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又是……”隨後,榮華又將目光轉到另一位身上。
這位是姑娘,看着與他們差不多大,亦是十五六歲年紀,着雪青色的短打,一身江湖俠女裝扮,長眉星目,英氣逼人。
秋嬤嬤當即斂了臉上的盈盈笑意,面色冷淡,興趣乏乏的瞥了那姑娘一眼,嘴巴動了動,卻是沒發出聲響來。
倒是暮朝,一聽榮華問,立刻興致勃勃的給她介紹了起來:“這位是燕玲燕姑娘。那天晚上,我們的船在江中遭了大火,人都落了水,就是燕姑娘包的船正好經過,救了我們。”
榮華這才恍然,立刻拱手衝這位燕玲姑娘深深一拜,感激的說道:“謝燕姑娘出手相助,姑娘的大恩,我銘記於心,姑娘若有什麼需要幫忙,可千萬不要客氣,直言便是,只要能幫得上的,我必會鼎力相助。”
燕玲卻是一臉淡然,衝她抱了抱拳,不以爲意說:“公主不必客氣,不過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銓”
榮華堅持,盈盈笑着說:“於燕姑娘來說或許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於我們來說卻是救命大恩,不能不報。姑娘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縱只是小忙,也讓我們儘儘心意。”
“這樣啊……”燕玲猶豫了一下,終於鬆了口,看向榮華道,“那就請公主允我在這公主府暫叨擾一段時間吧。”
“好,沒問題。”榮華很爽快的一口便應了,笑着道,“這於我來說也是舉手之勞而已。”說着,她轉頭便吩咐了銀花,“待會去就帶燕姑娘去客房暫歇,讓人好好伺候着了,可別怠慢了貴客。”
“是,公主。”銀花立刻點頭應了。
榮華回了頭繼續看着燕玲,又問:“不知道燕姑娘此次來建業所爲何事?有沒有別的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燕玲又默了片刻,張口便要的說,卻被暮朝搶了先,道:“燕姑娘此趟來王都,是來尋仇的?”
“尋仇?”榮華聽着一臉詫異看向燕玲。
燕玲點點頭,一臉肅穆,咬牙切齒着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榮華一聽便也跟着肅起了神情:“不知道燕玲姑娘的殺父仇人是何人?我對這建業城的人人事事都熟悉的很,說不定能再幫姑娘盡點微薄之力呢。”
燕玲卻搖頭說:“這事兒還是不勞公主費心了,我那仇人原並不是王都之人,而且行蹤隱秘,我也是偶然纔打聽到他會來建業,才追了過來,也不定就能尋上的。”
榮華心下了然,便也不強求:“那若燕姑娘以後還有其他什麼需要幫忙的,也儘管開口,千萬不要客氣。”
面對她的殷殷謝意,燕玲也不好推辭,只好點頭應了:“好。”
話音剛落,秋嬤嬤就有些迫不及待開口了,語氣強硬:“好了,公主,燕玲姑娘連日奔波,一定累了,有些事情來日方長,不必急於一時,先讓她去歇了吧。”說着也不等榮華開口,她便立刻吩咐了銀花,“帶燕玲姑娘去客房休息吧。”
銀花應了一聲,便先一步帶着燕玲離開了,王小虎也跟着一塊兒走了,畢竟作爲外男實在不妥在內院久留。
直看到燕玲的身影徹底在眼前消失,秋嬤嬤舒了口氣,面上反常的冷硬表情才稍緩和了些許。
榮華看着一臉詫異。秋嬤嬤這個兒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反常?竟然對有救命之恩的客人如此態度?她可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不知分寸的。難道是路上還出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疑惑不解,詢問的看向暮朝。
暮朝苦着臉,看着她輕輕搖頭,也是茫然不解。
轉眼,秋嬤嬤就露了笑容,看向榮華,拉了她的手,一邊往屋裡走,一邊道:“許久沒回來了,公主快跟嬤嬤說說,這幾年過的可還好?城裡近來可有什麼新鮮事兒?”
榮華一面跟了她,一面便忍不住開口問了:“嬤嬤,那位燕玲姑娘是不是哪兒得罪你了?”
秋嬤嬤臉上的笑容驀地一僵,不解的轉頭看榮華:“公主怎麼會這麼以爲?”
榮華便說道:“剛纔對着燕玲姑娘的時候,我看嬤嬤的臉色、態度都不大好?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秋嬤嬤斂了笑,皺了眉,神色看着有些沉重,道:“其實……倒也怪不得那位燕玲姑娘,我看着她不舒服,而且……她是姓燕的……”
就因爲看着不舒服?
榮華詫異的瞪圓了眼:“跟她姓燕又有什麼關係?”
