道,然後又轉而裝作很神秘的樣子壓低聲音,“女王的密令,要說服四王爺作證,你應該懂得吧?”
那侍衛一怔,然後趕緊點點頭,讓身後的侍衛放行。
一進門就見銀煌早已經在等待了,先前秦清大聲在外面說話,他早就聽到。
雖然行動困難,但是一身銀色衣衫的他明顯精神好了許多,也更俊朗,更沉寂,一把上好古琴擺放在他的面前。秦清昨天只見他人,並沒有注意這把琴,如今看了,覺着非楚楚對銀煌真的不錯,這房間的裝修,還有這琴,是花費了一番心思的,當下就覺着心中有些吃味,不知道銀煌會不會中這糖衣炮彈。
將銀燁拉過來,他的妝容就連銀煌都沒有認出來,秦清又禁不住一陣得意。把完脈,銀燁胸有成竹的點點頭,“雖然是內傷,但是隻要吃上我半個月的藥,保證恢復如初!”
秦清衝上去抱着他狠狠的親了一口,那口紅的味道還真的不敢恭維,也不知道她的中百百貨的情況怎麼樣了!
銀燁可不管味道不味道,順着杆就爬,抱着秦清狠狠的回親,秦清推開他也不是,不推開吧,還有銀煌,還有翼……
“秦清,我想跟你談談秦風的問題!”銀煌開口,語氣很平淡,彷彿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眸光盯着琴絃。
一聽有秦風的消息了,秦清趕緊將銀燁推開,自然推開不忘安慰平復一番。
“秦風在那晚逃走了,但是據非楚楚的說法,他就算是逃走,活下來的機率也不大,因爲他不但有內傷,還有毒,那毒是玉霓裳獨門秘製的,誰都沒有解藥!”銀煌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有些沉重。
秦清的身子微微的搖晃,她可以不相信秦雨所說,但是卻相信銀煌,這番話從他口中說出,一定是經過多方打聽的,這麼說來,秦風真的凶多吉少了?
秦清撫住胸口坐下來,秦風,秦風,她的心臟突然劇烈的絞痛起來,幾乎無法呼吸。
房間裡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就連一向好爭風吃醋的銀燁也默默的垂下眼簾。
秦清覺着眼睛好酸,她昂起頭,看房頂,讓那眼淚倒流回心,好苦。
許久,銀煌低聲問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秦清搖搖頭,她現在腦子裡什麼都沒有,只有四個字,秦風,死了!這四個字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突然之間,她覺着自己是那麼的任性,以前,明明知道他有太多的顧慮,太多的顧及,她還是怨他放不下,不將她放在第一位,到現在她才知道,他真正所顧及的,是她的快樂,是她的幸福,他真正要守護的,也是她!他明明已經在懷疑她的身份,可是他寧可揹負臭名,也要保護她,他寧可秦清永遠是神捕門那個不爭氣的花癡小五,也不願意她承受太多的責任,有些時候,輕鬆,快樂,纔是幸福!
銀煌握住她冰涼的手,“你必須振作起來,一天沒有看到他的屍首,我們就還有希望!”
秦清擡眸,狠狠的咬咬脣,點點頭,“對,你說的對,秦風不會這麼輕易就死掉的,他說過,想永遠的陪我看每一天的日出,他不會死!”
銀煌點點頭,“所以,你不可以泄氣,要振作起來,銀朝還要靠你拯救,天下還要靠你呢!”
秦清搖搖頭,“天下……這責任是不是大了一點?”
銀煌低聲道,“是大,但是我陪你一起承擔!”
