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慢一點點。”
“沒事.誒誒！”
“都說了慢一點，有必要這麼急嗎？”
晨光裡。
是拄着柺杖的年輕女孩，費力的拖着自己的身子。
旁邊是少年耐心的攙扶和看管。
清野見月最近的治療效果不錯，雙腿能活動的時間越來越長，也相應的恢復了些許的力氣。
所以最近清野見月就一直嘗試自己多費力一點站起身來，試圖擺脫對輪椅的依賴。
雖然月野弦一直告訴她，這種事情急不來，到時候了自然就能站起來，不必像現在這麼費力。
而清野見月的回答一直就是。
“你不懂這種心情啦。我也不想這麼急，但是但凡出現一點點站起來的希望，我都想要抓住，去嘗試。不試試的話，一整天都會想這些事情，做不了別的事。”
的確，這種感覺少年無法感同身受。
也就只能陪着這個女孩子每天早上這麼折騰一陣。
不過也託了這件事情的福，起碼清野見月最近的作息都很規律，早睡早起，基本都沒有什麼熬夜的功夫了。
“行，我在的時候你嘗試就可以了。我不在的時候你自己注意點。否則等我回家了，你可能都在地板上趴一天了。”
額頭都冒出了細細汗珠的年輕女孩嗔怪的看了一眼月野弦。
“哪有這麼誇張，我沒有這麼笨好不好.對了，你還不出門嗎？今天還是體育祭吧，你應該還有項目。”
少年笑着看向對方，“看過三浦彩花給你發的視頻了？”
清野見月俏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承認這件事。
但是怎麼說呢，無法控制自己不去關注。因爲身體的緣故，她註定錯過很多能和這個少年一起經歷的事情。
所以一點點的行爲活動，都想要費盡心思的去了解。
以至於都拜託朋友去專門拍視頻該死，是不是有點像癡女了？
那也管不了了！
“看了又怎麼了，看不得嘛？”
“我沒有這麼說，你怎麼還急了呢？”
“哪兒急了，哼，你說這件事情不就是想要諷刺我嘛？”
清野見月驕橫起來。
但是一點都沒有讓人討厭的氣質，怎麼說呢，她就算嬌蠻，也比最開始的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要討喜太多。就算說出不講理的話，也是最柔軟的那一檔。
“諷刺你我又沒有錢拿。”
“但是能滿足你的惡趣味。”
清野見月輕哼着，下一刻一邁步就忘記了自己終究還是不太使得上力的事實。
身形一個趔趄，眼看着就要成爲得意忘形的典範，就被月野弦一手摟在了懷中。
感受着臂彎裡的香軟，女孩子睜開眼睛，後知後覺的紅了面龐，躲閃對方有些侵略性的眼神。
金色的陽光覆蓋在白皙的臉龐上，挺翹的睫毛都好像成爲了裝點可口果實的精美包裝。
她十分誘人。
哪怕是現在這樣的身體狀態。
他的眼眸低垂下來，“我的惡趣味的確在你身上，但是我希望不是諷刺這樣的方式。”
那是什麼方式呢？
這樣的問題似乎都要呼之欲出了，但是好像會釀成無法想象的後果。
不。
可以想象。
甚至已經暗自幻想過很多次了，只是這個少年有着莫名的堅持，一定要等到自己雙腿恢復。
清野見月其實也明白。
他是不希望自己失望，他從來不保證自己的雙腿一定能好，其實卻不知道，自己一直保留的，從來就不是這件事情的報酬。
而自己早就心甘情願付出的東西。
不過他一定要這麼想的話，清野見月也能剋制，只是這一刻，很想吻住他輕薄卻形狀漂亮的嘴脣。
逐漸對焦的視線，陽光穿過窗戶，兩人視線的連接處折射的光線沒有彩虹的橋。
她也沒有選擇應對這刺眼閉上雙眸。
而是雙手用力，順勢摟住對方的脖子，然後湊上前去。
如細水長流，又如天長地久的娓娓道來。
細緻，體貼，溫柔在流淌。
細碎的聲響，外面是初秋的風聲。
嘴脣上留不下吻痕，溫潤的眼神卻能常駐眼底。
她說，“沒辦法去看你比賽，家裡給你加油也聽不到。這就算是我的鼓勵了，加油。”
少年揉了揉她的髮絲，點點頭。
“在家注意安全，我去學校了。”
“嗯。”
告別了晨光，依舊是人滿爲患的操場。大概不是月野弦的錯覺。
“今天人是不是更多了？”
看向身邊的風間櫻，到處都是嘈雜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爲來到了昭日的市中心。
很難想象，一個私立高中裡能容納這麼多人。
風間櫻笑着說，“你還不知道吧？據說是昨天有不少人在現場直播比賽，都說氛圍相當好。所以大概今天吸引了更多人來看。”
“很讓人有壓力啊，搞得跟職業比賽似得。”
“對了，你上午不是有籃球比賽嗎？現在還不去體育館？”
少女提醒對方。
好像對於這個少年的賽程，她比本人還要關注熟悉。月野弦看了看時間，“嗯差不多要過去了，籃球賽在體育館裡，應該進不去這麼多人吧？”
