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小屋裡,老丈父女捧着送來的麪條不知所措。
“三位慢吃,不夠廚下還有,自取便是。”
冬梅拿出自己的老乾媽玻璃瓶塞到老丈女兒手裡,“把這個拌在面裡,下飯!”
“爹!”桃花望向老丈詢問。
“這怎麼好意思”,老丈推辭話沒說完,冬梅就蹬蹬跑去廚房,撈了一大碗麪條和一大塊滷肉,搶過武乙二的老乾媽玻璃瓶挖了整整三大勺,才心滿意足吃起來。
武乙二拿着幾乎空了的玻璃瓶,敢怒不敢言。
“吃吧!”老丈雙眼微紅,“咱們是遇到善人了。”
桃花轉身去了牀邊,夾了一根麪條喂癱瘓在牀的孃親吃。
婦人咬了一口,只覺得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飯食。
“爹來喂,你先吃飯,一會兒面就涼了”,老丈接過女兒手中的碗筷,一邊喂婦人吃一邊催促女兒。
桃花坐在缺了一角的桌邊,狼吞虎嚥吃起來。
婦人看着女兒,眼淚掉落在碗中。
“那客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長的俊,人也有禮貌,很有家底,不挑吃也不挑住,待人也寬和,還跟手下的丫鬟侍衛吃的一樣呢”,老丈感慨,“真不知誰家的姑娘有這天大的福氣跟了這樣的人。”
婦人越聽眼睛越亮,擡起顫抖的手抓着丈夫的袖子,無聲道,“桃花,桃花。”
老丈一瞬間懂了妻子的意思,楞怔片刻,側頭看向吃的兩頰鼓鼓的女兒。
活了十六年,第一次吃飽飯。
若是能跟一個好人,就是當妾、當奴婢,也比跟着他們這樣無能的父母強百倍。
婦人艱難道,“你出去,我跟桃花說。”
老丈哆嗦着手,叫來女兒餵飯,自己端着碗出門,蹲在門口吃起來。
是夜,唐昭剛躺下,就聽門外木板傳來腳步聲。
武乙二敲敲窗戶翻窗而入,“姑娘,這家店有問題,屬下下午聽見店家屋裡傳來哭泣聲,剛纔那店家女兒就在姑娘屋外徘徊。”
“屬下覺得他們必是密謀些什麼,可要將人拿下?”
“看看他們要幹什麼再說”,唐昭自認見多識廣,這家茶寮老的老病的病弱的弱,想幹點違法的事都難。
武乙二翻窗出去,守在窗外隨時候命。
桃花在二十幾雙眼睛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到家中最好的屋子外,猛一閉眼大力推開屋門。
咣噹!
唐昭滿心無奈,這麼大聲響還裝睡就太假了,於是裝作被驚醒的樣子坐起身,“怎麼了?”
桃花站在屋門口,不知是凍的還是怎的,渾身顫抖,左腳一邁被門檻絆倒摔在地上。
唐昭暗自嘆口氣,披上外衣下牀將人扶起,“傷着哪了嗎?”
桃花低着頭,猛地環住唐昭,“公子,你收下我吧!”
窗外的武乙二倒吸一口冷氣。
“收下可以”,唐昭握住桃花解腰帶的手,“但這種方式就不必了。”
桃花強忍着哭泣道,“公子是嫌棄桃花嗎?”
爹孃說了,不成爲公子的人,公子隨時都能拋下她。
“不是你的問題,是我,桃花姑娘剛纔抱我的時候,沒感覺有什麼不對嗎?”
桃花一臉茫然。
“你這就有些侮辱人了”,唐昭生氣挺起胸來,“我比你大幾歲,發育的比你更好纔對。”
桃花視線落在唐昭的胸部,想起確實軟一些,錯愕道,“你,你是女的?”唐昭:“嗯哼!”
桃花羞臊極了,連忙道歉,“公,姑娘見諒,我,我”
“好了好了,不必多說,明日我們會離開,你早些回去收拾東西吧。”
桃花站在原地不動。
“嗯?”唐昭回頭。
“姑娘,求您大發慈悲,將我的爹孃一起帶上吧!”桃花磕頭,“我們一家人來世做牛做馬,定會報答姑娘的恩情!”
“自然要帶上,難不成讓你們一家三口骨肉分離嗎?”唐昭硬將人扶起,見桃花額頭磕的紅腫,塞了一小瓶活血化瘀的藥給她,“回去塗上,睡一晚上,第二天額頭的傷就會好。”
“多謝姑娘!”
“在外,稱呼我爲公子。”
“哎,多謝公子!”桃花歡天喜地的跑回屋,“爹孃!”
老丈和婦人都沒睡,聽着女兒的叫聲還以爲女兒遇到了什麼不測,連忙爬起來查看。
“爹孃!”桃花撲上去將剛纔發生的事說了一邊,“姑娘,哦不,公子讓我們收拾東西,明天跟着一起走!”
“桃花她娘,咱們是遇上大好人了!”
“是,是大好人!”婦人控制不住流淚,“桃花他爹,你快跟桃花收拾東西,明日你們就走吧。”
“娘!”
“桃花,娘癱在牀上不能挪動,跟不上你們。”
就是因爲有她拖累,他們一家纔不能及時逃離秦島,現在城門關了,想跑都跑不了。
“貴人善心,願意帶上咱們,咱們不能給貴人填麻煩”,婦人撫摸女兒的髮絲,“只要你和你爹過的好,娘就知足了。”
翌日清晨,炊煙裊裊,武乙二帶着人餵馬,一行人準備吃完早飯後啓程離開。
唐昭吃驚,“這是咋啦?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捨不得家啊?”
她也不能連茶寮一起帶走啊!
桃花撲上來緊緊環着唐昭腰身,“公子,我爹孃不跟咱們一起走了!”
“爲什麼?”
“爹要留下來照顧娘!”
“你娘爲什麼不走?”
“娘腿動不了!”
“那去附近買一輛馬車就行了”,唐昭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
桃花一臉希冀,“可以嗎?”
“自然,又不是什麼難事”,唐昭立時叫來一名護衛,令他現在就去買輛馬車。
桃花破涕爲笑。
官道上,一羣官兵騎馬而來,遠遠見炊煙升起,便加速趕來。
“老闆,有什麼飯菜立刻上來,爺爺們着急趕路!”
桃花他爹擦乾淨眼淚,上前道,“抱歉各位官爺,小店關業了,還請官爺們另尋一處用飯吧!”
“臭老頭”,官差拔刀出鞘,“爺爺早就聞着肉味,你卻說關業,就是不想給爺爺們吃是吧?”
“官爺這話說的,小老兒哪敢?”
“爺爺今天就給你兩個選擇,要不給爺爺端飯菜來,要不爺爺就把你煮了吃!你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