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楊哲打量了一下這個名叫趙三金的傢伙。這個虎背熊腰,卻只有一米七的大漢操着一口駁雜的口音,明顯是那種流竄的人口。大漢濃眉大眼,滿臉胡茬,看上去粗曠,很容易讓人理解爲忠實憨厚的農民,但細心的楊哲看到,大漢眼中時不時閃過的一絲冷色和深沉知道這貨不是什麼忠厚良民。
最吸引楊哲注意的是大漢手上右手中指上帶的一枚黑色的似木似鐵的戒指,還有脖子上一個帶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暗金色三角符。看到這個東西楊哲已經知道這傢伙是幹什麼的了。
趙三金看到楊哲把目光轉向自己的右手和脖子,心裡一驚,莫不是遇到同行了?正當他準備叫人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句,“你這戒指和這符賣給我,我出三千塊!”
趙三金心裡鬆了一口氣,暗罵自己多疑,這年頭那來那麼多校尉爵爺土耗子。笑着對楊哲說道:“兄弟,這可不行,這是俺祖傳的寶貝,要是賣了,俺死了的爹孃非得氣得墳頭冒煙!”
心思一轉,趙三金說道:“不過,兄弟,俺這倒是有筆生意,不知道你做不做。”
“什麼生意,這年頭……”說到一半楊哲就不繼續說下去,但是任誰都能從他的表情裡看得出更深一層的含義——“你是騙子”。
“這幾個位置是誰的,都是你買的嗎?”趙三金雖然暗氣,這傢伙居然把自己當做那些不入流的騙子,心裡鬱悶不已,但爲了他那個還在硬座車廂補票的兄弟,他還是嚥下了這口氣,儘量和顏悅色的問。
“不是!我自己只有一個位置的票,其他是別人預定的。”楊哲如實說道,心裡卻在思量,這個校尉出來幹嘛?呆在東北挖軍閥諸侯墓不挺好的?希望不是一個目標。
“哦?這位兄弟,我這有個不情之請,我想要買你這個位子上這票行不,我兄弟買到硬座了,這人生地不熟的,走散了也不好找。這是一千塊,你拿着。”趙三金也不想和楊哲繞來繞去的,直接扔出一疊十張老人頭放在桌上,推給楊哲。
楊哲微微一笑,坐起身來,把錢推回去,又躺下去,笑着說,“你看我像是缺錢的人?算了,你就別費心了,找其他人吧,我沒興趣。”
趙三金趙大爺聽罷,臉色一變,笑臉一收,臉上黑如鍋底,壓抑不住自己的火氣,道:“兄弟,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想想自己堂堂趙三爺,在道上呼風喚雨,也算是號響噹噹的人物,居然低聲下氣的向個小青年做交易,最關鍵的是還碰了一鼻子的灰,心裡更堵了。再次惡狠狠的威脅道:“小子,俺脾氣可不是那麼好,到時做什麼要不得的事兒,可別怨我!”
聽到這些威脅,楊哲也來了火氣,心想,自己今天出門難道沒有看黃曆,怎麼犯小人呢?於是說話也不客氣,“我不愛喝酒,無論是敬酒還是罰酒,我不想喝,就不喝!”
“喲喂,小東西,樂門叼,老子投到你肉!”門口忽然閃出一個尖嘴猴腮操着一口湖南話的三十多歲的中年人。湖南人手裡把玩着一把小小的水果刀,走了進來,戲謔的看着躺在下鋪的楊哲,如同一隻貓在玩耍着自己逮着的老鼠一樣。
楊
哲再次坐起身來,面無表情的衝那個湖南人說道:“把刀借我用一下。”
湖南人看向趙三金,見趙三金點點頭,冷笑連連,把刀遞了過去,“劃了手,莫亂叫。”
他們相信即使楊哲手上有刀,也不會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讓他捅,他都不敢捅。
楊哲拿起刀,看了看,精緻的純鋼小刀上刻着母美的字樣,明顯不是什麼垃圾貨。
兩人看着這傢伙接過刀,反而認真的研究起來,心裡不解,這不是他們想象中楊哲應該有的反應。按照他們的想法,要麼楊哲會拿起刀耍一圈,表明自己也會功夫什麼的,要麼就會拿着刀威脅他們,讓他們離開。但沒想到這傢伙居然拿來把玩,敏銳的趙三爺心中閃過一絲不安的情緒。
忽然,還在把玩小刀的楊哲一動,當着兩人的面,兩指夾住匕首的尖端,另一隻手握着刀柄,緩緩用力,小刀在兩人驚愕的目光中被慢慢彎成了一個直角。
湖南人和趙三金見狀,兩人都瞳孔一縮。背上的虛漢如淋般滲出來,現在就算兩人再笨也知道自己踢到鐵板上了。
“兄弟,哦不,大哥,俺錯了。來,您抽根菸,消消氣,別和俺們這些俗人一般見識。”趙三金豁然站起來,身彎九十度,雙手捧着一根中華煙,恭恭敬敬的遞了過去。然後轉頭對湖南人呵斥道,“眼瞎了?趕緊給大哥上茶,去拿俺最好的霧山茶給咱哥泡上。”
湖南人一掃剛纔倨傲玩味的神色,諂媚的笑着,點頭哈腰的,慌忙道歉,轉身準備退出去。估計是要泡茶去。
