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谷,三面環山之貌,一條清澈的溪流貫穿谷底,在溪流中段凝聚成一片明鏡般的湖泊,湖光山色,小橋流水。野藤,野果搭成綠色的長廊,滿山野花,競相鬥豔。
峽谷中地,紅葉似火,五彩斑斕,交映着澄淨碧藍的天空,倒映於明麗的湖水之中;湖畔,是片片及膝的藥草,而藥草之上,漫天蝴蝶翩翩飛舞,繽紛炫麗,恍若人間仙境,纖塵不染,神奇幻麗。
有綠裙女子纖細窈窕的身影,迤邐在叢叢的藥草之間,緩緩朝那豔光瀲灩的湖邊走去。
碧靜的湖邊,一張簡易的躺椅,旁邊的矮几上,放着一杯清茶,散發着屢屢的清香。
撼躺椅上的男子,一身青衫素服,朗眉星目,俊朗翩然,似閉目養神,又似假寐。
當女子的腳步緩緩停在他身側,一雙美目卻只是看着眼前澄淨的湖面,氤氳起濛濛的溼意,絕美的容顏在這片幻境一般的山水間,竟然不失半點顏色。
許久之後,視線低垂,她纔看向了躺椅上的男子,緩緩低下身,纖細的手指一點點,在那再熟悉不過的俊顏上撫過,細緻,溫軟。彷彿唯有如此,才終能確定,這不是一場夢。
調男子闔着的雙目緩緩睜開來,漆黑深邃的眸中中,竟然不見半點波瀾:“你是誰?”
女子的手赫然僵住,美眸中的霧氣瞬間凝結成顆顆晶瑩的淚滴,奪眶而出。
“你……”她幾乎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你不認得我了?”
男子靜靜地看着她,半晌之後,嘴角終於緩緩勾起笑意,輕柔的吐出兩個字:“塵兒。”
輕塵怔忡的看着他,許久,才從錯愕中回過神來,眼淚禁不住滾滾而落:“蕭晟!”
她苦苦等了三載,孤寂難熬的三載,在終於拋開宮中的所有一切得以出宮,終於能夠再次見到他之時,他竟然假裝不認識她!
輕塵心中氣苦,轉身就要走,蕭晟忙的起身來,自身後一把將她攔腰抱住,喃喃的喚她:“塵兒……”
闊別了三年的懷抱,當輕塵再次陷入其中之時,竟然連輕微掙扎的力氣都拿不出來。
她是真的怕,自己一掙扎,再睜開眼來之時,所有的一切都枉然成空。
蕭晟放在她腰間的手似乎又收緊了,輕塵似乎感覺得到輕微的疼痛,可是就是這陣微疼,打破了她的僵直。
她終於使出力氣,在他懷中轉過身,擡眼,與他相對凝望:“你終於捨得醒了嗎?”話音剛落,眼淚已經再次溼了臉,猛然埋進他懷中,用力的拍打着他的胸膛,嚎啕大哭起來:“你終於捨得醒了嗎?三年,已經三年了,你爲什麼不再睡久一點?你爲什麼不乾脆睡一輩子?!”
蕭晟默默地承受着她的拍打,輕輕的吻着她的鬢髮,低聲道:“我知道自己不能再睡下去了。我怕塵兒一個人支撐不下去,我怕她有朝一日不要我了,我怕醒來之後,再也找不到她……”
“我不要你了!我就是不要你了!你如今醒了我也不要了!”輕塵心中的氣苦依舊沒有消散絲毫,哭得愈發大聲,“你把我一個人丟在皇宮三年,你把我們的孩子丟下三年,我不要你了。
無論她怎樣打,怎樣罵,他嘴角始終帶着淡淡的笑意,將她緊緊抱在懷中,眼睛看着天空之下翩然飛舞的成羣蝴蝶,忽然輕嘆了一聲:“塵兒,你看。”
輕塵哭着從他懷中擡起頭,往他說的方向看去,除了五彩斑斕的蝴蝶,什麼也看不到。
他又騙她!輕塵大怒,剛想開口,卻驀然被他溫柔的封住了脣。
清香的藥草味撲面而來,滿滿的,都是他的氣息。
輕塵心中的那點火,彷彿忽然被那陣清香撲滅了一般,只剩了滿心的委屈,眼淚依舊不停滑落,轉瞬卻又被他溫柔的抹去。
在經歷了生死之後,在分別了三年之後,瀲灩的湖光山色之中,他擁着自己最愛的女子,呼吸着她的氣息,吮吻着她的甜美,放任自己沉淪。
許久之後,當兩個人終於分開來,輕塵眼角的淚痕已經幹了,臉頰微紅,喘息着靠着他的胸膛,低聲道:“晟,你知不知道,雖然很苦,很難,可是我告訴自己,我一定要等你,哪怕天崩地裂,宇宙洪荒,我都會等你……”
“我知道。”他捧着她的臉,將脣印上她的額頭,眼瞼,“所以,在我昏迷的每一個日夜裡,我都在告訴自己,我曾經答應過你,我一定會爲了你,爲了我們的孩子活下去,所以,我不會放棄。”
輕塵靠在他懷中,再一次淺淺的啜泣起來。
“塵兒,孩子呢?”半響之後,他終於記起到這裡的,應該還有他們的兒子。
輕塵身子一僵,忽然從他懷中擡起頭來:“你還有臉問我,你昏迷這麼久,你都不知道你兒子多難教,脾氣壞得要命。今天早上起來,又與我鬧脾氣,我着急進谷來,他死活不肯出客棧,我唯有將他暫時託付給子陌,等你一起去接他。”
蕭晟先是一怔,想象着自己兒子犯彆扭的模樣,再低頭看了看懷中小女人忿忿的模樣,禁不住笑了起來:“好,我們一起去接他。”
頓了頓,他又道:“他像你,還是像我?”
輕塵哭笑不得:“和某人一模一樣,你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