秦清看他,突然想到或許銀煌已經意識到了什麼。銀煌,這隻老狐狸,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小燁,銀煌,現在我告訴你們我紫發碧眸的故事!”秦清決定不再瞞他們,如果她連他們都不能信任,這個世界上,她就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銀燁吃驚的張大了嘴,銀煌則微微的眯眯眼,沒有多少震驚,可是那眸子卻幽暗的嚇人。
“這麼說,你纔是天上人間的聖女?統領四國的女王?”銀燁終於將口水吞了回去,嘴巴閉上。
“我不想當什麼女王,我答應那個白衣人只是緩和之計,不然我怎麼救你們!”秦清說的是實話,她有的只是小野心,吞併個神捕門還差不多,以後辦案,判案,她說了算,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因爲貪贓枉法而出的冤假錯案,統領四國?想想這目標還真的遠大的嚇人。
銀煌照舊還是一聲不吭。
“你怎麼想?”秦清發現,她最在乎的還是銀煌的意見,畢竟現在太子銀爍死了,他最有可能是將來銀朝的皇。
銀煌看着她,“我記着曾經跟你說過女帝制的看法!”
秦清點點頭,“是,你說過,你不是反對女帝制,只是這女帝制的實現要推翻的東西太多,受苦的是百姓,這些話我一直記着!”
銀煌那陰沉的神色終於有些緩和,“你記着就好,我早就說過,皇位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要它,拿去就是!”
他的意思是,他可以放棄銀朝的皇位,甘願跟着她?秦清一聽這話,就有些飄飄然,二話不說撲過去,一頓狼啃,銀煌只是淡淡的笑,任憑她親,偶爾會溫柔的回吻。
一身紅衣的翼站在一旁,白灰色的眸子有些黯然,他有些落寞的別開眼,望着正午暖暖的陽光。明明陽光很好,他卻絲毫感覺不到一點溫暖。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門外突然響起侍衛的呼喊聲,秦清一怔,猛地放開銀煌,想不到非楚楚這麼快就回來了,一定是有侍衛稟告她,於是整理好衣衫,坐到桌旁,翼與銀燁隨侍左右,銀煌眸光一沉,蒼白的手指挑撥着琴絃,幽幽彈起。
房門被打開,很顯然非楚楚已經收到侍衛的稟報,面上帶着笑容向着秦清而來,“妹妹在這就好了,姐姐正好有重要的事情與妹妹商量,只是不放心四皇子,先過來瞧瞧!”她上前與秦清一番寒暄之後,就大步走到銀煌身後,看他調琴彈弦。
慢慢的收回手指,銀煌只是望着琴絃,並沒有看非楚楚,“不知道女皇有什麼不放心的?”
非楚楚小心翼翼的陪着笑,“嵐菊郡主的寵男丟失了,我幫她尋找,找着找着,我的心裡就想起你,所以就回來了,想不到妹妹也在這兒,是不是我打擾你們的雅興了?”
銀煌淡淡的擡起眼,“這位姑娘給我帶來了銀朝的茶葉與點心,讓我想起了故國,想想我被女皇陛下囚禁也半個月了,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放我回國?”
“囚禁?”秦清故作驚訝的大聲叫道。
“不不,不是囚禁,是療傷,你的傷勢很嚴重,不能四處走動,等再過些時日,妹妹這不是帶着銀朝的願望來調停麼,等協議達成,我就送你回國,只是……”非楚楚在銀煌的身側坐下來,抓住他的手,昂起頭來,癡迷的望着銀煌那石雕一般俊美的側臉,“你真的忍心離開我嗎?這半個月來,我衣不解帶的伺候你,關心你,難道還是走不進你的心中嗎?”
銀煌冷冷的別過臉,並不出聲。
“咳咳,想不到姐姐竟然如此癡情,身爲一國之君,竟然肯放下身段,這般深情的與四王爺對話,妹妹佩服佩服!”秦清話雖這麼說,那眼睛可是直勾勾的盯着非楚楚抓着的銀煌的那隻手,恨不得將那隻手剁下來。
銀煌擡眸看秦清,眸色再次一沉,手指輕動,只顧彈琴。秦清趕緊陪了笑臉,“這四王爺果真如傳說中一般陰冷,陰沉,姐姐您忙吧,看來這忙我是幫不成了,姐姐還是親自勸勸四王爺!”
