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是……
榮華一驚,倏地從牀上坐了起來,皺了眉,側耳仔細傾聽。
沒錯,確是刀劍相擊、金鐵交鳴之聲。
又有人闖她公主府來了。
榮華面色一沉,很快翻身下了牀,趿了鞋,大步走了出去銓。
門一開,那“鏗鏗鏘鏘”的聲音更清晰傳入耳中,聽着,來人似乎離這正院已經不遠了。
榮華面上的神色更有凝重了幾分。曾有不少不速之客趁夜來過她的公主府,卻還是頭一次有人能闖到離她這麼近的地方轂。
金花銀花就守在門口,見榮華出來,齊齊行了禮,喚了一聲:“公主。”
榮華一邊應着,一邊循着聲音傳來方向看了過去,微微眯了眯眼,問:“那邊現在什麼情況?”
金花搖搖頭,也是不知:“還不清楚。沒想到會有人直闖到這裡來,公主這兒也不能沒人守着,不敢擅離,就沒過去瞧。”
銀花興致盎然,躍躍欲試問榮華:“公主,要不要奴婢過去看看?”聽聲音打的很激烈,她也很想過去湊湊熱鬧,很久沒動手了。
金花一聽便沉了臉,瞪過去一眼,訓斥一聲:“銀花,不許胡鬧,公主這裡可是不能有一點閃失的。”
銀花卻是一點兒不以爲然:“姐姐放心,不會有事的。那些人既然已經被發現了,斷是不可能再進到這裡來的。咱們的人可都不是吃素的。”
“那也不行。”金花還是不肯答應,倒是榮華鬆了口:“那就去看看吧,小心些。”
“是。”銀花興沖沖應了,很快嗖的一下跑了個沒影。
金花陪榮華站在門口的臺階上耐心等着,更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周圍的情況,但饒是如此,她依舊還是錯漏了,沒有發覺,就在前頭打得正火熱的時候,有一黑影在夜色的掩護下,悄無聲息的摸到了後罩房那邊。
這時,嚴九也正醒着,跟榮華一樣,是被突然的打鬥聲吵醒的。自從上次吃了榮華給的藥丸,他的內力就好像被封住了一般,使不出來,感知大不如前,但還是要比一般人要強些,縱然隔得遠,也依舊聽得清楚。
雖然知道前頭戰況激烈,但他一點兒不擔心,他的公主小媳婦身邊強手如雲,肯定是不會吃虧的。
其實就算擔心也沒用,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是一點兒忙都幫不上的。
他就睜着眼,靜靜躺在那裡,豎直了耳朵仔細聽着,只等着前頭的打鬥聲停歇了,纔好安心。
因此,當有人偷偷摸到後罩房來的時候,他很快就感覺到了。
來的會是什麼人?是不小心誤闖的?或者,本來就是來尋他仇的?
嚴九微微眯了眼,立刻警惕起來。
手邊沒有趁手的武器,他就悄悄拿了放在牀邊小凳上的茶杯,裹在被子裡悶聲敲碎了,將碎瓷片捏在手心中,防備着,就算不見得能起到什麼作用。
那黑影很快悄無聲息的潛行到了嚴九住的屋子門口,輕輕推了一下門。
門是上了閂的,沒開。
他暫默了片刻,就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將那薄薄的刀刃插進門縫間,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將那門閂頂開了。
終於推開門,他擡腳正要進去,忽然聽到正前方有股細小、凌厲的風聲呼呼的直撲他面門而來。
不好,有暗器。
他心下一凜,很快閃身躲開,還沒來得及穩住身形,嗖嗖嗖,又飛來幾枚。
左躲右閃,險險避開,他不敢再冒進,暫躲到了門邊。
直到這時,他纔看清楚了,剛纔襲擊他的那些暗器竟不過是落了一地的碎瓷片而已,虧他剛纔那樣如臨大敵。
孃的,竟然被唬了。
他又驚又怒,緊了緊手裡握着的匕首,就要進門去找方纔竟然敢用碎瓷片唬他的混蛋傢伙算賬,卻聽裡頭傳出於他來說極其熟悉的低聲呵斥聲。
“來者何人?”
他頓時又驚又喜,試探着叫:“主公?”
嚴九聽着也是一愣:“阿聞?”
