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哥們,你們這次是做法事,還是看風水?”
“別人出門還帶着羅盤,銅鈴,浮塵,你們就只帶把劍?”
“行頭還是要置辦齊全點的。”
“其實出馬的更賺錢,不過好像馬家人出山了,要是現在出馬,容易被馬家人盯上。”
機關的司機,一般嘴都很嚴,像是上了拉鍊的。
杜聰的嘴,就像青樓女子的褲腰帶,鬆鬆垮垮,典型話癆。
要不然,他也不會開小巴。
哪個領導敢讓這樣的人開小車?
顧蘇橋六兄弟閉着雙眼,脫掉鞋子,兩腿盤在座椅上,不言不語。
只有鮑燕青坐在前排,被嘮叨的不行,已經翻了十三次白眼。
按說,伏魔觀出行,龍組都會安排好車馬。
但鶴城的情況特殊,似乎龍組在當地還被排擠和監視。
沈雲諫思考之後,決定不和龍組先接觸,單獨行動。
正如杜聰所想,靈氣復甦後,道士突然多了數倍,他們七個人走在路上也不起眼。
車輛按照宋錯給的地址,一路彎彎繞繞,沿着山路前行。
東北的山,和巴蜀不同,最高海拔也只有2691米,但是佔地面積卻很大,整個平原都被大興安嶺,小興安嶺,長白山環繞。
車輛在顛簸的山路上行駛了數小時,最終拐進一條岔道,停在了一個被羣山環抱的小村莊前。
村口幾棵老榆樹在寒風中瑟縮,低矮的磚房歪歪斜斜地排列着,煙囪裡冒出的白煙被風吹散。
按照宋錯給的地址,顧蘇橋七人很快找到了她舅舅家,村東頭一座略顯破敗的院子。
院門虛掩着,裡面隱隱傳來敲鑼打鼓和咿咿呀呀的唱唸聲,還混雜着一股濃郁的香燭紙錢味道。
鮑燕青皺了皺眉,顧蘇橋則擡手示意衆人稍安勿躁。
他靈識微掃,院內情況已瞭然於心。
幾人收斂氣息,如同尋常訪客般推門而入。
院子裡果然熱鬧非凡。
一個穿着花花綠綠、綴滿銅錢和羽毛神衣的中年婦女,正圍着院子中央一張擺滿了供品香燭的桌子又蹦又跳,手裡揮舞着一把掉了漆的木頭劍,口中唸唸有詞。
聲音忽高忽低,帶着濃重的口音。
她臉上塗着誇張的紅白油彩,頭上插着幾根褪色的野雞翎子。
旁邊幾個村民敲着破鑼爛鼓,神情緊張又敬畏。
院子角落,宋錯的舅舅蹲在地上,愁眉苦臉地抽着旱菸,他媳婦則被五花大綁在一張椅子上,雙目緊閉,臉色青灰,身體時不時地劇烈抽搐一下,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聲。
看到突然闖進來七個穿着道袍、提着長劍的陌生人,院子裡的鑼鼓聲戛然而止。
王仙姑也停下了舞步,警惕而充滿敵意地瞪着來人。
“你們是幹啥的?”王仙姑尖着嗓子,叉腰問道,語氣不善。
“沒看見俺這兒正請老仙兒辦事呢嗎?閒雜人等趕緊出去,衝撞了仙家,你們擔待不起!”
杜聰縮在後面,小聲嘀咕:“得,撞上同行搶生意了......”
顧蘇橋神色淡然,彷彿沒聽見王仙姑的呵斥,目光掃過被綁着的婦人,又落在王仙姑身上,嘴角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不易察覺的玩味。
他沒有亮明身份,只是微微頷首:“路過此地,聽聞主家有事,特來一觀,仙姑請繼續,不必理會我等。”
他的聲音平和,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
王仙姑被顧蘇橋這態度弄得一愣,對方既不爭辯也不退讓,反而讓她有點摸不着頭腦。
她狐疑地打量着這羣道士,特別是他們手中那幾柄看起來就非同尋常的長劍,心裡有點打鼓。
但想到自己仙姑的身份和在村裡的地位,特別是一萬塊的酬勞,又強行鎮定下來。
“哼!看就看吧,讓你們見識見識俺老仙兒的神通!”
“是。”顧蘇橋謙和的拱了拱手,“敢問仙姑師承?”
“我是馬家弟子。”
王仙姑冷哼一聲,重新抖擻精神,示意鼓樂手繼續。
她更加賣力地蹦跳起來,唱詞也拔高了調門。
時而跺腳,時而噴水,圍着宋錯舅媽轉圈,試圖“驅邪”。
顧蘇橋退後一步,六兄弟如同六尊雕塑,靜立一旁,閉目養神。
對眼前這鬧劇般的跳大神視若無睹。
鮑燕青則抱着胳膊,饒有興致地看着。
眼神從最初的審視,慢慢變換成幾乎要溢出來的嘲諷。
她已經要築基了,靈覺能清晰地感知着院子裡的每一絲氣息流轉。
除了那婦人身上纏繞的淡淡陰邪之氣,這位王仙姑身上,以及她所謂的作法過程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靈力波動!
純粹是裝神弄鬼,糊弄鄉民。
折騰了足有半個時辰,王仙姑累得氣喘吁吁,汗把臉上的油彩都衝花了。
宋錯的舅媽卻抽搐得更厲害了,甚至開始口吐白沫。
“這,這邪祟太厲害了!俺老仙兒,俺老仙兒得請更厲害的仙家來!”
王仙姑見事不妙,開始給自己找臺階下,眼神閃爍。
就在這時,顧蘇橋對着鮑燕青使了個眼色。
鮑燕青瞭然,她沒理會還在咋呼的王仙姑,徑直走到被綁的婦人面前。
在宋錯舅舅驚愕的目光和王仙姑“哎,你幹啥別搗亂”的尖叫聲中,鮑燕青並指如劍,指尖微光一閃。
兩張符籙——一張鎮邪符,一張凝神符——如同有生命般,精準地貼在了婦人額頭和胸口。
“恭請清源妙道真君,敕——”
一聲清叱,符籙瞬間無火自燃,化作兩道清光沒入婦人體內。
剛纔還劇烈抽搐、口吐白沫的婦人,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出幾口帶着腥臭味的黑痰,青灰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緊閉的雙眼也緩緩睜開,雖然還有些迷茫,但眼神已恢復了清明。
“醒了!真醒了!”宋錯的舅舅又驚又喜,撲到妻子身邊。
“啊!俺的老仙兒顯靈了!是俺請來的仙家把邪祟趕跑的!”
王仙姑反應極快,立刻蹦起來大聲嚷嚷,臉上擠出誇張的喜色,就要上前邀功,“你看你看,俺就說俺......”
她的話戛然而止。
一股無形的、如山如嶽般的威壓驟然降臨整個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