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繾綣讓人昏昏欲睡。
尤其是這個天氣的午睡，特別讓人睡到錯過夕陽。
櫻庭雪都有些醒不過來，不過一想到下午有那個少年的決賽，還是席捲了所有的疲憊。
如她所料的那樣，自己纔到看臺，藤井老師早早的就已經出現在了看臺上。
見到櫻庭雪過來頓時有種迫不及待的模樣，“櫻庭老師終於來了啊，還以爲你不準備來看了呢。”
櫻庭雪揉了揉自己被秋風吹的有些凌亂的髮絲奇怪的看着對方，“爲什麼不來看？”
“畢竟這場是和我們踢，怎麼看勝算都不大吧。可以預見的結果總是會讓人缺少一點興趣，當然，如果櫻庭老師是享受過程的那種人，我覺得也不錯。”
櫻庭雪簡直要笑出聲來。
“我沒有記錯的話，今天你們藍隊的獎牌數已經被追上來不少了吧？這場如果能贏的話，可能就差一兩個項目了？而且誰說的這場比賽你們勝算更大呢，還沒有打的仗，勝率從來都是不確定的不是嗎？”
藤井顯然沒有意識到櫻庭雪會這麼說，她正準備說什麼，突然一個身影靠了過來。
“兩位老師在聊什麼呢，這麼熱火朝天的。”
“嗯？高宮組長？”
“高宮組長怎麼來了。”
赫然是年級組長高宮來到了兩人身邊。
因爲很多的事務都需要這位年級組長來把持，並不像是平時看到的那般輕鬆，所以其實很少是能看到這位悠哉的出現在什麼觀衆席上。
高宮組長翹起腿交迭在一起，“沒什麼，看這邊這麼熱鬧，正好事情忙完了就過來看看比賽。看看現在孩子們是怎麼踢球的。”
“嗯？高宮組長也會踢球嗎？”
櫻庭雪是資歷最淺的，自然是不知道這位年級組長很多事情。
而旁邊的藤井老師則是代爲解釋道，“高宮老師以前是練排球的，之前還管過大部分的體育生。體育項目應該就沒有高宮老師不懂的。”
“這樣啊”
高宮組長笑了笑，“沒有那麼誇張，除了排球其他的東西也就一知半解看個熱鬧而已。你們剛纔聊的這麼熱火朝天.哦，是藍隊和白隊啊。藍隊是藤井老師在管吧，白隊那個月野弦我知道，櫻庭老師的學生嘛。難怪你們剛纔討論的那麼激烈都跟要打起來了似得。”
兩人都不好意思起來。
“也沒有這麼誇張吧.”
“沒有到這個地步啦，就是簡單的討論一下.話說高宮組長你覺得誰會贏？”
藤井老師好奇的問道。
高宮組長看了看已經入場的兩隊隊員，她想了想說。
“比賽還沒有結束誰能知道輸贏呢，不過要說事先看好誰的話.我看好有我們校隊成員的那一隊。”
“什麼嘛，兩隊都有啊。”
“是啊，高宮組長原來是端水大師嗎？”
“哈哈哈哈。因爲我是真的不懂足球啦，貿然給出看法的話，不會傷感情嗎？”
傷感情嗎？
櫻庭雪倒不這麼覺得，因爲有些事情輸就是輸，贏就是贏。
各種判定界限制定了無數的標準，而這些標準就構成了所謂的輸贏。
最要命的是這些輸贏總是判定着許多人的勝負，甚至關乎許多人人生的成功與否。
看上去這就是一場簡單的足球比賽，一場體育祭裡的一個項目而已。
但是誰又知道這一場比賽會不會給其中的某些孩子，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呢？
輸贏從來就很重要，哪怕是比較鞦韆誰蕩的更高。
“好了，現在由白隊對陣藍隊的比賽馬上就要開始，藍隊率先開球，選手們已經在中圈附近等待裁判的哨聲了。”
“今天很多觀衆啊，座位都好像坐滿了，看來這場比賽大家也是十分關注結果啊。”
“畢竟一個有着相當漂亮的團隊配合，清晰的分工合作。而另外一隊，則是有着超強個人能力的選手坐鎮。我都已經開始期待到底會是一個什麼場面了。”
“沒錯，看看足球這項團隊運動，到底是實力更加平均，配合更加出色的隊伍能取得勝利。還是個人英雄主義能夠獲得最後的桂冠。”
“滴！”
“裁判吹響哨聲，現在比賽已經開始，藍隊開球！”
陽光照耀下，整個綠茵場上的身影開始奔跑。
交錯的身影，就像是陽光穿透了一顆茂密的參天大樹，無數的人就是無數的葉片。那光線會從他們的縫隙中，一簇一簇的穿過落下。
如鈴木事先預料的那樣。
藍隊對於月野弦的看守更加激烈，也更加明顯。