昭日私立高中不少，用於比賽的場館也不少，其中就包括了劍道、籃球、乒乓球之類的項目。都分在了不同的場館，也因爲需求優先級的原因，規模自然不同。
棒球場地和足球場地自然是最大的，籃球場就算是室內場館最大的體育場。
不過比起外頭這烏央烏央的人羣，看上去也不是那麼好容納。別一場體育祭搞出什麼踩踏事件安全問題了。
風間櫻笑着說，“這個學校考慮到了，能進入場館觀賽的自然以學生和校方專門邀請的人爲主。其他慕名而來的如果人滿的話就進不來了。所以放心，我還是能進去給你加油的~”
月野弦點點頭，“那就好，沒有你的話，比賽都不知道怎麼贏。”
“這話說的，我有這麼重要？”
“當然，你是我的幸運女神。”
又沒有誰說幸運女神只有一位。
雙色球都有那麼多位數字呢，一位幸運女神哪裡夠？
“油嘴滑舌的~好了，你快去那邊吧，我也要去應援那邊準備東西了。”
“好。”
兩人在體育館門口告別。
看着少年進入場館內，風間櫻轉過身準備去白隊陣營那邊的應援隊伍。
只是沒有想到，一轉身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兩個身影。
“朝霧同學.嗯？伯母也在。”
兩個有些相似的面龐，卻好像很不相同的氣質。
一張顯得有些清冷的臉與過分和藹溫和的臉龐交錯在一起，她不是第一次見到朝霧凜的母親。
昨天在主席臺上就看到過這位風姿綽約的成熟女人。
朝霧凜還沒有說話，成熟的女人就已經走到了少女的面前，微笑着說。
“你就是小櫻吧？”
“伯母你好，我是風間櫻。”
風間櫻乖巧的禮貌招呼。
而朝霧純則是顯得十分親熱自然的拉住了少女的雙手。
“我知道你，多謝平時對小凜的照顧了。總聽她說起你，早就想見一見了。”
總聽她說起自己？
風間櫻神情古怪的偷看一眼朝霧凜，她是不是忘記了之前還對自己豎中指的事情？
是說起自己，而不是罵自己嗎？
朝霧凜表情也有些古怪，她的眼角挑了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不過就算是客氣，風間櫻也是相當禮貌的回答。
“我沒有那麼重要啦，而且朝霧同學也不是那麼需要照顧的人。說來還經常麻煩她呢。”
朝霧純搖搖頭。
“沒關係，既然是朋友，相互需要也是正常的。對了，有時間嗎？今天要不要一起看比賽？”
“一起看比賽？”
這是什麼突然的提議。
不會顯得有些彆扭嗎？
但是朝霧純好像十分熱情，“嗯，你還有小凜還有月野君不是一個社團的嘛？一起看他的比賽爲他加油也是正常的吧？”
“這個當然是只是”
“那就行，很多事情我不太懂，唉小凜也不喜歡說話。跟她一起看比賽很無聊呢，要是有你這樣懂事的女孩子在旁邊給我講解就好了。”
“呃這樣的話，那一起吧，我沒有關係。”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哪怕對方是裝模作樣好像也無法拒絕。
其實風間櫻還有些擔心。
這個成熟的女人說不定是看穿了他們幾個人之間的關係，說不定會在某個時候突然提出條件讓自己‘知難而退’.只是哪怕這樣的預想存在可能性，自己好像也沒有逃避的理由。
現在不面對，就交給更困難的未來。
但是你能真的確定未來的那個自己，強大到了不懼一切困難嗎？
還是交給更加青春無畏的現在呢？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她們進場的不快，等到進去的時候，座位基本都滿了，不過身爲貴客，也是校董之一，朝霧純自然享受不少特權。
比如很輕鬆的能讓最接近場邊的位置騰出來空間。
她們距離球場的距離，僅僅只比那些旁邊的替補球員要遠一點點。
人聲鼎沸的球場裡，很快傳來了專門負責解說的同學的聲音。
“好，馬上比賽就要開始。即將開始的比賽由白隊對陣紅隊！讓我們歡迎雙方球員入場！”
觀衆席的歡呼起鬨聲裡，激情洋溢的解說聲中。
球員通道出現身影。
計分板是紅彤彤的00:00。
穿上了球衣是替補球員的三浦明彥勾住了少年的肩膀。
“下午還有足球的決賽，要不要收着點？”
俊美的少年笑容依舊澄澈，說的話卻是。
“要麼不做，要麼做到最好。”
同時也讓人清楚的認識到，他就是少年意氣最好的註釋。
迎着球場的一束光，他們先後，昂首挺胸登上臺階。
逐漸放開手，淪爲看到他背影的一員。
三浦明彥眼裡有不能掩飾的豔羨。
到底哪裡纔是屬於自己的青春的戰場呢？
到底什麼時候，纔有專屬自己的英雄登場呢？
生活真不公平，總是讓人說着躺平，卻又忍不住反抗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