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克聽着喬安娜講述當日發生的情形,翻看着手中這盒錄像帶。
雖然名字叫《企鵝世界》,但包裝盒背後卻標註了一系列影像取材出處,竟然超過20部各種電影或者紀錄片。作爲掌控着一家大型傳媒集團的ceo,特里·塞梅爾想要做到這些,只需要吩咐幾句就有專人去辦,但即使如此,這盒錄像帶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艾瑞克翻看了一會兒,心裡就大致明白了一些事情。擡頭看了眼安靜站在他身旁的喬安娜,恰好注意到女人小心翼翼打量他臉上表情的模樣。
見艾瑞克恰好望過來,喬安娜眼神閃爍了下,有些不安:“要不,我把這盒錄像帶還給他?”
喬安娜的表情,不但讓艾瑞克肯定了心裡的猜測,也讓他明白了一些更多的事情。
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一個在美國來說非常敏感的話題,種族。
喬安娜是猶太人,按照猶太人從母的習俗,夏威夷也是猶太人。
雖然因爲種種原因,猶太人在美國乃至全世界的存在感似乎都非常強,但瞭解更多真相的人都知道,猶太人幾百年來都一直是受到強烈排擠和歧視的民族。
至於猶太人控制美國的說法就更加荒謬,就拿原時空中2008年席捲全球的經濟危機來說,如果猶太人真的控制了美國經濟,那麼在猶太人掌控下的雷曼兄弟、貝爾斯登等老牌投資銀行就不會接連以倒閉收場,這些傳承超過百年資產合計上萬億美元的大型投資銀行倒閉,對於猶太人經濟勢力的打擊絕對是傷筋動骨的。歷史上無數次猶太人引發經濟危機和戰爭的說法,基本上都是替罪羊的套路罷了。
數百年的受排擠和遭迫害歷史讓猶太人產生了強烈的抱團思想,幾乎深入本能。
另一方面,猶太人是非常崇尚智慧的,前些日子夏威夷異於常人的聰慧無疑給特里·塞梅爾留下了深刻印象,小傢伙的猶太血統更讓特里·塞梅爾本能地產生親近感。再加上艾瑞克女兒這重身份,這纔有了今天這份小禮物。
螢火蟲和時代華納終究有着競爭關係,特里·塞梅爾這麼做絕不可能是爲了獲取什麼利益,更多隻是想要結一份善緣而已。
艾瑞克甚至想到,這幾年無論是節日還是小傢伙們的生日,除了比較親近的友人外,螢火蟲集團甚至好萊塢其他一些關係較好的公司高管都會特意給兩個小傢伙送來禮物,大抵也是這種原因,而且,不用查證大概也能夠想象,夏威夷的禮物肯定更加豐厚一些。雖然七大電影公司的股東多年來反覆易主,很多都已經脫離了猶太人的掌控,但好萊塢電影公司的大部分高管依舊是猶太人,就像螢火蟲,三巨頭中除了弗蘭克·威爾斯,傑弗瑞·卡森伯格和羅伯特·艾格都是猶太人。
艾瑞克心裡琢磨着這些事情,不經意看到依舊在等待自己回答的喬安娜,隨着他的沉默,女人臉上的忐忑和自卑也越來越明顯,嗯……等等,自卑?
想起曾經與伊麗莎白偶然談起猶太人時,她表示自己家族不是猶太人,臉上還帶着那副充滿優越感的小模樣,艾瑞克心裡嘆了口氣,哎,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將錄像帶丟在一邊,艾瑞克伸手抱住喬安娜,在女人臉頰上吻了下,柔聲道:“相處這些年,你應該知道的,我一點都不在意種族啊血統之類的東西,夏夏和凱文都是我的孩子,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所以,以後不要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喬安娜靠在艾瑞克肩頭低低地嗯了一聲,又小聲問道:“那,錄像帶?”