“行了,我不抽菸,更不會接陌生人的煙,也不喝別人的茶,你們走吧,我想休息會兒。”楊哲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趕兩人出去。極力剋制住自己去敲眼前這兩個傢伙一筆的想法,讓楊哲心動不已的就是趙三金手上的戒指和脖子上的符,但楊哲知道,若是真去謀那戒指和符,雙方多半就是不死不休的結局。眼前這兩個傢伙沒有一個省油的燈,何況隔壁還有一羣,吃虧的買賣,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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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人聽到這話,望向趙三金,是走是留,希望他拿個主意。趙三金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色彩,最終放棄了繼續攀談拉攏的打算,“那好,哥,咱就不打擾你休息了,俺就在隔壁,有什麼需要只需支個話,小弟等人立即照辦。”
趙三金在前,湖南人在後,兩人慢慢的出了門。看似慢,實則警惕,怕楊哲突然暴起傷人,這樣兩人可以相互呼應、援救。離開楊哲房間有一段距離後,湖南人快步上前,低聲在趙三金耳邊,耳語道:“三爺,這背時殼殼是個強手,身手得行,要不要攏攏,說不定以後可以打夥。”
趙三金瞥了一眼湖南人,嘆息一聲,“俺知道,不過這犢子不是俺幾個能駕馭得了的,到時候把你埋了都可能。”
聽着隔壁的響動,楊哲看着手機羣發的短信顯示出的發送成功的消息,一抹冷笑悄然在楊哲嘴角彎起,嘴裡輕聲嘀咕道,“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小顏顏,你快點醒吧,咱可馬上就要到地兒了,錯過好戲可別怨我。”
火車慢吞吞的開着,知道半夜的時候,楊哲這個安靜的包房車廂才喧鬧起來。在路
過湖南的時候,上來五個人,個個揹着大包小包的,像打工回家的農民工。農民工能捨得買硬座三倍價格的軟臥?農民工捨得爲買在一起的臥鋪,從始發站開始買,現在才上車?這羣傢伙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側身躺着的楊哲回頭瞥了一眼,這羣大的將近四十,小的纔不過二十歲的怪異組合,沒說話,又繼續睡自己的大覺。
而就在隔壁的一羣人,缺沒有這麼喧鬧的氛圍,個個坐在牀上抽着悶煙。趙三金狠狠的把菸頭摁在盛放垃圾的鐵盤子裡,像是要把自己心裡的焦慮都摁碎一樣,“俺去看看這羣傢伙什麼來頭。”
說完,趙三金起身,穿上自己的拖鞋。跟着起身的還有一個高高壯壯的大漢,大漢低聲道,“三爺,我陪你一起去,安全點。”
趙三金瞪了一眼大漢,喝道,“嘛哪,又不是去幹架……”
半響之後,趙三金回來,臉上的憂悒更濃了,衆人見狀都心裡一緊。
“俺看過,那夥人是帶鏟的,估計是夥土耗子。那個硬點子好像不是他們一夥的,儘量不要和他們衝突,就是一樣的目的,都不要衝突,不要到時候還沒開倒,就先來個魚死網破,不值當……”
從湖南到秦嶺,穿過三個省,直奔陝西西安。楊哲在西安站下車,揹着自己的旅行包,獨自一人上路。出了站,坐上出租車,從後視鏡看見人羣中不停張望的那個矮瘦的青年人,嘴角彎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師傅,去太平森林公園。”
“遠着呢,不能打表,不然不去……”
楊哲甩出一千百塊。司機立馬改口,“去,不遠就兩個多小時,顧客就是上帝……”
車子在在高速上奔馳了將近一個小時,又繞進山路一個多小時,就到了楊哲的第一站太平森林公園。發現酒杯的那農婦就是太平地區的人,當然線索還得從那條河查起。只不過現在那條河岸上大概四處遊曳着國家考古隊的人。
到了太平公園,楊哲隨意找了個農家旅館,放下兩千塊,把旅館包了下來。本來還打算立即到那條河邊去看看的,卻被旅店老闆叫住。
“老闆是要去,太平河?現在都中午了,吃了飯再去嘛。”旅店老闆是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帶着濃重的陝西口音說道。
楊哲疑惑的看向旅店老闆,他沒來過陝西,這陝西口音聽着就像英文一樣難懂。
旅店老闆笑了笑,換成一副帶着濃重鄉音的普通話再說了一便,楊哲才聽懂。笑着回道,“是呀,老闆怎麼知道?”
“最近咱這鬧得慌,還不是爲胡家嬸子撿到一個杯子,聽說中央都派人過來勒。就在前天,河裡挖個啥啥鼎,現在天平河邊上到處都圍上了黃條布,一般人都不準靠近,聽說是要挖河哩。”旅店老闆習慣性抽出兩根黃鶴樓,遞了一根給楊哲,見楊哲接過,便從褲兜裡掏出一個打火機,準備去給楊哲點上。
“老頭子,叫客人吃飯了。”身後響起老伴的喊聲,旅店老闆給楊哲遞上打火機的手趕緊一縮,對這楊哲尷尬的笑道,“老婆子管得嚴,不讓抽菸,等會我帶你去河邊,我識路,到時候咱再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