秋嬤嬤長長嘆了一聲,拉了他們一起到屋裡坐下了,沉吟了片刻,才緩緩說道:“當年公子……就是你們的外祖父就是因爲一個姓燕的叛徒,被泄露了行蹤,不幸遇刺,不治身亡的。”
原來還有這樣的因由在裡頭。
榮華很快跟暮朝交還了一個瞭然的眼神。
不過因爲一個相同的姓就遷怒了人家,是不是也太過分了一些?
“我也知道這樣一個對我們有救命之恩的小姑娘委實不對。”秋嬤嬤緊皺了眉,也有些茫然不解,“可我就是不知道爲什麼,一看到那燕玲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個叛徒。”說起那個叛徒,她便不由狠狠咬牙,“說起來,其實他也不能算是什麼叛徒,他本就是天羅中人,是天羅扎進我們天衣的一根暗釘,只是這根釘子好利,直扎到了公子身邊……”憶起悲傷往事,她很快淚盈於睫。
榮華安撫的拍拍她的肩膀,默了片刻,問:“後來呢?可有殺了他替外祖父報仇?”
秋嬤嬤搖頭:“憑恃這大功勞,他很快一路高升,直做到天羅主公,不過聽說在十年前的天羅大比中輸了,傷重不治死了,活該。”
偌大的屋子裡一時被傷感悲痛的情緒籠罩着,氣氛有些壓抑,誰都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是秋嬤嬤先回了神來,很快抹了抹紅彤彤的眼睛,綻開笑顏道:“看我,怎麼淨說些陳年舊事,今個兒是公主和殿下團聚的好日子,該高興纔是。”說着,她便擡眸看了琥珀,吩咐:“琥珀,今個兒可要讓廚房多備些酒菜,咱們好好喝一杯,高興高興。”
“好。”琥珀立刻笑着點頭應了。
屋子裡頭的氣氛這才又慢慢歡悅起來。
“聽說公主又被皇上禁足了,可是又出了什麼事?”秋嬤嬤很快扯開話題。
“哦,這個可就說來話長了。”榮華笑着便要開始扯,卻聽外頭有人來報,皇帝知曉了暮朝回來的消息,招他立刻進宮覲見呢,屋子裡立刻一團忙活起來,很快給暮朝換了衣服,讓他進宮去了。
暮朝這一去就直到天黑了纔回來,身上還有酒氣。
榮華正等着他吃晚飯呢,一看他微醉着回來就不由微微沉了臉:“怎麼喝了這麼多?”雖然早知道這一去,皇帝說不定會留他用晚膳的,可她還是想着他能早些回來,也陪着她吃上兩口東西。
暮朝搖頭晃腦,看着她笑嘻嘻:“就是陪着皇帝哥哥喝了兩盅,沒多少,皇帝哥哥知道你一定等我吃晚飯,都沒留我用膳。”
榮華聽着反倒覺着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下次進宮一起陪他吃頓好的。”說着,她便拉了暮朝一塊兒坐下吃飯了。
一邊吃着,暮朝便一邊跟榮華說起了在宮裡時皇帝與他說的話:“……皇帝哥哥封了我做錦王,用的是以前美人孃的封號,還賜了我宅子……”
榮華一聽便皺了眉:“還新賜了宅子?你要搬出住?在這兒住的不好嗎?”
暮朝笑着搖頭:“就算咱們是兄妹……”
“是姐弟。”榮華不遺餘力糾正。
被霸道慣了,暮朝無奈瞪了她一眼,只好認命:“是是是,是姐弟。就算咱們是姐弟,也不方便老住一塊兒吧?而且,既然封了王了,這些制式上的東西總是不能少的。不過皇帝哥哥想的周到,賜我的府邸就在隔壁,還要擴建維修,暫時住不進去。”
榮華這才笑逐顏開起來:“這還差不多。”
“不過聽皇帝哥哥說你又闖禍了?”暮朝喝了口酒,深深看了她一眼道。
榮華撇撇嘴,不服氣:“哪有?我那是在幫忙。”
“分明越幫越忙。”暮朝跟着嘀咕。
榮華一聽瞪圓了眼:“反了你了,敢派我的不是了,幾年不捱揍,又欠了是不是?”
暮朝忙賠笑:“我哪敢啊……”
榮華哼哼一聲:“我看你分明膽子肥了。”
一頓飯吵吵嚷嚷的倒也吃的歡樂無比。
人逢喜事精神爽,又喝了點酒,宴席散去,一躺下,沒過多久,榮華便甜甜美美睡着了,可是纔剛睡到半夜,她就被一陣鏗鏗鏘鏘的嘈雜聲響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