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四大家,龍湖蔡氏丶潯溪王氏丶毛公壇毛氏丶神霧山蘇氏,劉小樓打交道最多的當然是蘇氏一一說到底,他的起家之道便是仰仗蘇氏。
接下來自然是蔡氏。
蔡氏裡邊,最熟悉的是蔡長老,這老東西當年還想佔他便宜,不過被他想辦法化解了。
其次就是身邊的蔡元鶴,這一年三玄門終於搞明白了,這隻小野鶴是蔡長老的重孫,也和丹霞派掌門蔡丘公有些關係,其母是蔡丘公的外孫女。
另外一個有些瓜葛的,是蔡瑤君,也是蔡氏比較出挑的人物,修爲在蔡氏中排名第三,是蘇五孃的乾娘。這個婦人當年對蘇家招婿十分不滿,五娘成親一事甚至都不敢告訴她。不過她反對蘇五娘招贅並非爲了宗門天才的爭奪,而是真心實意爲五娘考慮,認爲五娘被委屈了。
值得一提的是,蔡瑤君是蔡元鶴的三姑婆,平素對蔡元鶴非常寵愛。
不算煉神境的蔡丘公這個「北方子」,龍湖蔡氏擁有一元嬰丶三金丹,穩坐丹霞派四家之首百年,實力相當恐怖,單獨拎出去,比很多名門大宗都強。
所以白長老是很願意來這邊走動走動的,他執掌彰龍派庶務,很多時候都要仰仗各家幫助和支持,哪怕是見個面也好,情分通常都是一點一滴積攢起來的,將來遇到事情,有情分和沒情分,結果是截然不同的。
走在龍湖岸邊,白長老笑着和蔡元鶴丶沈元豹閒談各種修行掌故丶天下趣聞,顯得十分隨和。
劉小樓則在一旁幫襯着,偶爾加上兩句,讓氛圍更加舒適一些,
遠遠見到對面小山丘間坐抱着一片莊園,白長老整了整衣冠,向劉小樓點頭:「到了。」
劉小樓正要讓蔡元鶴先去通稟,對面已經迎過來數人,爲首的正是當年在丹霞山大會時見過一面的蔡瑤君。
和十五年前相比,她一點變化都沒有,還是四五十歲的貴婦模樣,臉上輕帶薄怒,瞪着蔡元鶴蔡元鶴一下子衝了過去,撲倒在蔡瑤君身前,叫道:「三姑婆,孫兒想死你了!」
蔡瑤君怒火頓時被堵了回去,咬着牙,手指頭在蔡元鶴額上連戳幾下,恨恨道:「你啊,你啊,等你爹孃回來,看他們怎麼收拾你!」
蔡元鶴大喜:「爹孃沒在麼?」
蔡瑤君懶得再搭理他,上前迎道:「白道友,多年不見,一向可好?」
白長老笑着上前,拱手道:「好,老夫很好,瑤姑還好?」
劉小樓趕忙上前:「前輩,這不是元鶴想家了,打算回山。這孩子身份貴重,晚輩擔心衛護不周,便向太浮金頂稟告,白長老聽說之後,很擔心路上的安危,便親自下山,一路護送。」
蔡瑤君微笑頜首:「白道友有心了。」
白長老笑道:「正巧有暇,便過來走動走動,攪擾,攪擾!」
當下,蔡瑤君引着,衆人向莊內行去,她又攬過沈元豹,揉着他的腦袋一陣噓寒問暖。
龍湖山莊很繁華,也不知建了多少亭臺樓閣丶幾座殿宇屋舍,總之千年世家便是如此。
午後,蔡瑤君陪着白長老參觀龍湖景緻,登船欣賞沿岸風光,看那湖中白鶴翩翻起舞,聽那岸邊猿聲蹄啼,觀夕陽如火,燒遍了天空·
劉小樓見白長老被一干人等圍擁在船頭,於是抽空返回船艙,喝盞茶少作歇息。以劉小樓如今在荊湘地區的修行地位,和普通金丹高修們閒談已經不再艱難,有時候甚至遊刃有餘,但陪同白長老丶蔡瑤君他們卻依舊不易,他們不僅是金丹高修,更是宗門世家大佬,陪笑之間着實心累。
飲了兩盞,只覺茶中滿是熟悉的味道,仔細咂摸咂摸,不由會心一笑,卻是閬圜山的蝴蝶小葉紅,只是烹法不同,故此其中的茶香和靈力滋味也稍有不同。
也不知祝廷師是什麼時候把茶賣到這裡來的,又或者是哪家小宗送禮送來的?
