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並不昂貴的民主
阿德尼瓦辦公室裡本來擠滿了人，待聽到莫笛的稟報後，立即把衆人清退。
“蘇爾先生，你來的正時候。”他看起來很高興。
“我說過的，要在關鍵時候助你們一臂之力。”羅恩揮揮手，幾個大旅行包被放到他腳下。
“你是印人黨永遠的朋友！”阿德尼瓦張開雙臂。
“我很榮幸。”羅恩過去和他擁抱。
印度人最常見的禮儀是合十禮或額手禮，它能應付大多數場合。
擁抱這種略顯親密的動作，通常那很難看到。
這在印度代表着盟友、兄弟、朋友之情，意味着彼此的關係更近一步。
現在印人黨對羅恩敞開了懷抱，那幾包錢居功至偉。
“快來看，我們的形勢一片大好！”阿德尼瓦招手。
羅恩走過去，發現辦公室的中間擺着一張大沙盤。按照選區，古吉拉特邦地圖被分成了182塊補丁。
每個選區上都插了小旗子，有代表印人黨的蓮花，代表國大黨的手掌，還有代表社會黨的自行車。
“根據初步的民意調查，印人黨的支持率接近三分之一。”阿德尼瓦驕傲的指着地圖上遍地盛開的蓮花道。
“絕對的領先優勢。”羅恩點頭。
“沒錯，只要拿下一半選區，古吉拉特邦就將屬於偉大的印人黨。”
“這將是歷史性的勝利。”
“對，歷史性的、空前的、印人黨的第一次。不過國大黨咬的很緊，我們還不能放鬆。”阿德尼瓦指着地圖上的北邊幾個區域道，“這些搖擺區，是雙方爭奪的關鍵。”
羅恩湊過去瞄了一眼，那些地方就在蒙德拉的北邊，靠近巴巴羊附近。
不用猜也知道，這幾個選區經濟比較落後，人們對選票投給誰持有更謹慎的態度。
他們渴望手裡的選票多少能發揮點作用，比如解決當地的就業問題，或者乾脆發點東西也不錯。
說白了，那裡的村民待價而沽。哪個黨派送的東西多，他們就選誰，意識形態什麼的根本不重要。
“過幾天在那裡有一場演講，很重要，你到時候一起去。”
“沒問題。”這種賣人情的機會，羅恩當然不會錯過。
錦上添花沒什麼意義，雪中送炭才能體現他的作用。
他帶來的那一千萬盧比，就是印人黨拿下搖擺選區的關鍵。
所謂的賄選，那也得有錢不是？
莫迪作爲黨內秘書長，親自定下了這筆錢的花銷用途。
大概準備了兩三天，羅恩就跟着他們前往古吉拉特北部的幾個貧困區。
那裡的路很不好走，坑坑窪窪，還帶着濘泥。汽車有時候陷進淤泥，他們就不得不下車合力推一把。
路上不時傳來摩托的轟隆聲，身後是一家賣零食和煙的簡陋小店，店裡有兩根木杆撐起的遮陽篷。
不遠處有家清蒸寺，隔着樹仍可以看到四座綠白相間的宣禮塔。
這地方叫普傑，你一眼就能感受到它的蕭條，路兩邊都是農民種的芥菜和小麥。
幾乎沒有工廠，唯一稱得上產業的就是磚窯，經常可以看到它們圓錐形的煙囪點綴在農田之間。
大一點鎮子倒是能看出發展的痕跡，新豎起的電線杆上有纏繞有黑色的電線，還沒通電。
鎮上很多牆也是磚砌的，但只要拐入附近的村莊，路很快就變成土路，房屋也變成泥土和稻草築成的搖搖晃晃的破舊棚屋。
想要在這種地方，買下民主，那價格可不便宜。
在印度鄉下，越是貧窮的人貪慾越強烈，因爲他們往往面對三四個不同黨派的拉攏。
古吉拉特邦的反對黨沒幾個，但他們一窩蜂的扎進搖擺區，就會讓選舉變得激烈，也更昂貴。
難怪阿德尼瓦看到羅恩那麼熱情，只有他這種大商人，纔出得起這筆錢。
印人黨本次召集的大型政治集會，就在普傑鎮上，距離南邊的海岸線60公里左右。
羅恩抵達集會地點的時候正是上午，現場擠滿了人，粗略一數多達上萬，主要是男性。
印人黨狂熱的支持者都穿着橘黃色的衣服，揮舞旗幟，高喊競選口號。
當地村民三五成羣的站在會場附近的屋頂上，即將開始的盛會對他們而言不亞於一場娛樂盛宴。
印度政客去鄉下參加集會，必然會大張旗鼓鬧的人盡皆知，陣容越豪華越好。
阿德尼瓦不像羅恩那樣坐一輛汽車就低調入場，他有一整支車隊。
前後六輛是警車維護治安，接着是進口的奧迪、寶馬等豪車，最中間的是奔馳大卡車。
這輛車被裝扮成了印度教傳統中的戰車形象，有花環、有旗幟、有代表神明的雕塑。
