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三十萬守備軍加緊操練,爲攻打天朝做準備。”皇帝依舊頭也不擡的吩咐。
楚瑾瑜心中微微一怔,還是點頭答應了一聲。
良久之後,皇帝閱完了手邊的基本奏摺,才終於擡起頭來,眸色微冷:“另,着大理寺卿拿楚天濟下獄。”
“皇上!”聞言,楚瑾瑜頓時大驚,失聲喚道。
皇帝冷笑着看向他:“楚卿,正所謂忠孝不能兩全,不知楚卿會作何選擇?關於楚天濟的種種罪行,朕將親自審問,若然楚卿爲難,大可不必參與。”
“皇上!”楚瑾瑜倏地跪倒在地,臉色煞白,“家父對朝廷,對皇上,向來是忠心耿耿,皇上這樣做是何意?”
“楚卿是在質疑朕的決議?”皇帝微微擡眸瞥了瞥他,“朕決意如此,楚卿又當怎樣做?”
楚瑾瑜怔怔的看着他,良久之後,緩緩將兩手置於官帽兩側,脫下帽來:“皇上要臣代爲擬旨,意爲捉拿臣的父親,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臣無論如何做不出來,只能向皇上辭官不做!”
皇帝微微挑了眉看着他,眸色卻是極度暗沉,看不出任何情緒,淡淡的吐出兩個字:“恩准。”
楚瑾瑜一咬牙,站起身來,轉身朝殿外走去,然而行至門口,卻突然轉過身看向皇帝:“皇上,若然此次您還像用這樣的方法來逼迫塵兒,不覺得太下作了嗎?”
“砰!”的一聲,皇帝手邊的茶盞被重重摜在地上,他擡頭,冷笑看向楚瑾瑜:“你有什麼資格,與朕討論有關她的問題?”
楚瑾瑜微微一僵:“皇上說的是,臣確實沒有資格說起她。臣只會竭盡全力,爲家父求得一個清白,斷不會依靠塵兒的犧牲!”
吳永連嚇得白了臉色,不斷地朝着楚瑾瑜遞眼色,楚瑾瑜卻只當未見,與皇帝冷冷對視着。
良久之後,皇帝再次冷笑着開了口,卻並非對楚瑾瑜說話:“吳永連,當日將寧鶴軒拿下,至今已經多久了?”
“回皇上,已經將近八年了。”吳永連慌忙道。
“八年。”皇帝緩緩重複了這兩個字,冷笑道,“想必他也應該不想再呆在天牢內了,傳朕旨意,十日後,將寧鶴軒推出午門斬首。”
聽聞此言,楚瑾瑜和吳永連同時臉色大變。
已經下獄八年的寧鶴軒,基本已經是被所有人遺忘的人物,然而,皇帝今日在打擊楚天濟的同時,竟然還要將寧鶴軒問斬,這樣一種近乎偏執的行爲似乎在喻示着什麼。
楚瑾瑜臉色極爲難看,最後看了皇帝一眼,咬了牙告退離去。
剩餘吳永連陪了皇帝繼續批閱奏摺,卻時時刻刻提心吊膽。
皇帝如今的行爲,隱隱然透出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可是又彷彿並非如此。其間的因由,皇帝的內心,跟在皇帝身邊多年的吳永連竟也猜不透絲毫。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之後,吳永連眼尖的看見自己手下的一個內監在御書房門口晃了晃,忙的對皇帝說了一聲,自己走了出去。
“師傅,惠王再次暈倒了,此時只怕病情嚴重,御醫們不敢擅動,都只是將他移至惠清宮內便開始醫治,皇貴妃雖然沒有說話,可是分明還是很擔心的模樣。”
吳永連忍不住擰緊了眉頭,往御書房內看了一眼,皇帝正伏案而作,一如多年之前,輕塵還未進宮之時,他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朝政之上。
而如今,八年過去了,曾經的少年天子已經不再是少年,卻在經歷了那許許多多的事情之後,再一次將所有的心思,都給了朝廷,都給了天下。
彷彿其間,那八年,根本就是一片空白。但這樣的情形,究竟是好是壞?沒有人知道,只怕連皇帝自己,都不知道。
吳永連猶豫着走進殿內,再次緩緩的磨着墨,猶豫了良久之後,終於還是閉緊了嘴,什麼都沒有說。
惠清宮中,躺在牀榻之上的蕭霖昏迷不醒,而站在牀榻邊的輕塵,臉色亦十分難看。
兩個人,兩隻手,緊緊地交~纏在一起,無論如何也分不開。或者說,是他緊緊握着輕塵的手,無論輕塵怎麼努力,在多少人的幫助下,都始終無法掙開。
她倏爾有些許後悔,爲何要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去攙扶他,以至於此刻,所有的御醫和宮女,皆用那樣曖昧不清的眼神看着她。而在一羣忙碌着的御醫之中,亭亭站在其間的她,也顯得那個突兀。
蕭霖的手心很燙,分明在發燒。輕塵心中忍不住嘆了口氣,痛心的感覺愈發明顯。
他原本就清瘦,此次大病一場,整個人愈發單薄,此時躺在牀榻之上,臉色亦蒼白如紙,連脣上也毫無血色。本就已經是可憐的孩子,卻爲何偏偏還要讓自己經歷這種折磨?
周圍的御醫們皆是憂心忡忡的來來去去,不時聚首在一起商量對策。然而平素裡對惠王向來萬分重視和關愛的皇帝此次竟未出現,他們有事也不知該向誰請示,一時間皆拿不定主意,猶豫不決間,有人的目光投向了輕塵。
“娘娘,惠王此次大病,體內熱毒淤積,已經不是普通藥物所能祛散,如此拖延下去,只怕回過不堪設想。此時此際,唯有用粨花放纔有機會挽回惠王之病力,然而這粨花卻是劇毒的毒藥,稍有不慎便會致命,臣等不敢擅自做主,唯有請娘娘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