正品茶時,忽聽身後有人喚了聲:「小樓。」
劉小樓回身行禮:「前輩——」
蔡瑤君輕輕嘆了一聲:「你現在如何了?
一劉小樓看了一眼艙外,白長老依舊在一幫蔡家人的蜂擁下說笑,於是也嘆了口氣:「晚輩現在還好.」
蔡瑤君道:「你和五娘將來究竟怎麼打算的?」
劉小樓回答:「就是這樣吧,還能怎麼打算呢?」
蔡瑤君問:「五娘她———沒有和好的意思?」
劉小樓疑惑:「和好?您的意思是——」
蔡瑤君直言:「複合,你們有沒有複合的意思?」
劉小樓想了想,回答:「五娘以振興蘇氏爲重,從不計兒女私情。」
蔡瑤君默然片刻,追問:「你們從沒有談論過?」
劉小樓道:「從來沒有,事實上,晚輩和五娘這些年統共就沒說過幾次話,也從沒聽說她有此意。前輩今日忽然提起,倒讓晚輩驚莫名,不知這是五孃的意思麼?」
蔡瑤君搖頭:「她從來沒有跟我說起個人的事,是我一直在替她瞎操心。她是我看着長大的,
稱我乾娘,我也視她爲己出。這孩子從來就特別要強,天賦也好,她能有今日成就,這我從來沒有意外過。但我沒想到的是,她在自己的婚事上,會這麼———唉———」
劉小樓勸解道:「前輩,或許我們以爲她苦,其實她並不爲苦?世間很多奇女子,從來也沒有因婚事而有過太多煩惱。晚輩之前曾和蒼梧派薛長老丶宋長老打過交道,她們兩位也是子然一身,
並不以雙修親事爲重,頗受天下同道敬仰。」
蔡瑤君瞟了一眼船頭,道:「所以你就打起了九孃的主意?」
劉小樓心下一突:「這個———從何說起?」
他心裡暗自琢磨,「從何說起」,也可以解釋爲「從何時說起」,蔡老乾娘如果要追問,自己也不算說謊蔡瑤君卻沒再多言,冷哼了一聲,挑簾而出,去和白長老接着看景了,留下劉小樓在艙內渾身冒冷汗。
晚間,蔡氏在映吾堂設宴,款待白長老,不僅蔡瑤君作陪,也把丹霞派內坐鎮的蔡長老給請回來了,對此,白長老很是欣喜,至於那位元嬰境的蔡家之主沒有出面,白長老卻並不以爲意,那位據說已經三十年沒有露面了,也早就辭去了丹霞派長老之位,專心修行,見不着很正常。
席間,蔡長老勉勵了劉小樓幾句,倒也沒什麼表現不正常的地方,倒是他身邊親隨圖二的出現,令劉小樓有些心驚膽戰,生怕這位圖二哥又提出什麼新的過分要求。
圖二身爲蔡長老親隨,築基丹自是有他一份,他本身天賦也不錯,所以也在五年前築基了,只是沒有劉小樓修爲進步那麼快,至今還在初期徘徊。
圖二沒提什麼過分的要求,見了劉小樓後也很熱情,只是熱情之中,多有些帳然和落寞,倒引起了劉小樓的好奇。
「圖二哥怎麼了?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什麼難處儘管說來,咱哥倆還跟之前一樣,一起參詳,
說不定就能解決了?」
「這麼多年了,還是小樓瞭解我,沒事沒事,算不得什麼,無須替我操心,我能處理。」
他不願說,劉小樓也不敢問了,說明這個問題不好辦啊,反正自己表了態就是了:「如有所需,一封書信,我必到的!」
宴席之後,白長老和蔡瑤君丶蔡長老入後庭密議,反正金丹修士之間總是喜歡這麼密議,不帶他們築基玩,劉小樓也習慣了,只在外面和圖二扯閒篇。
等到天亮,三人才從後庭出來,白長老向劉小樓揮了揮手:「走吧!」
於是,兩人帶着沈元豹繼續東行,往委羽山而去。蔡元鶴送了很遠,他想送到委羽山去,但還是被劉小樓勸退了,只得揮手告別:「豹子,記得來找我!」