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官府來人了！”
趙大老爺死死盯着牀榻上痛的呻吟的趙大太太，置若罔聞。
“老爺！”管家提高聲音，“郡府來的大人請您前去回話！”
趙大老爺甩袖邁出門，“叫趙姨娘來照看太太！”
不一會兒，趙姨娘就在一衆奴婢婆子簇擁下來了正院，假惺惺問候了幾句，就坐在椅子上喝茶看戲。
前院正堂，連續趕路口乾舌燥的郡府少尹咕咕喝下一大碗茶，才覺得整個人活了過來。
“不知王少尹大駕光臨，怠慢之處還望少尹大人海涵，來人，快去拿”
“不麻煩了”，王少尹喘息一口，“辦正事要緊。”
“本官此次前來，是爲了涇源縣上報的鐘家毒害案，本官翻閱案情，上面記載受害人是死於砒霜之毒，可本官剛去縣衙看過仵作文書，上面清楚記載受害人是長期服用某種藥物導致身體衰竭而未及時醫治，突然發病不治身亡的。”
“同一件案情，前後竟有如此大的差別，實在令本官大開眼見啊！”
趙大老爺躬身拱手，“大人明察，此事草民確實不知啊！”
王少尹靜靜聽他道。
“草民族弟身體一向康健，突然昏厥亦嚇了草民一跳！草民立即請來保安堂徐大夫爲族弟診治，可還是晚了一步。”
“徐大夫檢查過後，十分堅決表示族弟是死於劇毒，內子便令人查驗族弟所用的一切物品，果然在鍾家酒坊送來的酒罈中查出了砒霜劇毒。”
“族弟與鍾家酒坊素有嫌隙，前段時間更是因鍾家酒坊的梅花仙釀大賣，族弟藉着酒瘋大鬧了一頓，草民想着若鍾家酒坊因此嫉恨毒害族弟，那就說的通了。”
“因此草民立即上報官府，請縣令大人爲草民族弟做主。”
若真是如此，倒也合情合理，不過，王少尹問，“爲何不請仵作驗屍？”
“大人！仵作驗屍就要開膛剖腹，這是何等不體面的事！草民族弟又非死因不明，爲何定要仵作驗屍？”
“族弟他死於非命已經夠可憐了，難道要死後還不得安寧嗎？”
文書瘋狂揮筆記錄，不忘點頭應和。
王少尹不語，保全屍身、死後入土爲安乃當世主流，別說受害人死因人證物證俱全，就算真是死因不明，也很少有人願意驗屍。
往往官府要驗屍，反而遭到受害人家屬的激烈拒絕。
也因此，很多罪犯逍遙法外，亦有很多冤假錯案。
可偏偏，遇上不走尋常路的昭善郡主。
“正如你所說，受害人非死於砒霜，卻偏偏查出砒霜，這其中定然有鬼。”
王少尹道，“去將當日接觸過酒罈的人提來，本官要細細詢問。”
趙大老爺面露難色。
王少尹問，“可有何事？”
“回大人，發現毒酒的是賤內，可她聽說族弟開棺驗屍後一時情緒激動，不慎動了胎氣，如今正在保胎。”
王少尹：。。。。
這趙大太太簡直是把做賊心虛寫在臉上。
“既然如此，派人搜查受害人的居所物品，並將受害人身邊伺候的人提來，本官也想知道害死受害人真正的罪魁禍首到底是何物。”
“大人，這還有必要嗎？”趙大老爺賠笑，“族弟已逝，查出來也毫無用處，還請大人看在草民及忠勇伯的情面上，保全草民族弟死後尊嚴吧！”
王少尹最擅長借力打力，淡笑道，“這也是昭善郡主的意思。”
趙大老爺的假哭僵在臉上。
“有勞武大人與王班頭一起搜查。”兩人領命而去。
王少尹慢悠悠喝了一壺茶，兩人便帶着一堆物品與下人返回前堂。
“啓稟大人，卑職在受害人內室的密格里發現了此物。”
王少尹站起身，仔細上前翻看王班頭手裡捧着的粉末，“去請大夫來辨認。”
武乙二道，“仁心堂的吳大夫醫治完趙大太太，現下正無事。”
王少尹看了眼武乙二，“去請。”
吳大夫很快到了前堂，仔細辨認後道，“回大人，此物爲五石散。”
五石散？！
王少尹大驚。
“從醫道而言，五石散不算毒藥，甚至在醫治風寒等疾時甚爲有效，但五石散有毒且易上癮也是衆所周知的事。”
所以顧氏開國先祖纔會將五石散列爲禁藥。
“趙大老爺，你府上有人偷食禁藥，你這個主人竟然不知嗎？”
趙大老爺喊冤，“大人，草民確實不知啊！”
“偷食禁藥是大罪，包庇亦是同罪，草民熟讀大渝律法，如何敢知法犯法？”
王少尹已經腦部了一場兄弟相殘誣陷鍾家的大戲，“敢不敢的，本官如何得知。”
案子有了大進展，王少尹精神一震，又想起另一個關鍵人物，“來人，將保安堂徐大夫帶去縣衙，本官要好好審訊。”
王班頭領命而去。
王少尹擡腿就要走。
趙大老爺忙從追在其後，“大人！”
“趙老爺，你自求多福吧。”
王少尹扔下一句，轉身大步離開。
趙大老爺渾身戰慄，咬牙跑去後院，一把推開迎上來的趙姨娘，站在牀邊猝然開口，“老十三爲何吸食五石散？”
趙大太太搖頭，“妾身如何知道，妾身”
趙大老爺猛地抓起趙大太太的頭髮將人從牀上拖下地，狠聲道。
“賤人，你果然知道！”
趙大太太慘叫。
“賤人！你肚子裡的野種，是老十三的，還是保安堂那個姓徐的姦夫的？”
趙大太太驚恐地瞪大眼睛。
“是老十三的吧？否則你從何處得知老十三吸食五石散這麼隱蔽的事？”
“呵！老十三也是個蠢的，結髮妻子死了拖着不肯續娶，而你卻在他死後連半顆淚都不流，反而想出用老十三的死誣陷鍾家的毒計！”
趙大老爺將趙大太太狠狠摜在地上。
“原以爲你是個蠢貨，沒想到是我小瞧了你，好啊，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趙大老爺伸手一指護在趙大太太身前的嬤嬤，“將這條老狗送去縣衙。”
管家揮手，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上前，拖起嬤嬤送去了縣衙。
正在提審徐大夫的王少尹：天降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