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皇帝在吳永連高舉的傘下走出惠清宮之時,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幕情景,霎時間,便禁不住怒火中燒。
他走進雨中,吳永連不敢讓他身上沾溼,小心翼翼的舉着傘走在他身後。他站在傘下,看着渾身溼透,狼狽不堪的蕭霖,臉部微微抽動了片刻,冷冷道:“回去。”
蕭霖的目光卻直直的越過他的肩頭,只是看着幽幽的大殿之內,彷彿眼前根本沒有他的存在。
皇帝看着他,終於勃然大怒,看向周圍的侍衛:“還在等什麼?將惠王帶回雍陽宮!”
“不要碰我!”蕭霖終於出了聲,“誰都不要碰我,我要等她出來,我就是要等她——”
“啪”的一聲,因爲夾雜了雨水的聲音,顯得猶未清晰,傳入周圍每一個人的耳中。
皇帝的手還舉在半空之中,因爲發怒而微微有些顫抖,而蕭霖,緩緩撫上自己被打得發麻的左臉,良久之後,方纔將目光投向皇帝,冷笑道:“你第二次打我……不過你再怎麼打,我還是會繼續在這裡等她。”
“不知所謂!”皇帝再次揚起手來,剛欲揮下去,卻聽他突然道:
“你憑什麼阻止我站在這裡?你已經不要她了,你已經拋棄她了,當初是你讓她離開,是你燒了她的宮殿,她已經不再屬於這個皇宮,更不再屬於你!”
這一番話,如同晴空霹靂一般閃過皇帝的腦海,他只覺得心涼,手僵住,目光也微微凝滯了。
蕭霖冷笑看着他,步步緊逼:“當日,也是你選擇將我送出宮,是你丟棄我,所以今日,我也不再是你的十七弟!所以,你憑什麼管我與她怎樣?”
“你從來都是這般自私,自己想怎樣便怎樣,你從來都只爲自己想。我可以爲她放棄一切,你可以嗎?你能爲她做些什麼?”
皇帝靜靜地看着他,竟然無話可說。他能爲她做什麼?他可以將自己的性命都交給她,可是,如果她不稀罕,他的行爲除了可笑,還能有什麼意義?
“十七弟!”
突然之間,斜裡卻傳來女子略微有些憂慮的聲音,帶着焦急:“十七弟,你怎麼可以這樣與你皇兄說話?”
皇帝和蕭霖依舊彷彿對峙一般相視而立,誰也沒有看敬妃一眼。
敬妃匆忙上前,拉住了蕭霖的袖口,苦勸道:“十七弟,你聽話,快些回去,你大病未愈,怎麼能這樣站起雨中淋雨?”
“阿敏嫂嫂,你不要理。”蕭霖甩開袖子,“她不出來,我不會離開。”
聞言,敬妃怔忡的看向皇帝,皇帝卻依舊沒有看她,最後看了一眼蕭霖,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緩緩低下頭,攏了攏被雨水打溼的袖口,冷冷道:“也罷,朕不會再管你,該怎樣,是你自己的事情。”
說完,他轉身便離開了惠清宮,吳永連不敢耽擱,匆忙的跟上。
蕭霖依舊站在雨中,任由磅礴的大雨沖刷着自己年輕單薄的身體。
敬妃眼見着皇帝走遠,想要跟上前去,腳步頓了頓,卻終究還是還是轉過身看着蕭霖,苦苦相勸:“十七弟,你不要再這樣任性了,回去吧!”
蕭霖不爲所動,敬妃苦苦勸了又勸,眼見着他的身子已經開始發抖,一咬牙,提裙跑進了惠清宮的大殿之中。
那時,輕塵剛剛從屋內走出來,正低了頭與丟丟說着話,卻驀地察覺到有人進了大殿,一擡頭,臉上的笑容僵在脣角,目光逐漸變得幽深起來。
敬妃身上也都溼的差不多了,妝容顯出些許的狼狽,見到輕塵,臉色慘白的喃喃喚了一聲:“皇貴妃……”
輕塵嘴角微微一勾,眉梢眼角皆是輕蔑的笑意:“敬妃娘娘,長久未見了。”
敬妃臉色更加蒼白,怔怔的站了良久之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娘娘,那孩子還在外面站着淋雨,求娘娘救救他吧。他剛剛大病一場,這樣子淋雨只會讓病情加重——”
輕塵冷眼看着她,覺得自己彷彿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然而她並未說什麼,只是低頭跟丟丟說了兩句話,讓宮女帶着丟丟回房休息去了。
隨即,她方纔擡頭看向敬妃,脣角勾起諷刺的笑意:“怎麼,敬妃娘娘竟還有這等菩薩心腸,對一個孩子心痛成這樣?”
敬妃身子微微一僵,隨即朝着輕塵重重叩下頭去:“娘娘,這孩子素來癡心,認定了的事情便會一條道走到黑,這樣下去,只怕後果不堪設想,求娘娘勸勸他吧。”
“好動人的惻隱之心。”輕塵冷笑看着她,“我原也心疼那個孩子,可爲何是你來求我?敬妃娘娘,當日你害死我腹中孩子的時候,你的惻隱之心,你的菩薩心腸,都到哪裡去了?”
聞言,敬妃身子愈發僵硬,甚至微微抖了抖,低低的聲音之中似乎帶着溼意:“娘娘……”
“現在皇上不在這裡,你不用在這裡做戲給任何人看,更不用做給我看。”輕塵冷冷瞥了她一眼,你分明恨我入骨,而我也恨不能將你剝皮拆骨,何必還要說這些假惺惺的場面話!”
敬妃終於擡起頭來看向她:“娘娘,從前的事——”
“不要與我提從前的事!”輕塵冷冷道,“你說要我勸蕭霖,有何不可?可是我想要什麼,敬妃娘娘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