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風激動的說道,“不,我要她自己走出來。”然後他就站在那裡叫着沫顏的名字,直到嗓子沙啞仍舊不停。沫顏臉上的手帕早已溼透,哭泣之聲早已抑制不住,同車的三位女孩盯着她看着,卻不敢出聲。誰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看此情形,不是傻子也能猜得到那哭泣的女子必定是認識皇上的。
不知道叫了多久,依舊沒有人下車,楚南風心漸漸沉下去,難道自己看錯了,這不是沫顏畫的。可是,他怎麼能看錯,沫顏的筆跡就是燒成灰他也絕不會忘。可是如果真的是沫顏,她爲什麼不肯出來見他。她不是答應了要與義亭來北楚,那就意味着她已經接受他的愛了。
最後他終於大喊一聲,“甄麥冬......出來!”沫顏知道無論如何她都躲不過了,伸手拿下手帕順便將滿臉的淚痕抹掉,然後在衆人吃驚的眼神中走下車。
她自車上走下,站在車旁遠遠的看着他。心中頓時波濤洶涌,他,瘦了,比那日在舞雲澤府上訣別之時更瘦了,不過卻多了幾分君主的威嚴,是啊,一別一年,他已經是北楚國的皇帝了。
他的目光自她從馬車上出來的那一刻便緊緊跟隨再爲離開過,他的臉上一瞬間抹去悲傷添上喜悅,她的身影早已經深深刻在他的腦海中,一輩子都不會忘。他一步一步向她走來,是她,他的沫顏。
車上的人都探出頭看着,她們的皇帝一臉喜悅的奔向一個女子,風吹起她半邊臉上的秀髮,露出瘮人醜陋的疤痕,所有人都驚呼出聲。
她們都知道她們的皇上在找一個女人,五個月的時間翻遍了北楚而要找的女人,就是她嗎?
一個醜女。
他帶着那樣驚喜而幸福的笑容向她走來,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激動的心跳,聽到他幸福的笑聲和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她的腿在顫抖着,一如她的心,她們都要背叛她,想拔腿向他奔去,撲到他的懷裡,然後從此後相依相伴永不分離。不,其實她的心早已經背叛了她,一直就在他的身邊。
她看到他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僵硬,然後眼中閃過不可置信的驚訝。沫顏的心跟着翻滾絞痛,他,終於看到了她醜陋的右半邊臉了吧。那麼他是不是就會放棄了,一切是不是就會不用那麼痛苦了,傷人傷己的話她一個字都不想再說。
她就那樣站在那裡看着他,不靠近也不走遠。她的眼眸朦朧放佛蒙上了一層霧,讓他看不清是喜還是悲。那陣風過,卻猶如將刀子瞬間刮進他的眼,她臉上的傷疤讓他的心瞬間疼的窒息,由此也更加確定,她一定是劫後餘生的沫顏,堅強的活下來,他又怎能讓她再離開。
她此刻只想用釘子將自己的腳釘在地上,釘得死死的,那顫抖着要邁出的步伐,終於還是沒有動。他在離她十步遠的時候放慢了腳步,太陽下他披着一身陽光,那樣溫暖那樣踏實。他的笑比之前更加清晰明亮,眼眸中的激動和喜悅溢於言
表,他停住了腳步,看着她,就那樣深情而溫柔的看着她,帶着寵溺的笑。
她的心在這一刻徹底瓦解,柔柔暖暖的溫柔不漏痕跡的就流進她的心裡,她多想從此就緊緊的抓住,再也不放手。可是,她卻不能。
“沫顏,就站在那。等着我走過去。”他輕聲而充滿柔情的說道。她的人生中從此只需等待幸福的到來,永遠都是他向她走過去,從此後,他不會再讓她去體會被拒絕的苦。
“不,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所以請別過來。”沫顏忍着悲痛說道。可是他卻好像並沒有聽到一般,一步一步堅定的向她走過來,臉上帶着讓人無法抗拒的堅定和笑容。
沫顏有些慌了,“你別過來!”她的一聲驚呼的確讓他止住了腳步,他心急的說道,“你怎麼了?”她語氣中的恐懼和哭音他聽得一清二楚,沫顏的雙手緊緊握垂在身側,“我的樣子會嚇到你的,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所以……”沫顏的話還未說完,楚南風的腳步便又擡起,他心如刀割,“我不會被嚇到,無論你變成什麼樣,都是我的妻子。”
沫顏五內巨顫,這一句話便是她此生就此結束也並不覺得遺憾了,一個女人的一生,被這樣一個男人愛着,便是圓滿的,更是滿足的,幸福的。
她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都了近前,然後再衆目睽睽之下,她被他緊緊擁入懷中。所有人都覺得驚詫,甚至一時間升起無數羨慕嫉妒之意。
