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四個人的影子在村口的小賣部前拉得老長。
李萬基掀開冰櫃，冷氣混着水霧撲面而來，他隨手抓出四瓶玻璃瓶裝的可樂。
瓶身上凝結的水珠在陽光下閃着細碎的光，順着指縫滴落在滾燙的水泥地上，"嗤"地一聲化作白煙。
時萊很少喝碳酸飲料。
不是健康的緣故，主要是小時候太窮。
他賣過很多很多的可樂瓶子，偶爾裡面還會殘留半瓶，強大的自尊心卻不允許他去品嚐快樂水的香甜。
於是，他很小開始，不想喝涼白開，就只能喝茶。
可樂很好喝，冰涼入口，甘甜，時萊找張老頭要了根吸管，慢慢的咬着喝。
“查清楚了嗎？”李萬基仰頭灌下大半瓶可樂，喉結上下滾動，“又是國外那羣人在搞鬼？”
他隨手抹去嘴角的水漬，拖過一張吱呀作響的小木椅，坐在老年活動中心的陰涼處。
時萊點點頭，吸管在瓶子裡輕輕攪動：“燕青在審，現場出現了狼人。”
“呵，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啊！”李萬基嗤笑一聲，突然壓低聲音，“這場停電也很蹊蹺，是他們計劃的一環吧？”
“應該是。”時萊眯起眼睛，陽光透過可樂瓶在他臉上投下琥珀色的光斑，“那個女人算準了時間。”
李萬基眉頭緊鎖：“是破壞還是有內奸？”
“龍組在追查。”時萊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不容置疑的篤定，“總會水落石出。”
李萬基對機構是不信任的，但聽說是龍組，就管住嘴不再說騷話。
至少，到現在爲止，子弟兵的本色沒有太多改變。
他掏出手機，熟練地翻過牆，遞到時萊面前：“伏魔觀APP上線後，國外冒出不少山寨貨。”
時萊接過來看了看。
上面都是英文，看來又是昂撒人主導的。
在分享區裡，有不少置頂的文章。
《關於法師和巫師之間關係的研究報告》
《女巫是否真實存在？》
《黑死病的真正起源》
《中世紀的聖騎士研究報告》
《法老和木乃伊》
他隨便點開幾個，慢慢的看着。
大多引經據典，卻把神話傳說當史料。
最可笑的是那篇《黑死病的真正起源》，居然把鍋甩給了東方的“妖術”。
也是，還有人敢在聯合國舉着經文，試圖證明兩千多年前的土地歸屬。
不管民間多少人反對西方的歷史，試圖證僞，時萊一直認爲，他們的文物可能是造假的，但同樣也有着古老的文明。
只不過和華夏不同的是，西方文明總愛把神靈擺在首位。
比如古希臘的宙斯，北歐的奧丁，古埃及的主神等等。
而我們的神話故事裡，除了宇宙起源，人類起源這種古人實在無法解釋的事情寄託神靈之外，大多數的神話傳說中，主角就是人類。
黃帝、炎帝、蚩尤、大禹......
哪怕故事裡出現了妖魔鬼怪，最後勝利的還是人。
西方的神靈主導着人間，主神會下凡，看見女人漂亮就上。
東方的神和人各管一攤，人間由人皇管理，人間的男人看見仙女，就會去偷人家的衣服。
霸佔了崑崙虛的仙女，西王母也只是把女仙帶回天庭，對小偷沒有任何懲罰，最後心中不忍，還允許喜鵲搭橋讓他們每年相聚一次。
就喜鵲那個小身板，它們是怎麼扛住橋震的？
時萊把所有的文章翻看完，沒有找到關於狼人種羣發展的研究報告，便把手機還給了李萬基。
這裡面到底多少是真實的，多少是胡說八道，他也不知道。
有鑑於西邊長期編撰故事的特性，他一概不信。
別說古代，現代洗衣服都能被說成生化武器，他們嘴裡沒一句真話。
李萬基也沒把這些當回事，接過手機塞回兜裡，翹着小木椅的兩條前腿來回晃悠着，抱着腦袋看天。
“這次動靜鬧的不小，估計國家要出手好好整治下了。”
“嗯，常爺爺要發脾氣的。”
“嘖！”
李萬基去南鑼鼓巷吃過一次飯，還記得那位老人。
想想他曾經的豐功偉績，李萬基就替那些內奸難受。
你特麼的搶誰不好，搶他的重孫？
他從小就出了名的護犢子。
更別說，被搶的就是他家的小犢子。
......
京城。
若在往年，臨近十一，北方已經入了秋。
可是今年的氣候很反常，前些日子才涼爽了幾日，高溫再度來襲。
整座城市就像悶在火爐裡，酷熱，乾燥。
出門五分鐘，流汗兩小時。
當然，東京更熱！
“救回來了？”常威坐在前廳，把一杯茶朝趙衛國推了推。
趙衛國連忙起身，微微躬身接過去，“救回來了，是小滿真人親自出的手。”
“是小滿啊！”陪坐在側面的常小蠻頓時想起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起身走到門外，招手喊來警衛員，“把京城的各家的糕點都準備些，一會讓趙將軍帶走。”
“是。”警衛員應着，遲疑了片刻，“需要準備多少？”
“買個三五百斤。”
“是。”警衛員心中咋舌，毫不猶豫的轉身出門。
回到屋裡，就看見趙衛國正在從蛇皮口袋裡朝外面拿東西。
水靈靈的黃瓜、紅豔豔的番茄，還帶着山間的露水。
常小蠻調侃着，“小趙，你也學會送禮了？”
“我的那點東西哪入得了您的眼？”趙衛國憨笑着說，“這是時萊真君讓我給老爺子送來的，都是山上他親手種的果蔬。”
頓了頓，他壓低了聲音道：“這都是靈氣醞養的。”
常威的手指在茶杯上頓了頓，喃喃自語道：“孩子有心了。”
從時間上算，這些果蔬應該是一兩天前交到趙衛國手裡的，那時候常樂還沒被擄走。
所以，這不是賠禮，就是孩子的一份純粹心意。
老人緩緩起身，窗外的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自家孩子，被三番五次的挑釁，受了委屈，他這個當爺爺，得給孩子做主。
“告訴外面的人，”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廳堂爲之一靜，“現在攻守易型了，寇可往，我亦可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