幾乎是不讓月野弦拿球的程度，哪怕他後撤能接到球，但是很快，就會有人立馬上動作和身體。不是那麼明顯，讓裁判很好判罰的程度，但是卻會對少年的動作以及速度的啓動帶來明顯的影響。
雖然有影響，但是清楚這個少年能力的人看來，就會明顯的察覺一件事情。
“怎麼感覺月野君好像有點悠閒的樣子？”
看臺上的朝霧純中午去處理了一下事務，然後還真的回到了學校裡看比賽。
風間櫻都以爲這個女人是客套一下，現在看來是真的很重視這個少年。
朝霧凜還沒有說話，旁邊同樣出現在另一側的西園寺夫人微微仰起頭，笑着說。
“確定不是參加的項目太多而疲憊？不過也很正常吧，畢竟這個年紀的孩子就算是精力再旺盛，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沒止境的一直奔跑下去。”
西園寺夫人的看法自然是正常人的看法，這很正常。
但是朝霧凜和風間櫻這個時候對視一眼就看到了互相眼底的情緒。她們還是太小看這個少年恐怖的身體素質了。
哪裡是沒止境的奔跑？簡直是不知疲憊，沒有限度的電池。
彷彿只要活着，只要有陽光雨露，就可以一直消耗自己的能量，至於爲什麼會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
其實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朝霧凜輕笑一聲，“他只是覺得就這樣賣力的贏了沒有什麼意思。”
“嗯？這話的意思是？”
西園寺夫人顯然還不清楚，但是朝霧純好像已經是明白了什麼，她已經忍不住笑起來。
“不愧是月野君，在這種時候都能這麼有趣啊”
看着打啞謎的兩母女，西園寺夫人的目光只能放在自己女兒的身上。
西園寺花戀眨了眨眼睛，輕聲說，“大概意思就是，當勝利的功臣都沒有什麼意思，必須要當英雄才有意思。”
情況的確在月野弦似乎無法啓動的場面下似乎開始急轉直下。
更強的中場實力讓白隊幾乎沒有什麼控球時間，都在對方的調動下奔跑。
月野弦的確不打算開始就使勁成爲什麼衆矢之的，當然也不是真的爲了所謂的一己私心，要成爲英雄一樣的拯救全隊。
因爲一開始就由自己來，固然可以解決問題，也達成自己的目的。
但是終究就失去了這場比賽的意義，大多數的人都成爲了背景板，顯得他們的存在毫無意義，這就等於踐踏了足球的意義。對這些人所堅持的東西也會是相當沉重的打擊。
他並沒有打算因爲自己的能力而毀掉這些人所堅持的東西。
所以他開始在白隊的中場開始失控的時候，成爲一箇中場的樞紐，雖然場面上似乎暫時沒有了前鋒，好像根本沒有能威脅到對方禁區的人員存在。
但是由月野弦一次次的在中場接球，成爲支柱，不輕易被斷球，甚至能爲隊友輸送。
整個白隊反而更像是一個團體起來。
當然，月野弦的心思並非是一場徒勞，奇妙的化學反應彷彿在這個隊伍之間醞釀。
“我們看到藍隊的進攻相當凌厲，邊路的九號再一次試圖突破，單挑對方的防守隊員嗎？不！有協防！這一次九號無法順利的進攻，只能傳球以圖其他的方式，但是被斷了！白隊在進行協防的同時竟然還有伺機而動的補防隊員！”
“哇，這也是月野選手首發上場帶來的奇妙反應嗎！感覺整個白隊比起昨天踢的更像是一個整體，哪怕他們的月野選手似乎今天有些疲憊，沒有辦法展現那麼誇張的進攻方式，但是他們構建的防線更加結實可靠！”
“我覺得這跟月野選手的首發有着脫不開的關係，可以清晰的看到，在月野選手沒有回撤拿球之前。白隊的中場是相當混亂的，以至於防守就會相當被動，就像是一盤散沙。但是有了月野選手的中場拿球，彷彿就有了主心骨！這是截然不同的踢法，是不是爲了保證月野選手的體力狀況我們不知道，但是好像我們熟悉的足球比賽又回來了！”
“沒錯，足球就應該是兩個整體的對決，再由核心選手一錘定音。畢竟奇蹟不是天天發生，精彩的表演也不是常態。”
“大賽無名局這句話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才誕生。”