“抽空拿給夏夏看吧,也別忘了打電話給特里·塞梅爾道聲謝,總是別人的一番好意。”艾瑞克想了想,又補充道:“以後類似的好意也沒必要拒絕,總的來說,族羣的認同和親近,對你和夏夏都沒有任何壞處的。”
“我知道了,”喬安娜在艾瑞克身上靠了片刻,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輕輕推開艾瑞克,幫他整理了下衣領,道:“我們快下去吃飯吧,她們可能要等急了。”
“別急,還有件事,”艾瑞克拉住喬安娜,將剛剛維吉尼婭的事情說了下:“所以,過兩天我想帶維姬去參加巴菲特的聚會,嗯,雖然我不介意帶你們兩個一起參加,但總要顧忌一下那些已經只能看不能吃的老頭子的感受吧,所以,下次有機會再帶你一起。”
喬安娜被艾瑞克話語裡的雙關調侃逗笑了,在他肩膀上輕輕打了下,搖頭道:“沒關係的,我對這些事情真是不感興趣呢,你帶維姬去就行了。”
“原來我們倆挺像的,其實我也不太感興趣,不過,這些事情總是不可能全部推掉的,”艾瑞克和喬安娜開着玩笑,一起離開房間朝樓下走去。
雖然經歷了一些小插曲,但萬聖節晚餐依舊在熱熱鬧鬧的氛圍裡進行。
吃過晚餐,艾瑞克便被女人們拉着強行擺弄起了萬聖節造型,他和艾瑪三個小傢伙的造型一模一樣,而且簡單的過分,都只是在腦袋上裝了兩隻散發着淡淡熒光的漂亮觸角,男人的是天藍色,女孩的是粉紅色,毫無疑問,是在cos他沉浸在《黑衣人》裡的造型。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不過,南安普頓的街道上卻已經是張燈結綵熱鬧異常,很多孩子已經開始到處討糖果吃,據說市中心還有萬聖節巡遊活動。
艾瑞克站在換衣間裡,看護着三個滿臉疑惑的小傢伙,德魯、維吉尼婭和愛娃正在雙胞胎的幫助下往身上套着各種各樣的怪誕禮服,喬安娜在樓下應付着上門討要糖果的孩子們。
看着把自己打扮成血腥瑪麗的維吉尼婭,艾瑞克問道:“喬安娜要待在家裡,你們三個又要跑去參加萬聖節巡遊,我一個人帶得了他們三個嗎?”
維吉尼婭塗着紅脣,聲音怪怪地說道:“這可是你和小傢伙增進感情的好機會啊。”
“我是擔心小傢伙的安全啊,街上挺亂的,你們誰陪我一起,至少也要兩個人吧?”
正在往頭上套着小丑女裝飾的德魯伸手指了指雙胞胎:“那讓娜塔莎陪你吧?”
“啊,她們?”
愛娃也在旁邊幫腔道:“哎呀,艾瑞克你可真囉嗦呢,我們好不容易能好好玩一會兒。”
維吉尼婭也不耐煩地開始趕人:“是啊,出去,快出去,我還要換衣服呢。”
這麼說着,艾瑞克便被轟出了門,連帶着還有一人手裡被塞了一對粉紅色熒光觸角的雙胞胎,她們準備的道具還真夠多的。
雖然去年已經被領着討過一次糖果,但艾瑪顯然已經不記得了,兩個小傢伙更是滿臉的疑惑,不知道爸爸這是要帶着他們去做什麼,好像很可怕的樣子。
來到樓下,喬安娜正捧着裝滿糖果的盒子,微笑着給門外嚷嚷着不給糖就搗蛋的小傢伙們分發着糖果。
打發了一波小搗蛋,喬安娜將房門讓開,示意艾瑞克可以帶着孩子們離開。
艾瑞克小心地摸了摸頭上那對軟軟的東西,對喬安娜道:“總感覺有些奇怪?”
喬安娜俯身幫艾瑪整理着漂亮的小洋裝,笑着對艾瑞克道:“爲什麼會感覺奇怪,難道你以前不過萬聖節嗎?”
艾瑞克覺得女人們今晚有串通好的嫌疑,通常可都是母親帶着孩子們出去挨家挨戶討要糖果啊,他一個大男人帶着三個小不點,算什麼事?