非楚楚一聽,趕緊拉住她,“還是要妹妹的幫忙的,哎,這銀朝的事情沒有處理完,燕國那邊又……”
秦清擡眸看她,“燕國怎麼了?”
非楚楚的面色爲難,“燕太子在驛站失蹤了,就那樣憑空失蹤了,姐姐跟妹妹說,這件事情,我們非夢國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啊,可是燕國卻將這件事情記在了我們的頭上,這不,燕帝拍了使節來,要求我們交出燕太子,不然……”
秦清應該高興的,燕國此出可以對銀朝來說,是遙相呼應,只是一想到扮燕煜的秦風凶多吉少,秦清的心中就……
“果真是一個麻煩還有解決,又來一個!”秦清不動聲色。
“所以銀朝的事情要儘快的解決,我雖然不捨得四王爺,可是……不如請妹妹到銀朝走一趟,將調停事宜提上日程,只是燕國的事情,妹妹知道就好,姐姐是真心的相信妹妹的!”
秦清淡淡的笑笑,“謝謝姐姐的真心,只是你忘記了,這件事情的關鍵人物你還沒有說服!我這樣貿然前去,恐怕會適得其反!”
非楚楚回眸望望一直沉默的銀煌,面色更是爲難,“我知道,可是……”
“姐姐既然相信妹妹,那就把這件事情交給我,三天,只要三天,我一定會說服四王爺!”秦清向她眨眨眼睛。
非楚楚微一沉吟,現在看來,也只有如此了,於是點點頭。
對於嵐菊丟了人的事情,秦清稍作關心,於是在接下來的三天之中,讓銀燁全力的爲銀煌治病,同一時間,秦清得到了一個讓她震驚的消息,關於銀翰,銀翰竟然在非夢城外一座非常著名的古寺住了下來,終日唸經敲鐘,似乎有意出家。
於是第二天,秦清便以幫助嵐菊找人爲藉口,帶着翼出了宮,直奔那古寺名剎。
原來,對於秦清在非楚楚包圍驛站之後的突然失蹤,讓銀燁,銀翰,銀樂全都誤會了,他們以爲秦清是在最關鍵的時候捨下他們而去,所以同一時間,銀樂失蹤,銀翰則與銀燁心灰意冷。銀燁在被他師父救走之後,銀翰在城外晃了幾日,突然有一天在山下遇到一個老和尚,老和尚直誇銀翰有慧根,度他出家。
銀翰曾經問過那老和尚,這世間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哪一苦爲之首?那老和尚回答他之後,他就依然追隨那和尚進了古剎,做了一名帶髮修行的苦行僧。
長長的山路,白石的臺階,兩邊乾枯的山頭,深秋真的不是一個出來踏青遊寺的季節,所以一路之上,所遇到行人甚少,偶有一兩個,也都是上山酬神還願的。擡眸望一眼那遠處一角飛檐隱約露着氣勢恢宏的宮殿,秦清與翼施展輕功,一路上疾馳而來。
行到寺下,已經是傍晚,擡眸望一眼那“古剎”兩個燙金大字,一種歷史的悠久感讓秦清感慨良多,再回眸一望,那夕陽正西下,暮色蒼茫間,身後古寺的鐘聲似與山谷引起了陣陣共鳴,令人遐思無限。秦清微微的停留,轉身就進了那寺院。
大殿之中,只有幾人在急着求籤,燒香,算卦,磕頭,嫋嫋的燃香中,態度還算虔誠。
有一僧人在掃着大殿,一下一下,那刷刷的聲音與那鐘聲遙相輝映在一起。
帶領着翼在前殿轉了幾圈,沒有找到要找的人,秦清趁着寺院內的僧人不注意,施展輕功飛向檐頂,在暮色蒼茫之中望去。
古老的寺院有些荒涼,但是在那荒涼之中,秦清終於尋到了一個身影,銀翰,那清高優雅浩渺悠悠的氣質,就是穿上那一身藏青色的粗布衣衫都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