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凌筱雨本想否認的。然而一旦對上他那一泓宛若深潭般深邃迷人的雙眸,她卻是再一次的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也罷!既然他勢在必行,她無法阻止,也不是她所能阻止的了。那麼,就如他所願給他支持,然他了卻一樁心事,這樣才能更加心無雜念的去對付這一場硬仗。倘若他真的會不來,也不會因此而有所遺憾。
“要平安回來!”這是她唯一的希望、寄望和盼望了。
“我知道!”他們說好了的,爲彼此而活。而他,怎麼可能丟下她獨自一人。
嘆息着,玉臂攬上他的頸項,她拉下他的頷首,送上自己的紅脣。
………………
三萬精兵,在夜深人靜,沒有人注意的時候悄悄出了京都城。
這一羣人,都是精心挑選的精銳中的精銳份子。由熟識兵法,由長年征戰沙場的大將軍西門離負責訓練,才短短的幾天時間,很快便組成了一個有組織有戰鬥力大的強大軍隊。而百里志霖也將自己的許多想法以及策略,甚至是由他一手訓練出來的炎門暗衛,也都加入到軍隊之中。令西門離放心不少。他知道,這一直精銳的軍隊將在面對數萬大軍時亦不以爲懼了。
這三萬精兵,化整爲零,沿着東西南北四個城門分別潛行而出,最後將會在城郊十里坡集合。
此時,百里志霖正騎着馬向集結地點出發,如墨般漆黑的深夜讓他又想起了那夜爲離別而纏綿至天明的激情,想起那從任性到如今懂得體貼的可人兒。他伸出大手撫上胸口,哪裡有一面護心鏡。是他在臨行前凌筱雨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聽來說這東西可以護住心脈而親手做給他的。雖說只是一面不明物體制成的護心物件,她的用力卻已經足以讓他感動。
想來,那個小女人伺候人的功夫雖然一趟糊塗。卻總有着自己獨特的見解。甚至,她還有一雙除了不能刺繡之外的巧手。例如,她下廚飯菜味道還不錯。例如這面護心鏡,她特意爲他打造,據說是量身定做,所以戴在身上大小適中,不會造成他的不便。
然後他就又想起,那日將她送到琉璃宮別莊的時候,她倔強的沒有掉一滴眼淚。他卻知道在他走後,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幾乎讓躲在暗處偷窺的他心都被她給哭擰了。甚至險些就失去所剩無幾的自制力,不顧一起的帶她一起上戰場。
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在,告訴他這種帶妻上戰場的兒女情長只是奢望,他不能因私忘公。這才硬下心腸逼迫自己不再看哭得悽悽慘慘慼戚的她,轉身離開。只是想不到隔了一天,她就跑進了宮裡要求見他,那時,她已是一臉的平靜,只有那雙哭腫了的眼睛略微的泄露了她激動的情緒。
她故作平靜的看着他,然後爲他獻上一樣東西。
“這是護心鏡,是琪萱教我做的。聽說西門姐夫也有一面,當初還救了他一命。所以,我也給你做了一面,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安歸來,我們還能繼續相守一輩子。”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像是突然間變得成熟了許多。真正真正的由一個黃毛丫頭蛻變成了一個成熟貼體的女人。眉宇間的那抹頑皮淘氣,不知道被什麼消失殆盡,讓他好不心疼。
然而,她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那一天,她似乎是故意讓他開不了口似的。一直徑自自說自話着。
“你那時候說你三天後就走,但是因爲行蹤要保密,所以確切的時間還沒有確定。”她深深的凝望着他,“所以請你在確定了之後,派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來告訴你,讓我可以默默的送你出征,祝福你早日凱旋歸來。”
而後,她伸手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只一瞬間就沾溼了他胸口的衣物。
她顫抖着嬌軀,無視他推拒着企圖查探她的焦慮,徑自叨叨絮絮着。
“琪萱說,護心鏡有辟邪的功能。所以連鬼神都懼怕你的話,那麼那些敵軍肯定也拿你沒有辦法。如此一來,你就能平平安安的回來了。”最後,哭腫了雙眼的她留給他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
讓原本就既感動又心痛得難以附加的他,一時之間竟讓他險些被自責侵蝕掉所有的理智。因爲,她這樣傷心難過的局面全是他一個人所造成的。
而那個受盡委屈的人兒,卻沒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就在他爲她心疼不捨的時候轉身跑掉了。
因爲凌筱雨害怕自己再多停留一刻,自己就會忍不住情緒崩潰的求他帶她一起走。
而百里志霖也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心軟,直接將她打包帶走。所以他沒有追上去,卻將她最後那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刻在了心底,以此告誡自己,一定要活着回來。這是他欠她的。
當城門就在前方,百里志霖拉回飄遠的思緒,在抵達城門的前一刻,他忍耐不住內心的不捨,回頭望了一眼她此時身處的琉璃宮別莊的方向,卻見到那邊的天空徐徐升起一個又一個的孔明燈,一點一點,慢慢照亮了那一片天空。這一片燭光,在漆黑清冷的夜裡,指點出一點明路,彷彿是她正在無聲的告訴他,她就在哪裡!她就在哪裡等着他回來尋她!