似乎是因爲看到剛剛一羣孩子的舉動,艾瑪也開始躍躍欲試起來,拉着艾瑞克的衣角呀呀叫着就想要往外走。
“好吧好吧,我們走吧,”艾瑞克不再想太多,拉住艾瑪的小手,又讓艾瑪拉着凱文和夏威夷,身後安靜地娜塔莎姐妹,一起朝外走去。
這裡是南安普頓南部的小區,走出自家莊園,街道上一片張燈結綵,到處都掛着南瓜燈,成羣結隊的孩子在大人的看護下穿梭在家家戶戶之間。
雖然距離《黑衣人》的上映已經一年多時間,但天藍色觸角的裝扮依舊是非常流行,街道上到處都能看到頭上頂着熒光觸角的孩子,倒是這種裝扮的成年人非常少見,雙胞胎性格其實有些靦腆,沒有將離開時德魯塞給她們的觸角戴上,因此,艾瑞克頭上的天藍色觸角就格外引人注目,畢竟,和電影裡一對比,他的‘還原度’簡直是太高了。
剛開始還有些膽怯,不過,串了幾家之後,三個小傢伙都大膽起來,熟練地喊着‘不給糖就搗蛋’,倒是討了不少糖果,連夏威夷都難得表現出一副饒有興致地小模樣,似乎在考慮爲什麼自己喊出某句話,就會有人給他們分發糖果這種很奇怪的事情,一路上還不忘還指着周圍路人的萬聖節裝扮問東問西。
艾瑞克並不清楚萬聖節的規矩,既然討起糖果來越來越熟練,他便帶着三個小傢伙一家家地挨個走了過去,到了街道盡頭就換上一條街,不知不覺轉了很久。當三大三小六個人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一個陌生的大湖邊,艾瑞克這才意識到一個非常深奧的問題。
他們,走丟了……
阻止了想要連同包裝紙往小嘴裡塞的凱文,艾瑞克抱着早就不願意再自己走路的兒子,看向身旁的雙胞胎:“你們知道這是哪裡嗎?”
娜塔莎姐妹一人拉着一個小傢伙,聞言也只是搖頭:“主人,我們也不知道。”
“好吧,那手機呢?”
雙胞胎之一掏了掏口袋,將隨身攜帶的手機遞給艾瑞克。
艾瑞克撥通了家裡的號碼,喬安娜聽到艾瑞克竟然帶着三個小傢伙走丟了,即使以她安靜內斂的性格,也笑的樂不可支,不過還是問清了他們周圍的狀況,表示會盡快過來接他們。
掛了電話,艾瑞克將手機交還給娜塔莎,看了看四周,帶着三個小傢伙朝湖邊路燈下的長椅走去。
抱着凱文在長椅上坐下,艾瑞克隨口示意娜塔莎姐妹做自己旁邊,然後低頭和懷裡的兒子盤點起了小竹籃裡的戰利品。
陪着小傢伙說了一會兒小話,一陣夜風吹過,清冷的空氣裡飄來淡淡的幽香,艾瑞克擡起頭,看向坐在兩旁的娜塔莎姐妹。
因爲一直都跟在德魯身邊,艾瑞克突然發現,他對這姐妹倆其實還挺陌生的,心中好奇,隨意問道:“我還一直都不知道呢,你們今年多大了?”
姐妹倆同時望向艾瑞克,表情帶着些疑惑,但很快確定艾瑞克在跟她們說話,坐在艾瑞克左邊的女孩答道:“主人,我們二十一歲了。”
“哦,真巧,竟然和德魯一樣大,”艾瑞克點頭,笑道:“我還以爲你們應該和我一樣大呢。”
娜塔莎姐妹不知道艾瑞克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只是小心地抱着懷裡的孩子,微微低頭。
艾瑞克又想起了一個問題,問道:“對了,你們父母呢?”
依舊是左邊的女孩答道:“他們在愛荷華州,老闆在那裡買了個一個農場。”
艾瑞克點了點頭,心想這也算是不錯的安排,又問道:“想家嗎?”
這次雙胞胎卻是露出了同樣疑惑的表情。
艾瑞克更是疑惑,但還是解釋道:“我是說,想回……”想了想,艾瑞克卻不知道雙胞胎具體是哪裡的人,只好用以前的稱呼,道:“想回蘇聯嗎?”
這句話說完,艾瑞克就看到左邊女孩臉上變得微微有些蒼白,急切地搖頭:“不,不想。”
艾瑞克知道蘇聯的崩潰給她們造成了很深刻的影響,卻沒有意識到這種恐懼竟然是如此深刻,心裡嘆了口氣,又問道:“那以後呢,你們以後有什麼打算?”
左邊女孩的臉蛋明顯紅了下,小心地望了艾瑞克一眼,輕聲道:“老闆說怎麼樣,我們,就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