阿德尼瓦就站在卡車的高臺上不斷向周圍揮手，他每轉向一個方向，那裡就爆發一陣歡呼。
莫大仙緊跟在他身旁，充當政治顧問的同時，也享受着民衆的喝彩。 羅恩目不轉睛的盯着那道人影，嘴角露出笑意。
大仙今天狀態格外的好，整個人紅光滿面、意氣風發，能打動他的或許只有政治了。
車隊慢慢靠近舞臺，人羣也如潮水般涌向那裡。
阿德尼瓦在大仙的攙扶下踏上演講臺，他穿着亮黃色的短外衣，肩披綠色圍巾。
他憑藉印地語和極具煽動性的演講，在一個小時裡牢牢的抓住聽衆。
他還在演講中嚴厲的批評國大黨的不作爲，說他們腐敗、縱容裙帶關係、使用黑錢、賤賣國有資源。
聽着、聽着，羅恩就覺得不對勁，這確定不是在說自己？
“我生下來就是要爲窮人服務的，我沒有像國大黨的高材生那樣對傑普的困境熟視無睹，我帶來了傑普人最想要的東西，工作！”
“工作！工作！”臺下的支持者們大喊。
“我很高興的向大家宣佈，在我黨的努力下，著名愛國企業蘇爾電器將在古吉拉特邦建設超大型園區！”
“偉大的印人黨萬歲！”舞臺前方手拿黃色旗子、頭戴橘色帽子以及胸前繫有蓮花徽章的方陣奮力揮舞手臂。
“這個超大型園區至少可以提供四萬個工作崗位，那意味着有四萬個家庭的收入得到保障，這是偉大的勝利！”
下面又是一陣歡呼，人羣中上百名印人黨成員在莫笛的指揮下，向周圍羣衆免費發放黃色小旗、帽子和徽章。
負責喝彩的方陣就是這麼來的，很多人都是組織方派大巴從附近村莊拉來的，有的可能還拿幾十盧比的出場費。
“今天很榮幸的向大家介紹，蘇爾電器的創始人、領導者，羅恩.蘇爾先生也在現場，他會向大家做出說明。”
在一片沸騰的掌聲中，早就做好準備的羅恩，從側邊登上舞臺。
現場的觀衆很興奮，他們沒想到真的是蘇爾電器！
政客的話，聽過就罷，這個道理人人都懂。
哪知道印人黨他玩真的啊！
貧困選區的人最缺什麼？缺那兩斤大米嗎？還是那幾十盧比？
都不是，他們缺一份有保障的工作。
如果人人都有收入，不！只要大部分人有收入，那就能盤活這一地區的經濟。
那就不會再有貧困選區，這纔是治本的好辦法。
“古吉拉特是一個非常有活力的地方，我感受到了你們的熱情。”拿着麥克風的羅恩話還沒說兩句，下面就開始旗幟招展。
嗯，莫大仙正穿梭在人羣中，鼓動人們歡呼。
他的橘色襯衫早被汗水浸透，大鬍子也隨着吆喝聲微微顫抖。
想當年大仙都要爲我尖叫，羅恩心裡美滋滋的。
這一千萬盧比送的值啊，估計以後很少會有人再享受這種待遇了。
羅恩打定主意，待會下去後，就找拍下這一幕的記者。
他要把膠捲買下來，洗刷幾張，然後放在陳列室裡裱起來。
“正如阿德尼瓦先生所說，蘇爾電器在古吉拉特邦有一個宏偉的計劃”
羅恩的發言時間並不長，只簡短介紹了蘇爾電器未來的規劃，以及將在蒙德拉附近開設的礦業公司。
它們都會提供大量的工作崗位，尤其是礦業公司，距離傑普很近，騎摩托車一個小時就到。
這種開在家門口的公司，對臺下的羣衆吸引力極大，他們不用扒火車千里迢迢去發達的艾哈邁巴德。
這很好，誰願意背井離鄉呢。
羅恩上臺的時間很短，卻獲得了經久不息的掌聲和歡呼。
阿德尼瓦趁機再次鼓吹，印人黨的種種執政宗旨。
“經濟.古吉拉特”，多麼的貼合主題。
光看場面就知道，這次的演講效果一定不錯。
羅恩站在後臺環顧四周，默默估算這種大型集會的開銷。
車隊、舞臺、影像設備、給當地權貴搭設的遮陽篷，會場上散佈各處手拿竹棍維持秩序的安保人員。
還有那些拿了出場費的羣衆，免費發放的各種競選物資，開銷少說百來萬盧比。
這還是明面上的花費，其他如民意調查、政治顧問、街邊廣告牌、電視廣告，都要錢。
印度的競選就是這麼樸實無華，全靠政黨砸錢。誰的經費多，誰的優勢就大。
今天的演講很成功，這從莫大仙的臉上的笑容就可以看出來。
“蘇爾先生，傑普選區已經投入我黨的懷抱。”
“恭喜。”羅恩笑着道賀。
“這是我們的大家的勝利。”
“沒錯，我們大家的勝利。”
瞧，印度的民主其實並不昂貴，技術含量也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