所以請你在確定了之後,派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來告訴你,讓我可以默默的送你出征,祝福你早日凱旋歸來。
突然,他憶起她說過的話。只是,他是如何知道他今夜離開的?因爲需要保全行軍的隱蔽性,也爲了不讓她傻傻的默默送行讓他心酸不忍,他其實並沒有派人通知她。
然後,百里志霖就想到了西門離。那個愛妻如命的男人。在孫琪萱那個妖女隨意撩撥兩下,恐怕就什麼都說出口了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筱雨會知道那也就不足爲奇了。
只是,他原本不想讓她知道的。唉……
幽幽的嘆息,相對於那抹溢出薄脣的悵然,他脣邊卻是掛着隱隱的笑。
如此也好,了卻她的一樁心事,感動溫暖他的心。至少能讓他在這寒風凜凜的夜晚,給予他些許的慰藉。
他再往那燈火片片一眼,而後夾緊馬腹,往城外集合的地點十里坡策馬狂奔而去。
西門離先行率領着朝廷的大軍由官道奔向邊關,千萬支援邊疆將士。於玄古國大軍交戰於邊疆北門的瞭望草原。他帶兵向來習慣了速戰速決。以極快的速度攻其不備,雙方在廝殺了三天兩夜後,玄古國領路大軍小敗,退往西邊的無邊大漠。朝廷大軍於是在西門離的帶領之下乘勝追擊,直入沙漠。
然而他們卻在此處失了地利。
他們是南方人,生活在山水秀麗的河山之中,不習慣大漠的天氣變化,無法適應之餘端了因爲這變化莫測的天氣,遍佈的蛇蟲鼠蟻等毒物,他們便已損兵折將。而玄古國敗軍與援軍恰巧在此處回合,乘機反撲而來。使得朝廷大軍陷入苦戰,最後甚至全然潰敗。
幸而此時由百里志霖所率領的精銳部隊向東遠國借道,用了比先前預計更少的時間突襲而來,解決了西門離這一方朝廷大軍的危機。而後,在一天一夜的激戰之後,雙方暫時退兵。西門離所率領的朝廷大軍與百里志霖御駕親征的精銳部隊迅速退出沙漠,以瞭望草原爲界,雙方遙遙相對。
朝廷大軍因爲此役喪命的士兵近萬人,西門離爲此自責不已。同時也意外百里志霖雖沒有實戰經驗,但除此御駕親征卻冷在率領大軍上做到冷靜果斷,那魄力讓西門離自嘆不如。於是,他選擇交出帥府,由皇帝百里志霖作爲軍隊的最高統帥。
瞭望草原一望無際,雙方對峙的情況下,除了硬拼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別的方式可行。然而沙漠一帶,又是玄古國習慣生存的地帶,除了對地形地貌的瞭解之外,甚至他們駝隊在沙漠中亦幾乎是無敵的。因此,朝廷大軍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與之開戰,基本上是毫無勝算的。
西門離不敢期待百里志霖能挽回現今的局面,也十分後悔自己太過沖動。沮喪的他只希望大軍的傷亡能因這一戰而將至最低,然而百里志霖的一句淡淡的開解,卻又讓他激起了無限的鬥志。
“如果戰都還沒打,你就覺得你會輸,那麼你就輸定了!相反的,只要我們相信我們會贏,那麼就贏了一半。剩下的,看天時,看地理,看人和,看腦袋……分成了那麼多的部分,難道我們就真的無法佔盡那大部分的贏機?”
夜晚,百里志霖親自率領着炎門中以三絕爲首再向其下的另外七個高手,一共十人偷偷潛入對方的營地,觀察玄古警衛隊巡守換班的規律性以及其他可能讓他們出奇制勝的死角。而西門離則帶着他手下的數十名大獎,按照百里志霖的推算埋伏在夜晚的瞭望草原的草叢中,於是成功逮住了玄古國的密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