似乎雙方從一開始的緊張感，都開始進入到了一種搏殺拼殺的狀態之中。
中場對於少年的絞殺愈發的明顯，甚至裁判都不得不屢屢吹哨終止比賽，但是月野弦沒有要和對方起衝突的意思，他反而是注意到了更加有趣的變化。
“媽的！堵上去！我不想看到那個九號再一個人敢衝我們邊路甚至下底，誰給他的勇氣啊！”
“爭頂給我更兇狠一點，別怕犯規！別伸手就行！給我衝！”
在鈴木越來越瘋狂的嘶吼下。
整個隊伍彷彿從一開始的恐懼，以及對月野弦的期盼之中掙脫出來。
他們好像已經忘記了最開始的想法，似乎只要打打醬油，寄希望於這個少年就好了。
而現在，他們越來越意識到自己成爲了比賽勝負的關鍵，每一個人都可以是決定比賽勝負的其中一員。
“滴！！”
“上半場比賽結束，很遺憾，上半場雙方都沒有取得進球。比分是0-0，但是這不意味着比賽是不精彩的。”
“雖然大部分時間都被藍隊掌控着，但是我們能夠看到白隊的堅持，以及展現了和上一場完全不同的精神樣貌。每一個人都在竭盡全力，每一個人都在努力的影響這場比賽。這無疑更讓人熱血沸騰。”
“讓我們期待下半場誰會成爲決定勝負的關鍵吧！”
在更衣室裡。
稍微冷靜下來的鈴木看向了其實並不怎麼疲憊的少年。
“月野.你剛纔是”
月野弦明白他想說什麼，也知道這些人對自己開始有着怎樣的期待。
不過他本身就不爲了任何人的期待而活。
所以他沒有任何被束縛的負擔，也沒有什麼道德準繩下的枷鎖。
他說。
“這樣踢球不好嗎？”
“嗯？可是.”
“我覺得輸贏並不是很重要的事情，當然，我之前的態度可能不太一樣。但是這一次，我不打算拯救任何人，畢竟我以後也不會踢球，可能就沒有和你們再一次比賽的機會。我希望你們可以靠你們自己贏下這場比賽。”
“沒有我，你們真的不如對面嗎？我覺得未必。”
“這個世界，反正到了最後，靠的都是自己。”
“如果你們自己站不出來，那麼能指望誰爲你們站出來呢？”
看到沉默的無數面孔。
月野弦甩掉了那些沉悶的氣氛，他露出燦爛明媚的笑容來。
“所以，我會忘掉輸贏，我也不會做所謂的英雄，一切就看你們自己。輸贏對你們重不重要是你們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不管怎樣的選擇，你們都可以爲此拼盡全力。至於最後要不要怪我”
“其實我無所謂。”
“滴！”
“下半場比賽開始，白隊開球！”
“誒？是不是有點奇怪。白隊的前鋒好像換了人，備受關注的月野選手回到了中場拿球，而前鋒由新換上來的10號選手擔任。”
“我們可以清晰的看到，白隊的中場力量由於位置的調整而顯然加強了。”
“場面不再是一邊倒的藍隊控球局面。在月野選手的調動下，白隊彷彿鮮活了起來，跑位更加的合理，更像是一個整體！”
“我們似乎完全低估了白隊的整體實力啊！他們在中場的交鋒中根本就不落下風！現在麻煩的反而變成了藍隊。”
“因爲無法再將月野選手當成核心關鍵的要素，他們好像一時之間找不到針對的人選。現在反而是屢屢出現失誤！”
“這就是硬實力的比拼嗎？”
“犯規！又是犯規！”
“可惜了啊！這球剛剛擦過衡量，運氣似乎沒有站在白隊這邊啊！”
“糟糕！藍隊的進攻，難能可貴的單刀機會！”
“哎呀！這個機會沒有把握住！白隊的門將主動出擊太及時了，這球都防下來了嗎！越來越激烈了，雙方的體力比拼已經到了最後，僵局依然沒有被打破！”
“比賽結束只剩下五分鐘了！雙方好像都沒有太多體力了，現在似乎純粹靠着意志力在戰鬥！到底誰會笑到最後。”
“這一記傳球來自月野選手！精準的不能再精準的直塞，四個人之間找到了唯一的縫隙，彷彿是上帝爲他找到了唯一的通道！”
“白隊能把握住這僅有的機會，或許也是最後的機會嗎！！”
“砰！”
誰的水瓶打翻在了看臺上。
誰的手機按下了暫停鍵。
爆米花炸開了鏜。
白鴿飛向了蔚藍的天際。
陽光下，沸騰到彷彿要轟破雲彩的歡呼聲。
“1-0！白隊進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