這個懷抱是這個世上最溫暖的懷抱,沫顏緊緊的被他抱在懷中,靜靜的感受着他狂熱的心跳。她的手依舊垂在身子兩側,縱然她是那麼想緊緊環住他,可是她終究還是沒有動,將心狠狠的沉下,嚥下心頭的滿足和咽喉的刺痛她說道,“皇上,您認錯人了。”楚南風的心那一刻沉入谷底,然後他慢慢放開她,眼含無盡的悲傷看着她。沫顏退後兩步,緩緩跪下,“奴婢甄麥冬叩見皇上。”頭着地的瞬間,眼中的淚終於奪眶而出,帶着她此生最深重的愛戀沒入大地。楚南風脣角一勾,“平身。”然後又大聲的說道,“秀女甄麥冬即日起留用御前侍候。”他看了眼依舊跪在地上,卻不住顫抖的沫顏,他沒有扶她起來,而是轉頭離去。碩大綿長的甬道上,只剩下一個身影跪在地上久久不曾起身,自第一滴落下後,她便無法再僞裝下去,那個男人是她曾經不顧一切,奮不顧身也要去到身邊的,而今他就在身邊,而她卻無法與他相認。
楚南風轉身離去的時間,垂下淚滴,他心中默唸,沫顏,我永遠不會爲難你,也絕不會勉強你。你不認我沒關係,我可以等。你覺得配不上我也沒關係,我會用時間讓你知道,楚南風這一生只有你陪在身邊纔是幸福,愛情中從沒有樣貌平等的幸福。哭吧,沫顏,將你心中的委屈和難過都哭出來,你的嘴脣都快被你咬爛了,我會心疼。
沫顏對不起,這次我先離開了,因爲我們來日方長。日後的每一刻每一天每一夜,我都不會再離開。我會陪着你看最美的風景,最藍的藍天,最璀璨的星河,最絢麗的夕陽,直到我們慢慢變老,我會揹着你一直幸福下去。
沫顏被人饞了起來
,她擡頭對上一雙裝滿歉意和溼潤的雙眼,“爲什麼還活着不來找我們?你知道五個月他找你找的多辛苦,幾乎要瘋了。”樓義亭的心自見到她的那刻起便一直揪着到現在,早已經疼的失去了知覺。
是他沒將她帶回,是他將她丟在了懸崖旁,是他辜負了皇上……
沫顏的眼淚沿着眼角滾落,她顫抖嘶啞的說道,“將軍也認錯人了,我不是……”話沒說完,她已經哽咽難語。樓義亭點頭,聲音顫抖,“是,你不是夕沫顏,是我們認錯了人。走吧,我帶你回去。”這個女人倔強他早就知道,可是竟然哭到這樣還能說着陌路的話,他真想問問她,你的心腸到底能有多硬,如果真的夠硬,就不會流淚,如果不夠硬,又何必這麼自己,也折磨他。
沫顏卻停住了腳步,“我不回去,我要回家。”樓義亭轉過頭看着她,“這是聖旨,抗旨之罪,不只是你一個人,還有你甄氏一家,你若想好了,就回家。”樓義亭不得已只能狠下心來用這個辦法將她留下。沫顏心中一顫,緊咬下脣,罷了,一切順從天意吧,不管怎樣她是不能連累甄氏一家人,入宮便入宮吧,也許等他看夠了她的醜陋便會放了她。
御前總管安順恭敬的將她領到住處,“甄姑娘,這就是您以後住得地方了。您先歇着。”
沫顏道過謝送安公公出去,然後她走進以後就將屬於自己的屋子。屋子不大,但是雅緻整潔,看的出這不是普通宮女能居住的地方。在楚南風的心中他始終是不相信自己不是沫顏,她輕嘆一聲,既來之則安之,每天都能看到他,對於自己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這樣不是也很好嗎?
皇上親自追回一個秀女,並且一見鍾情,帶回琉風殿。一時間在宮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是楚南風搬下登基以來第一道最爲嚴厲的聖旨,不準任何人私議否則殺無赦,所以在皇宮中幾乎沒人敢提起,卻都知道琉風殿有一位宮女是皇上的心頭肉。
沫顏第一天當職,她懷着忐忑的心情在琉風殿中守候着。侍候皇帝她不是第一次,但是此次與那時候卻天壤之別,她不必擔心時刻被傷害,而是擔心自己最終無法裝作不認識他。
楚南風自楚王殿下朝,便即刻趕往琉風殿。他坐在軟轎上卻心急如焚,“今日爲何走的這麼慢?”安順急忙答道,“皇上與往日並無不同啊。”楚南風眉頭一皺,“是不是他們今日沒吃飽飯,回頭讓他們每人多吃一碗飯。”安順摸不着頭腦的看着皇上欲言又止。一旁的樓義亭忍不住笑道,“安公公,今日琉風殿裡不是新添個人嘛!與往日哪能一樣呢?”
安順這才明白,臉色一順忙吩咐道,“聽見沒,皇上今兒着急,都快走幾步。”
樓義亭又看着楚南風說道,“皇上,臣覺得不如以後下朝改爲騎馬回去吧?”他本是想打趣,卻不想楚南風不經思索說道,“朕覺得如此甚好。”這會安順可是扛不住了,一張臉都揪到了一起,樓義亭臉色一緊,“那個,恕臣多嘴,臣剛纔什麼都沒說。”楚南風爽朗一笑,驚呆了身旁的奴婢,安順更是眼眶一熱落了淚,有多久沒見過皇上如此明媚的笑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