“是。”他激動的應着,很快轉身進了門,對着已在牀上坐起的男人單膝跪下了,請罪道,“屬下們營救來遲,請主公責罰。”
嚴九不以爲然擺擺手:“不是你們的錯,不必自責,起來吧。”
“謝主公。”阿聞應着,心頭一鬆,便起了身。
“就你一個人來的?”嚴九問他。
阿聞搖頭:“阿眉、阿語、阿望他們都來了。只是這公主府守衛太森嚴,縱使我們的輕功的不錯,想要悄無聲息的全部溜進來也不大可能。他們就在前頭引開那些侍衛的注意,讓屬下一個人溜進來尋主公了。”
嚴九這才恍然:“前頭那些響動就是你們弄出來的。”
“是。”阿聞點點頭。
嚴九微微皺眉:“沒傷着人吧?”
“不會。”阿聞搖搖頭,“原就只是打算纏住他們,沒打算動手傷人二,更何況,那些侍衛也都是個中好手。”不過,主公什麼時候費神關心過這些了?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心中不免生出幾分詫異來。
“嗯,那就好。”嚴九這才安心,見他眼中露出詫異的表情來,就解釋了一句,“好歹他們主子救了我,可不能恩將仇報了。”
“是。”阿聞應着,雖然心中依舊意外,卻也沒再做他想,現在也實在沒那閒工夫。
“主公現在身上的傷勢可已好些了?”他問嚴九,“可不可能隨屬下一塊兒走了?”
走?嚴九輕輕挑眉。小媳婦都還沒騙到手呢,怎麼能走?更何況,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一點兒不允許。
於是,他毫不猶豫搖頭:“不行。這次的傷勢太重,纔剛恢復了一些,還不能行動自如。”
被那麼多人追殺,好不容易脫身,會有何等的傷勢,不難想象。
“屬下可以帶主公離開。”阿聞說。如今公主府裡的侍衛都被前頭的打鬥吸引着注意,他要安然帶個人走並不是難事。
可是,嚴九不肯:“不用,我要繼續留在這裡養傷。”
阿聞聽着又是一詫,不放心道:“可是就主公一個人在此,屬下們如何放心?”
嚴九瞪他一眼:“公主府守衛如此森嚴,就是你們也要費一番工夫才進的來,又有何不放心的?”
“……”阿聞啞然。
“今晚你們先回去。”嚴九接着道,“以後我自會尋機會聯絡你們的。”
“是。”阿聞不好拒絕,只得答應,末了,又想到什麼,看向嚴九,神色肅然,“主公,大比可是快要到了,您如今身子不妥,可要延期?”
嚴九搖搖頭,眸中很快劃過一道凜然煞氣:“不必,到時,我會準時參加的。另外,我的事,你們也暫別往外透露,就當我生死不明,一直未尋到。”
“是。”阿聞點點頭,認真應下。
“此地不便久留,你們先走吧。”
“是,屬下告退,主公保重。”阿聞應着,就要悄無聲息退出去,剛走到門口,卻聽嚴九又叫:“對了,阿聞……”
阿聞忙停住腳:“屬下在……”
“回去,把烏渠找來。”嚴九吩咐說。
“主公要找烏渠做什麼?”阿聞聽着不由面色一凜,目光很快在嚴九身上掃了一圈,擔心道,“主公身上還有什麼不妥?”
嚴九也不隱瞞,直言道:“我吃了一種藥,內力暫時被封住了,需要解方,讓烏渠想想辦法。”
“什麼?”阿聞一驚,周身豁的騰起一股凜然殺意,“怎麼會有這種事?誰幹的?”
嚴九卻是不肯再多言,不耐的衝他擺擺手:“好了,去吧。”
“可是主公……”阿聞還欲再問,可一見嚴九驀然沉下了臉色,頓時不敢再多說什麼,吶吶應了,“是是是,屬下這就告退了……”
……
如今雖已是四五月之交,正至仲夏,深夜還是微微有些涼意的。
榮華一聽到聲響就急匆匆跑出來,只穿了單薄的睡衣裙,外袍也沒披一件,站的久了,身上就有些了涼意,一陣涼風吹過,更忍不住輕輕哆嗦了一下。
金花見了,便勸她:“公主,夜深露重,風又涼,你穿這麼少,在外頭站着會着涼的,不如進屋去等吧。”
榮華撫了撫沾了涼意的胳膊,聽着那時不時傳來的鏗鏘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就沒拒絕,點點頭,轉身就要進屋去,卻驀地聽到周圍不知什麼地方“籲”的響起了一聲悠長哨聲,緊接着,外頭的打鬥聲也嘎然停住了,然後就聽銀花在外頭怒聲叫:“站住,還沒打完了,不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